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貌似耳熟

    “我知道今天的对手很难对付，我也知道以前面对这样的对手我们都会选择性地放弃掉！！”布雷格对着围在自己身边的一众高大球员们大声地说着，他的脸色微微发红，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激动，“但是我今天希望你们的表现至少能够对得起你们合同上的薪水！！距离比赛结束还有7分钟，我们只落后4分，只要再加把劲儿我们就能让这帮所谓的贵族尴尬地离开自己的主场！！”

    他转向艾迪生，这个男孩儿依旧保持着面无表情的平静，用秀气的眼眸看着自己的教练：“接下来我不会给你布置固定的战术，小子，球队的主导权在你手上，我要的结果只有一个……赢下这场比赛！！”

    “我知道，先生，很高兴您选择相信我。”艾迪生点点头应道，他真地很庆幸自己所在的是一个发现并着重培养自己潜力的球队，而且自己的教练是一个敢于把球权交给菜鸟的人。

    即使在NBDL，这也是极为少见的情况。

    与男孩儿一同被换上场的还有奥多，特伦顿也依旧留在场中，布雷格希望艾迪生掌控的球权的情况下能够尽可能发挥矮个子的进攻火力。

    暂停时间很快结束，男孩儿一边整理着胳膊上的护具一边走上场，眼见这个黄皮肤重新登场，防御者的主场骤然间响起了异常猛烈的嘘声，数百近千人饱含着敌视与愤怒的声音汇成了一股不小的洪流，一时间竟让场上的球员有了一种身处顶级赛事的不真实感。

    “看来贵族的球迷对你的怨气不小呢，黑头发的。”摩尔笑着把球发给了特伦顿，跑到前场时落井下石地对艾迪生小声念叨着，“你已经把这里所有人都激怒了……”

    “真可惜，我可是在这座城市里生活了十多年呢。”艾迪生的表情没有因为这股朝向自己的嘘声而出现任何波动，接过特伦顿带到半场便传给自己的球，他拍击着把注意力放到了绷着脸孔站在身前的霍兹曼。

    前得分王早已没有了之前的跃跃欲试与恼火，相反，他现在很是紧张地看着身体放松的艾迪生，对方看似瘦弱的肩膀与小腿每一次动作都让他不禁身体僵硬。

    三节没打满就让这个东方男孩儿砍下了25分，这一场霍兹曼的防守早就宣告失败了，他几乎可以肯定艾迪生这一场又会是一次30 的‘豪华旅程’。

    单看进攻能力的话，霍兹曼不得不承认这个菜鸟在发展联盟恐怕已经找不到能够限制住他的对手了，甚至放眼顶级联盟这样的火力也足够让人咋舌了。

    “老鸟，不打算说点儿什么？？你的球迷可已经看不下去了呢……难道你不打算用一次精彩的抢断来平息一下他们的怒火？？”艾迪生则不依不饶地挑拨着对方那早已僵硬绷起的神经，同时继续用那种看上去松散的节奏运球，“来试一试吧，说不定这一球就会让你变成英雄呢。”

    霍兹曼咬了咬牙，却没有回应，他对男孩儿这张与外表极其不符的刻薄嘴巴有了很深的认识，而且如今两人的数据对比也让他失去了回应的欲望。他上前一步贴住了艾迪生，这次他无论如何也要防住这个黑头发小子。

    艾迪生的身体突地侧过来，在对方紧贴的身上撞了一下，这一下撞击太过突然，哪怕霍兹曼吨位重于男孩儿也不禁为之一颤。

    艾迪生的右肩微微倾斜，右腿随即迈出一步，霍兹曼急忙向着自己的左侧滑步横移，他的横向移动能力很不错。

    男孩儿的右手却在同时将篮球从背后拍到了身体左侧，左手抄球快速转变重心，朝着另一侧冲过去。霍兹曼强行扭转脚步想要跟上，却撞到了一个高壮的庞大身躯，被硬生生遏制住了追击的步伐。

    艾迪生如同一道雷电冲到合理冲撞区前，迎上了防御者中锋的换防。大个子单防持球的小个子总是占据劣势，这是篮球场上一成不变的惯例。

    “滋！！”原本快速前冲的势头瞬间停住，男孩儿向着侧方一个拉球，而后左手将皮球沿着胯下击出，却从背后再次用左手接住。

    以为男孩儿要换手变向的中锋刚刚挪移重心，却发现判断错误赶忙想要移回脚步，而艾迪生再一次做出交叉步，篮球经过胯下被右手接住，同时身体的重心大幅度偏移至右侧，迈出了一步。

    防御者的中锋惶急之中又一次强行停住自己的移动，意图赶在男孩儿突破之前挡住，却忽略了自己这高大身体的滞缓，脚步错乱的他如同电影中被击倒的哥斯拉一般沉重地瘫倒，摔在地板上回荡起一阵沉闷的声响。

    全场纷乱的惊呼夹杂着倒吸的冷气响起，谁都没有想到他们的内线支柱就这么被一个菜鸟晃得自顾不暇。

    艾迪生看也没看摔倒的中锋，一步拉球举起手臂做出跳投的动作。身后急促的脚步狂奔声传进他的耳畔，男孩儿的眼角划过一丝狡黠。

    霍兹曼的胸腔已经快要被不甘和愤怒涨满了，自己被内线挡住，队友还被这个可恶的菜鸟戏耍至晃到……快要失去理智的霍兹曼不顾一切向着那道瘦削的身影冲过去，凶猛跳起想要把男孩儿的篮球狠狠扇出场外，发泄一下心中膨胀的怒火。

    艾迪生倏地把已经举起的手臂收回，目光一侧瞥着霍兹曼的身躯从自己身旁惊恐地飞过，他再次举臂，用自己的肩部向着对方的身躯不轻不重地蹭了一下，抗住冲撞的力道用左手将皮球投了出去。

    实在抱歉，你送过来的礼物我岂有不收之力？？现在的我早已没有了惯用手和非惯用手之间的区别了，右手能做到的，我用左手同样可以如鱼得水。

    “唰！！”浑圆的皮球穿网而过，伴随着裁判尖锐的一声哨响——防御者队防守犯规，加罚一球。

    “允许我膜拜你吧，ChinaBoy！！！你他*妈就是今晚的主角！！！”奥多冲过来在艾迪生的肩膀上用力捶了一拳，满脸难以抑制的兴奋。

    “轻点，轻点，伙计。我会允许的。”男孩儿罕见地嘴角挑了起来，揉了揉自己的肩头，又一次迎着全场愈发猛烈的嘘声走上罚球线。

    ***

    “你走不出这座球馆，东方小子！！”

    “别拿洛杉矶当你的游乐场，当心身体残缺离开这里！！”

    “给他一个教训，丹尼！！！让这该死的菜鸟明白什么叫恐惧！！！”

    球场中被球迷愤怒狂热的喊叫包拢着，不知为什么这些自诩为尊贵之辈的拥护者们会爆发出比之往日更加膨胀的恼火。

    或许是因为几次看到的希望都被压抑下来之后的不甘，或许是因为场上他们期待的战士正在被一个菜鸟戏耍，他们引以为傲的阵容被冲击得隐隐濒临崩溃……

    或许，是因为那个颇为刺眼的菜鸟身上黄色的皮肤让这些永远觉得自己活在世界最顶端的种群感觉到了不自然，在这些人的内心深处永远也不相信一个拥有着如此肤色的家伙能在美利坚的职业联赛上拿到奢侈的数据。

    在这个不停宣称着自由、平等与博爱的资本社会，在这个全北美最为灯火耀眼的城市，对于肤色的偏见却也让人难以想象得最为偏激。

    早在数年前，大洋彼岸的姚以第一顺位新秀的身份登陆NBA时，对这个2.26米的大家伙最为排斥且不以为然的就是这些所谓‘天使之城的子民’。甚至连查尔斯.巴克利都开始宣称“姚应该一场出手30次”的时候，这些偏执且自傲的人们依旧会抨击大个子所谓缓慢的移动，短小的臂展;依旧会固执地宣称那个东方人所有的数据与荣誉都只是靠着身高与运气换得的，都只是商业联盟为了亚洲市场所做出的吹捧……

    在这座城市生活了十数年的艾迪生在喜爱着这里温和的气候同时，也早就深深体味过贵族子民对他黄色皮肤的异样与排斥。

    男孩儿把这一切都记在心中，他对这座城市抱着分外矛盾的信仰——既眷恋，又不屑。

    所以哪怕全场的嘘声都集中在了自己一个人身上，他也依旧不会有任何的反应，只是平静地拍拍手中的球，然后把它投出去。

    看着圆浑的东西划出稍稍有些平直的弧线，一头扎进密集的网窝内，这才在心底呐喊一句：“这是送给你们的，加百列的子民！！！喜欢吗？？被你们眼中劣等的存在亲手击败的感觉怎么样？？！！”

    看台上的Jessica有些不安地动了动娇小的身体，她不太习惯过度嘈杂纷乱的环境，尤其是耳边溢满了那些粗糙咒骂之语。

    “真粗鲁……”女孩儿小声地嘟哝了一句，看向场中那个瘦削身影的眼神也不再冷漠了。就算再怎么不了解篮球，她也听得出来这些观众的嘘声与咒骂都是朝着艾迪生去的，如果换做自己，面对着这种情况恐怕已经忍不住爆发了。

    “很正常，毕竟艾迪他们是客场嘛。”相反Tiffany倒是没有什么紧张的情绪，反倒略带兴奋地双眼放光，原本甜润的月牙笑眼此时都微微瞪大了，“别以为美利坚的白种人都是如何礼貌、绅士的存在，在某些方面他们反倒比曾经的纳粹更让人生厌……不过艾迪干得真棒，都快要拿30分了吧？？”

    Jessica有些奇怪地扫了一眼自己的队友，这萌物一反常态强势的语气让她忍不住生疑：“帕尼啊，你是不是有些太兴奋了……怎么，对这个比水晶还小一岁的家伙感兴趣吗？？”

    “说什么呢，西卡？？”Tiffany轻轻把自己的墨镜推下来一点，露出饱含甜美之意的眼眸，嘴角的笑容让Jessica有些看不懂，“我可不喜欢年下的。”

    ***

    最后的7分钟因为艾迪生的发挥而渐渐失去悬念，能量队的进攻轮转有了明显的起色，就连特伦顿也凭借空切获得了几次不错的出手机会。

    能量队始终把比分保持在7分左右，最终他们以108:102客场战胜了洛杉矶防御者，拿到常规赛两连胜。

    艾迪生34分11助攻4篮板4抢断的两双数据再一次闪耀全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NBDL的级别已经完全无法满足这个黑头发男孩儿的进攻火力了。只评价进攻能力的话，或许在NBA这个男孩儿都可以成为一个优异的火力点。

    回到更衣室的艾迪生舒舒服服冲了个澡，发展联盟的球员不用像在NBA里混迹一样随时提防在更衣室出现的记者，因为根本也没有什么媒体会去过多地关注他们。

    “把你们的衣服都穿好，小伙子们！！就算是洛杉矶11月份的温度也在10℃以下，你们的夜生活计划需要等到入住酒店之后在进行！！”布雷格笑呵呵地像管理牲畜一样把球员们一个个从更衣室赶向等在球场外大巴，这帮小子打完客场比赛之后的行为习惯他早有了解。

    艾迪生换上了轻快的线衣和休闲裤，背上背包和卡多格一起向球场外走去，他和白人控卫很谈得来，即使两个人之间有着将近十岁的年龄差。

    “艾迪…艾迪生！！这边这边！！呀，刘逸雨！！”通道内突然传来磁性与甜美相融的女声，让男孩儿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最主要的是，对方用的是韩语，他已经半年多没有听见过的语言。

    这声音听上去有些耳熟啊……可偏偏他又想不起具体是谁。

    艾迪生努起略薄的嘴唇，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