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节
两辆装甲车慢慢往前推进，枪声嗒嗒嗒响成一片，这在车站内的人听来有如天籁！ 车子在基地的大门前停下了，路上所有能动的丧尸都被射成了筛子，枪声停止后，车门开了，从里面探出几个人来，他们看着眼前的景象，喃喃道：上帝啊…… 一直拿着枪对着突然闯入的队伍的罗晓他们适应车灯的亮光后，突然呆住了，他们认出了那些再熟悉不过的救世军的制服！ “肖晨，是邢龙他们！我们获救了！”罗飞的手缓缓地放下了，枪从他的手中滑落下来，掉在地上。罗飞的喉结动了动，双眼失神地望着前方，感觉到一阵晕眩。 “罗晓，快把罗飞扶上车！”JOHN催促道。 “等等，阿杰还在外面！”李文刚想关上车门，突然看见院子的中间，东方杰背靠着墙壁，正在做殊死抵抗，他的外衣被撕成了碎片，他一手拿着军刺，另一手拿一把短斧，双手的出击迅猛无比，斧头带着呼呼的风声将靠近的丧尸的脖子整根切断，军刺每刺出一次就留下一个血rou模糊的洞，阿杰的身体像是高速运转的机器，眼光所到之处手中的武器便跟上，带出一片血雾，他将腰抵在墙上，利用双手不停地攻击，全然不顾身后发生的事情。 “大宇，去把他接回来！” 邢龙的人已经开始搬开路障，见罗飞精神状态很差，JOHN担当起了队长的角色，一边指挥车队向这边靠拢，一边向陆宇豪命令道。 “叶超，枪！”陆宇豪冲一个戴着眼镜的小个子男生叫道。 叶超不敢耽搁，迅速解下枪丢了过去，陆宇豪一把抓过向阿杰冲去。 “阿杰！”陆宇豪端着枪一阵扫射，将阿杰面前的丧尸扫得倒退几步，跪倒在地，东方杰完全没有反应，仍在不停地砍杀。 陆宇豪连叫了好几遍都没反应，急得伸手去拉他，却被阿杰的军刺刮到衣服，割出好大一个口子，惊出一身冷汗，见阿杰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身后的车队已经开始往外开，陆宇豪咬了咬牙，举起枪托敲在阿杰的脖子上，阿杰的身子软了下去。陆宇豪扛起阿杰向车队追去。 OOOOOO 天边亮起了曙光，漫长的夜晚终于过去了。 邢龙的车子在前面开路，路上到处是sao动的丧尸，这场激战将附近的丧尸全都惊动了，大街小巷里都有丧尸的影子，邢龙的队员将那些企图围上来的丧尸一一射杀，车子排成一条长龙穿行在拥挤难行的道路上。 半个多小时后，车停了，邢龙他们的大本营里探出一些人影向他们张望。车子上的人慢慢下车，他们筋疲力尽，脸上身上满是血污，眼神里除了恐惧、慌乱、忧虑，还有绝望和冷漠。这一晚他们经受了太多，已经超出了正常人所能承受的范围，有些人尽管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但却目光呆滞地站着，完全没有察觉，现场没有预期中的混乱，没有哭喊和吵闹，幸存的三十多个人静静地相互掺扶着走进邢龙的基地，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音！ 邢龙指挥自己的人清理出一个收容所，用来安置受伤的和惊吓过度的人们。虽然邢龙调动了所有的的人手， 但是仍然不足以应付眼前的场面。受伤的人超过了半数，医护人员必须仔细地检查他们身上是否有丧尸抓咬的痕迹，然后分配到不同的病区去。除了处理伤口外，更严重的是精神上受到的刺激，很多人目睹了自己的亲友惨死在自己面前，这样的经历有可能造成永久性的伤害。 在安置好没有受伤的同伴后，肖晨回到临时的医疗室。邢龙的队员们进进出出地忙碌着，现场一片混乱。肖晨的手隐隐作痛，看上去比之前又肿了一圈。他拉好自己的衣袖，挤进了乱成一团的房间里。 石佛的肩膀脱臼了，天乐帮他复位后，又给他缠了绷带挂在脖子上。石佛趁天乐不注意拉断了绷带，活动了下手臂，跑到外面抽烟去了。自己的队员除了小猫有些情绪不稳定外，都只是受了些轻伤。但是罗飞这边的情况要糟糕很多，林炎牺牲了，东方杰正瞪着双眼一言不发地躺在床上接受检查，可是他全身紧绷的肌rou连针头都插不进去，罗飞精神恍惚，柳辰晓正在手术室接受抢救…… 看到这个场景，肖晨感到全身乏力。这是他们所经历过的最糟糕的局面，很多人都处在崩溃的边缘，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以后的路该怎么走更是毫无头绪，这种无力的感觉让肖晨异常的烦躁，他扯开自己的衣扣，想让自己的呼吸通畅一些。 罗飞抱着头坐在一边，罗晓想要安慰他，被罗飞拒绝了，只好摇了摇头走开了。王初初过去给他送了几颗药，罗飞吃了。肖晨向他们走去，叫住王初初问道：“罗飞他怎么样？” 王初初满脸愁容，好像随时都要哭出来的样子：“他现在精神很差，从刚才开始就一句话都没有说。我给他吃了点镇定药，让他去休息，可是……” 肖晨拍了拍她的肩，说：“我去找他谈谈。” 王初初拉住了他：“我觉得现在可能不是时候，他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王初初点头告辞了，肖晨捏紧拳头，有种想哭的冲动。 杨雨潇匆匆走进来，在罗飞耳边说了几句话，罗飞的身体抖了一下，猛地站起来冲了出去。 手术室内，何医生和邢龙的医护人员围在手术台前，看到罗飞走进去，里面的人都转过头来。罗飞看到他们的眼神，心里狠狠地揪了一下，他向前挪了两步，往柳辰晓望去，柳辰晓躺在台上，身上的衣服被剪开了，他的手臂上的一个清晰的牙印，手臂上的rou少了一块，露在外面的rou已经开始发黑。罗飞的鼻子一酸，眼泪从眼眶里渗出来，他想要说话，喉咙里却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声音。 见他进来，柳辰晓微微抬起了头，叫了声：“队长……” 罗飞走到他床前，握住了他的手，其他人捂着嘴，悄悄离开了房间。 “是我，我在这里！”罗飞哽咽着说道。 柳辰晓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罗飞连忙将他抱起，发觉他的身体像烧热的铁块一样烫。 “队长！”柳辰晓紧紧抓住罗飞的手，断断续续地说道：“今天的事……我们已经尽力了……谁都没有错……你是我们的队长，永远都是……” 罗飞的泪水大颗大颗地落下：“不，是我的错！我的错！我不该脱离邢龙的队伍，不该把所有人都留在地铁站里，更不该仓促地转移！我总是自以为我的判断是对的，可是……我害了大家，都是我……” “不，我们相信你，不是因为你从不犯错，而是你把我们团结在一起，像是一家人一样……带着兄弟们，走吧！去找总部……我相信你能做到……” 罗飞泣不成声，将柳辰晓紧紧抱在怀里，听到他的呼吸声越来越弱，罗飞的眼里第一次露出了无助的神情。 “阿杰，住手！”罗晓和李文一人一边拉住东方杰的双手，东方杰双臂上的肌rou高高鼓起，身体转了半圈，将两个人甩了出去，他弓起腰猛地往前一扑，将邢龙压在了墙上，手里抽出的军刺架在了邢龙的脖子上。 刷刷！ 阿诚和另外两名队友抽出手枪指在东方杰的头上。 东方杰的眼里露出狼一样的光芒，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手里的刀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邢龙慢慢张开双臂，对着阿诚他们说道：“都把枪放下。” “阿杰，你在干什么？！他们救了我们！”江芽儿从门外进来，看到这一幕，连忙冲了过来。 “我们在那里守了三个小时！整整三个小时！子弹打完了，只能用刀拼。你们TMD为什么不早点来！” 阿杰声嘶力竭地吼道。 邢龙注视着阿杰的双眼，脸上露出歉然的表情：“真的很抱歉！听到枪响的时候，我们已经准备沿着火光的方向赶了。可是路上的情况实在是太糟糕了，我们选择的近路被堵死了，只好调头换路。前进的路上到处是丧尸，我们已经尽力往那里赶了。你看看车身上的血迹就知道我说的都是事实……” 阿杰的拳头狠狠锤在邢龙的脸上，邢龙往旁边倒了下去，阿杰还要往前扑，被阿诚他们架住了，动弹不得。 “这句话你去跟林炎说！他现在还躺在丧尸堆里，被上百只丧尸围着，你去看看，他的双眼现在还睁在那里！你去啊！”阿杰的眼里淌着热泪，他的头猛地往旁边一顶，正中按住他手臂的一个人的鼻子，那人捂着脸叫唤着蹲了下去。手臂一挣脱束缚，阿杰立即回手扣住阿诚的脖子，将他住墙壁上面撞去。 阿诚连忙松手，踉跄了几步稳住身子，一个鞭腿向阿杰抽去。阿杰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举起拳头击向阿诚，突然脖子一紧，一只粗壮的手臂扣住了他的脖子。 石佛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东方杰的身后，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左眉骨上的伤疤不停跳动着，更显狰狞。他恶狠狠地喝道：“这里不是撒野的地方，都TM给老子安静点！” 震慑于石佛的气势，阿诚他们几个站在了原地，不敢再上前。 东方杰挣扎了几下没能挣脱开，不再抵抗，双脚慢慢地跪倒，抱着石佛的腰痛哭起来。 石佛夺过阿杰手里的军刺，冷冷地扫了一圈，道：“把这里留给医护人员，其他人都滚吧！” 当的一声，石佛把军刺扔在地上，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肖晨找了一圈，终于在一间房间的门口找到了坐在那里的秦楠。 见肖晨过来，秦楠冲他点了下头，没有其他表示。肖晨走到他身旁坐下。 “找我？”秦楠略显疲惫地问道。 肖晨点了点头，道：“一妍她们没事吧？” “没事，孩子们有些吓坏了，她和唐静跟其他人一起在照顾他们，现在已经睡着了。” “你怎么不去休息？” “我没事，只想在这里坐一会。罗飞他们的情况怎么样了？” 肖晨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十分糟糕，由于队员的伤亡惨重，罗飞十分自责，已经快到崩溃的边缘。” “作为队伍的领袖，他没有崩溃的理由。守和逃的危险性是一样的，不管怎么选择，都要有承担残酷的结果的心理准备。” “你觉得今晚的选择是对的？” “不，没有对或错，决定是大家一起做的，后果就要大家一起承担，罗飞那样只会加重大家的负担而已。” 肖晨皱了皱眉头，秦楠的理智超越了大多数人，虽然他说的有些冷酷无情，但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 肖晨不愿意再去纠结这个问题，他继续问道：“秦楠，我想问你，我们接下去该怎么办？” 秦楠转过头有些异样的看着肖晨：“你怎么会突然问我这个？我的意见，好像从来都只代表少数人那一方的吧？” 肖晨没有在意秦楠口气中隐约的不满，将脸埋在自己的双手里：“我现在很乱，真的很乱，我想听听你的意见。现在只有你能客观地分析了，现在我能依靠的，就只有你了。” 秦楠突然沉默了，他的脑海里闪过无数个画面，从当兵前的苦闷生活，到灾难发生后艰难的求生，他感到头痛欲裂，他猛地站起来，让肖晨吃了一惊，看着笔直站在那里的秦楠。 “你想听我的意见，好，我的意见是：带着我们的人离开这里，其他一切事情都不要管。就这样吧！” 肖晨呆住了。等他回过神来时，秦楠早已经走得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