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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中生有

    半年多来的战败消息终于在山东济南一线战线稳定后得以好转,朱允炆难得变得神清气爽,这几日睡觉都好了很多,山西滹沱河一线原先被燕军攻占的地方近来也被他收复回来。局势貌似在朝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发展。

    因为李景隆的连番战败,纵使是多年的好友,也只得将他卸了兵权,让他守个城门算了。最近好消息比较多,户部说今年麦子收成不错,据估计水稻也是丰收,这样一来军粮的供应也就不是特别大的问题。另外,官员们从各地还收上来五百多万两银子,除去开销所用,朝廷还能宽裕地拿出三百万两白银作为军资慰劳前线的军士。

    这个消息自然也传到了燕王的耳朵里,燕王希望展鹏飞能够试着接下这笔银子,因为燕军的军费是奇缺的,燕王长期占据的地方其实只有三个府而已,其他更多的时候是在以战养战,战场所到之处,百姓颠沛流离,军队也得不到像样的补充。另外,展鹏飞还接到燕王命令,让他伪造一份傅懿鸿与陈楚生相互联系的信件,还要让安得鹿查获该封信件。

    毛骧是在七月初接到消息说有这样一批军饷要自己去押送,想来想去,他让安得鹿换下傅懿鸿,让傅懿鸿负责押送饷银。这让安得鹿内心甚是不爽。“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就走了出去,第二日便到山北大营替换了傅懿鸿,整日在那里借酒浇愁,脾气也变得异常暴躁。这时,那个曾经建议孝文帝采用离间之法对付燕军的鬼谷传人周岩也来到山北大营前求见安得鹿,一般失势的人是不太有人愿意搭理的,周岩的名声安得鹿也算有所耳闻,因此也就召来见见。

    只见一个白衣公子,约莫三十六七年纪,垂鬓及肩,眉目清秀,嘴上留有一撮小胡子,入账来行礼后便自行找了个座位坐下,倒了杯茶,随后拿眼睛看了看安得鹿。

    安得鹿起先有些不乐意,但随后一想,此等名士,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也就耐下性子问了句,“先生此来,不知有何赐教?”

    “赐教倒不敢当,只是周某一介书生,却也在忧国忧民,看将军也是忠肝义胆,故有几句心声想吐露给将军”说完喝了口杯中之水。

    “难得先生看得起安某,但讲无妨?”安得鹿难得被这些文士看得起,因此也就来劲了,这回到有些殷勤起来。

    “不知将军可知,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周岩抛出这样一句倒令安得鹿有些摸不着头绪,无奈之下,只得请周岩明示。

    “将军日夜舍生忘死,不辞辛劳,可否想过他人也是如此,眼下朝廷许多官员名为栋梁,实则与燕王暗送秋波,可谓首鼠两端呀”说完朝安得鹿看一眼。

    “先生的意思是锦衣卫内部有jian细?”听他这样一说,安得鹿也不禁吓出一身冷汗。

    “不然,将军怎么每次出去都显得徒劳呢,不像有些人居功至伟,却也没见他花多少心思,这灯下黑的道理将军应该知道”说完还叹了口气。

    “多谢先生提醒,锦衣卫内部纪律严明,绝不会出叛徒的”安得鹿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他一直认为傅懿鸿与巨鲸帮陈楚生之间有着暗中的联系,因为每次到巨鲸帮的时候,锦衣卫总是空手而归,而傅懿鸿对燕军却能游刃有余,其中不免可能陈楚生跟傅懿鸿有暗中勾结。

    正当此时,展鹏飞也在为接下去的行动苦恼,劫掠兵饷本身难度就极大,眼下还要为老对手傅懿鸿下个套,展鹏飞不看好这个计划,但是燕王既然下令,他是必须执行的。但是,诬陷傅懿鸿的话,这边也要选出一个死士,当被安得鹿他们抓住的时候,这个人必然是只有死路一条,为此展鹏飞也有些于心不忍,最后还是选了个燕王卫队中三百卫士中的一人前去担当如此大任。

    故事还是在三堡镇展开,这个交通要冲可以上演太多故事了,还是那家悦来酒家,还是那位看似憨厚的魏掌柜,在一个闷热的午后,就是那种狗只愿意趴在房檐下的石板上吐着舌头的日子,魏掌柜敲开了申二的门,让他带领他去见了李百户。

    “李大人,小人这次又有情况要向您报告?”有过上次的经历,魏掌柜显得从容多了。

    “哦,魏掌柜,这次你又摊到什么赏银可以拿了?”李百户倒也问得有趣。

    “哪敢,哪敢…小的这是理所应当,绝不敢谈什么奖赏”这一句玩笑话惹得魏掌柜紧张起来,说完还咽了两口唾沫,好像还有什么没有说完的样子。李百户轻轻拍了几下他的肩膀,“赏金怎么可以不拿么,咱们这是做买卖,一个愿买,一个愿卖”

    “呵呵…。呵呵,是这样的,最近几个月一直有个人,每次赶路都是空着手,大热天的,连续跑了不下三十躺了,我就觉着奇怪,这兵荒马乱的,这样在外面跑得人应该不是什么好人”魏掌柜说得头头是到。

    李百户刚开始还对魏掌柜怀有戒心,后来他来报信,喜欢赏银到让他放心起来,这次的消息很有意思。“那人现在在哪里?”李百户马上问道。

    “刚刚在小店坐下吃饭喝酒,现在一时半会走不了”魏掌柜早就准备好了这句回答,所以马上应了出来。当他们赶到酒店时,发现一个青年男子正坐在那里吃酒,也就坐上去将他团团围住,那人想夺路而走,被李百户一个扫荡腿放倒在地,随即押回庙中。留下整条街上那惊奇的目光。

    “说,你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见到我们就要跑?”其中一个锦衣卫恶狠狠地问道,手中的皮鞭已经有点按耐不住了。

    “小的回家探亲”那青年回答道,眼珠子朝在场的所有人瞄了一下,身子在暗暗地上下左右摇摆挪动。

    “你还不老实!”话音刚落,一鞭子抽在那年轻人的身上,一道深红色的血痕马上渗出衣服,血痕却在胸口的一个位置发生了轻微的变化,这一变化逃不过李百户的眼睛,他上前在那个位置摸了一下,一口气将衣服撕开,从破口处掉落一封沾有血迹的信件,上面写着傅懿鸿亲启,看到这个,李百户脸一沉,立马将信收起,不再多问,连人带信日夜兼程赶着送到了安得鹿的山北大营。讲明了情况后,安得鹿将信封拆开一看,里面竟然是陈楚生感谢傅懿鸿为他提供十几万斤粮草的情况,另外心中还像傅懿鸿打探了一下兵饷的消息,看样子陈楚生打算要劫夺赏银,看到这里,安得鹿是既兴奋又愤怒。他也不管不顾,连夜骑马狂奔,天亮时赶到毛骧所在的公馆。

    “大人,此事如若属实,则关乎朝廷大事,我等都脱不了干系”安得鹿话说得很中肯,眼睛一直盯着毛骧的反应。

    “先看看再说,傅懿鸿那,我会让人多加关注的”面对这样的晴天霹雳,毛骧实在有些承受不住,如果傅懿鸿都存在问题的话,那他实在是无人可用了,但是人心叵测,毛骧也不敢给任何人打包票。

    “大人,卑职以为,押运军饷的事情还是由卑职代劳比较好,毕竟傅懿鸿有监守自盗的嫌疑”安得鹿看着毛骧的反应,想为自己多捞点成本。

    “安老弟,粮草事重,老哥哥我还全仰仗你替我把粮草弄好,当初也是怕他再将粮草大事弄坏,才让你过去替他的”毛骧的话显然说得有些底气不足,但安得鹿已经听出来他不愿意让自己接触那些军饷。也就不再多说,转身就走了。

    毛骧亲自去审问那么年轻人,那人始终就是不开口,最后还是顶不住锦衣卫的那套家伙,两天后也就一命呜呼了。

    毛骧毕竟是年过六旬的人了,他越来越赶到自己的脆弱无力,面对那波诡云谲的局势,他内心升起了一股隐退之意,最近他经常能回想起儿时玩耍的桑园,一群小孩骑在牛背上玩耍,还有就是母亲小时候熬得野菜粥的味道。有时偶尔也会闪过几个年轻时喜欢的女人的画面,但一切又显得太虚无缥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