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窟底生活

    干燥的平台上，一位人身蛇尾的美人沉睡着，脸颊微红，身体舒展，童话世界里的睡美人也不过如此了。

    方瞳伸了一个懒腰，美人婀娜的体态尽显，即使下半身的蛇尾也没令这美减色半分，反而更添异种风情。慵懒的眼神看向四周，身处黑暗却如白昼，一切尽在眼底。如果忽略掉遍地的蛇尸和黑暗，这里还是一个不错的地方。

    一倾湖水碧蓝透底，湖底的水草游鱼、沉石积木、掩映其中。因为洞窟底部的缘故，湖面风平浪静，宛如一面无暇玉镜。靠近湖边的地方花草繁茂，几种不知名的野花傲然开放，点缀其中，煞是好看。远处较为空旷荒凉，只有星星点点的植被，再无其它。至于再远的地方，以方瞳的目力也看不清了。

    只是奇怪的是，竟然没有见到一条活着的蛇，难不成都死了？这不可能，方瞳记得当时明明还是有蛇躲过了一劫，那么这些蛇都跑哪里去了？

    思索无果的方瞳便不在纠结此事，尽管此事有些奇怪，却并不值得自己深思，只是一群低等的虫子罢了！一抹冰冷浮上眼睑。

    眼下怎么在这里生存下去才是重中之重，经历了撕心裂肺的绝望，方瞳的内心极其坚韧。

    “咕噜，”哪里发出的响声？方瞳诧异的寻找，却找寻无果。“咕噜，”那响声再次发出，方瞳低头看了看，才迟钝的发现是自己的肚子发出的。看来即使成了妖怪，迟钝的属性还是紧随自己，到了现在才发觉到饥饿。

    纠结的看着身周的一切，方瞳犯了难，这样的一个地方能有什么吃的？也没有什么野果奇珍可以拿来充饥呀！

    掉落洞窟里面不知有了多久，没有了参照物，方瞳已无时间的观念，颇有“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的感觉，这么长时间，自己什么也没有吃，能到现在才有饥饿感，已是神奇之极了。毕竟自己只是变成了妖怪，又不是成了不食五谷，吸风饮露的仙人，自然也是要吃饭的。

    饥肠辘辘的方瞳游走在湖边寻找吃的，好一会功夫过去了，竟一无所获。难不成吃草？

    最后，方瞳把目光对准了湖泊。这么大的湖泊，粗略一看，方圆足有百亩，游鱼活虾自是不少。至于生存在如此黑暗环境中的鱼虾会不会有什么异变，对人会不会产生什么不好的因素，则不在方瞳的考虑范围。自己都是这么一副模样了，虽然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吃点鱼虾还能对自己产生什么恶果？

    方瞳迅速滑入水中，准备捕捉食物，却有一种舒服的感觉涌上心头，似乎是回到了儿时母亲的怀抱中，身上所有的毛孔瞬间被打开了，贪婪的吸收着水的灵气，整个身心都在雀跃，似乎自己本就该生活在水中，自己就是水中的精灵。疑惑爬上方瞳的心头，以前自己入水可没有这样的感觉，难道是因为自己现在的模样？那为什么变成蛇身后那次入水没有这样的感觉呢？

    方瞳百思不得其解，对于自己为何会变成蛇身，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内心疑惑重重。

    方瞳自然没有想到，蛇类本就喜阴，大部分的蛇类更是游泳健健，更有许多蛇类就生活在水中。说白了这是蛇类本身的习性在潜移默化的影响着她，并且这影响不是一蹴而就，而是如潺潺涓流慢慢流入，所以她才没有发觉。等到她发现的那一天，天知道那时是何种情形了。

    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奇怪事多了，方瞳也不在深究了。

    方瞳潜入水中，准备向着深处游去。刚刚潜入水中，方瞳就吃惊的发现身处水中的自己竟然毫无憋闷之感，反而如同在陆地一样，呼吸自如，根本不存在缺氧这样的情况。方瞳略微欢喜的在水中游动着，变成了妖怪后本来阴沉的内心在发现自己竟还有这样的本领后，内心的阴霾散去了一些。

    突然，几只鱼儿游到了方瞳的身旁，看起来并不怕生，反而好奇的围着方瞳打转。方瞳不禁有些疑惑，这些鱼竟如此胆大。不过再一想，方瞳考虑到在这样偏僻、黑暗的洞窟底部，除了蛇类，这些鱼儿也许再无其它天敌可言，更别说是人类，虽然方瞳只能算是半个人类了。

    没有经过人类捕杀的游鱼自然单纯至极，它们欢快地游动在方瞳身周，打量身旁的不速之客，丝毫不知危险即将来临。只是简单的一伸手，方瞳就轻轻松松的抓住了一条鱼，这下，手中的鱼儿剧烈的挣扎着，其它鱼类对此竟视若无睹，果然是没有经历过人类世界的洗礼湖底鱼群可爱的如同一张白纸。

    方瞳好奇的看着眼前的鱼，因为这鱼与她以往见到的大不一样。这鱼全身皮肤呈透明状，如一块白玉，更奇特的是它没有眼睛。没有眼睛的它怎么看东西，怎么生存呢？方瞳放掉这条鱼，又迅速抓了身周另一条鱼，却发现仍是这样。不死心的方瞳接着抓了还几条鱼，都是这样的情况，并无不同。面对眼前的情况，方瞳好奇极了，大千世界真是无奇不有。

    其实，身处在这样漆黑的洞xue中，所有的鱼类的从一出生就没有见过阳光，眼睛在这样的环境中根本起不到它应有的作用。适者生存，优胜略汰，无用的眼睛退出了历史舞台，视力退化就成了必然。上帝给你关上一道门，一定会给你打开一扇窗。虽然这些鱼的眼睛退化，不能视物，其它部位却得到了极大地提升，尤其是它们的嗅觉和听觉极其敏锐。它们能分辨不同的声音与不同的味道，所以，方瞳这样一个陌生的事物来到水中，就被它们感知了出来。

    也许你会有疑惑，为什么上次方瞳进入水中怎么没见到有鱼接近她呢？动物都会有趋利避害的本能的。上次方瞳进入水中时，刚刚杀了那么多蛇，满身的血腥味和暴戾气息，试问它们怎么敢接近呢？

    看着手中抓的几条鱼，虽然模样古怪了些，但毕竟还是鱼，并不影响方瞳的食欲。而且在这样的一个地方，挑食可生存不下去，方瞳还想或者从这里逃出去呢？

    方瞳又抓了几条鱼，就回到了岸上，把鱼扔在岸边，却犯了难。看着活蹦乱跳的鱼，用什么给他们开膛破图呢？

    思索了一会儿，方瞳心念一动，本来正常的十指霎时蹦出了锋利的指刃，泛着冰冷残忍的光芒。看来自己的记忆没有出问题，自己怒杀蛇群时的确有这样的变化。

    而且方瞳也没想到只是心里想想竟然真的成功了，这样一来就方便多了。方瞳抓起一条鱼，无视鱼儿的挣扎，伸出食指对着鱼肚一划，一股血水顺着雪白的鱼肚流了下来，鱼儿挣扎的更加激烈。麻利的掏出鱼肚中无用的内脏，扣去鱼鳃，又挥动右手，锋利的指刀只是滑动了几下啊，就刮净了鱼身上的鳞片。整个流程下来，用时极短，毫无拖泥带水之感。活了二十多岁，方瞳还是第一次杀鱼，竟毫无心惊手抖的感觉。

    也许跟自己变成蛇妖后性情大变有关吧！既然在暴怒时能面不改色杀死那么多自己曾经极为害怕的蛇，说明随着改变的不仅是身体还有性情。不知不觉中，自己已变得愈发冷酷起来。

    方瞳手脚很快，几条鱼不过几分钟就处理好了。看着眼前清洗过的码放的整整齐齐的鱼，方瞳眉头微皱，没有火，这些鱼怎么吃？

    望着镜子般的湖面好久，方瞳也没有想到如何解决生火的问题，苦思无果的方瞳很是苦恼。

    “难不成生吃？不成，那样不就成了茹毛饮血的野兽？”

    “难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比野人强到哪去？”

    在心中纠结了半天的方瞳，终于还是被饥饿打败了。看来，只能生吃了。

    方瞳划下一片鱼rou，在内心中不停地对自己说:“这是生鱼片，这是生鱼片，很好吃的。”做了好一番的心理建设，方瞳仍是以一幅吃毒药的表情把鱼片放入嘴中，快速的咀嚼着，似乎是担心自己会忍不住吐出来。鱼片迅速滑入肚中，方瞳惊讶的发现自己并没有反胃的感觉，反而觉得那鱼片鲜嫩多汁，余香缭绕。真是奇了，是这鱼本来就好吃，还是......还是因为自己已经不是人类，所以口味有所改变。

    想到这，方瞳的内心再次阴沉了下来，自己果然回不去了吗？继而方瞳有些心理失衡的自嘲：“也许这样并没有什么不好，低等的生物被吃掉不是理所当然的吗？那些可笑的怜悯同情、悲秋思春等人类的情感才是多余的，自己早应该适应新的身份了。”

    一条鱼很快进入了方瞳的腹中，这鱼足有两尺长，重达四五斤，却毫无饱腹的感觉。很快，又有一条鱼被方瞳吃入肚中，仍没有吃饱的感觉。

    突然，方瞳感到一股头痛袭来，瞬间整个人觉得烦躁异常，似乎心中有着无法宣泄的怒火在体内灼烧，她的一双竖瞳也不知在何时变得微微发红起来，浑身散发着疯狂的气息。

    暴怒异常的方瞳直接抓起一条鱼撕咬开来，几下功夫，鱼就进了肚中，那画面充满了野蛮与残忍，在配上方瞳自己也没发觉的贪婪与满足的微笑，看起来真是阴森可怖。

    疯狂仍在持续着，一会儿功夫方瞳就吃完了所有的鱼，这几条鱼下来，足有三四十斤，肚子中才有了一种吃饱的感觉，真是食量惊人。

    方瞳满足的舔了舔嘴角，眼睛微微眯起，似乎是在回味刚刚吃下去的美味。那画面跟个吃饱后慵懒闲适的猫咪似的，看起来很是赏心悦目，如果有人看到此画面，保准会被迷得七晕八素，可惜如果知道了此时方瞳内心想的是生吃鱼果然不赖，以后可以考虑生吃一些别的动物，估计立马就被吓尿了。那画面太美，真是不敢想象。

    方瞳的头痛也不知在何时已经消散，理智渐渐回归。看着眼前空无一物，方瞳痛苦的闭上眼睛。

    自己竟然如同野兽一般撕扯食物下肚，这是怎么了？自从在这底部醒来后，自己的性情就开始大变，变得连自己也觉得害怕。

    不知不觉中，自己竟然变得冷酷残忍起来。接下来控制住自己的性情就变得极为迫切。

    如若不能做到自控，自己将变得极为可怕。想到这，方瞳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接下来的了几天，方瞳过得有些提心吊胆的，生怕自己突然间性情大变在做出什么不可预知的事情。好在没有发生那天的事情，方瞳才放下心来。甚至她还做出猜测，也许自己之所以做出疯狂的事情是因为刚刚变成蛇妖，人性与兽性相碰撞的缘故吧！

    放下心来的方瞳又出不去，只能过起了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

    没有了时间的观念，方瞳也不知在里面呆了多久。饿了方瞳就去湖里抓鱼吃，累了就在石台上休息。许久下来，湖里的鱼算是遭了秧，不知被方瞳抓吃了多少，更是在方瞳的凶残抓捕下，聪明了许多，往往还没等她靠近就跑了个无影无踪，为此，方瞳每次想吃个饱都要花好一番功夫。

    方瞳也不是没想过要改一改食谱，可惜湖中除了鱼还大点，其它虾蟹之类的个头太小了，以她现在的胃口，不知要抓多少才能吃饱。试了一次，方瞳就专心致志的吃鱼。

    也许是远离了人类世界，也许是已经变成了妖怪自暴自弃，亦或是疯狂、兽性的因子已经植根心中。接下来的日子，方瞳总是不由自主的感觉对鱼进行精心加工，仔细处理后才享用过于麻烦与无趣，甚至有时极度渴望像野兽一般生撕进食。

    虽然北山极力克制，可有几次自己还是忍不住捉住鱼后直接活生生的填入嘴中，不管鱼还在如何挣扎，也不管吞吃时血顺着自己下巴直流的恐怖模样。

    真是可怕！

    这哪里还是曾经的方瞳，分明就是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