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节
深夜，救世军医护室。 李一妍从来到基地开始就一直忙着照顾秦楠和天乐，到第三天的时候已经累得不行，不知不觉趴在桌子边上就睡着了。杨雨潇每天按时来替他们换药，见李一妍这样，轻轻拍醒她劝她回去休息。秦楠和天乐手术后的情况都还不错，一妍也就不再坚持，回自己房间去了。 秦楠和天乐聊了会天就睡着了。 到了半夜，秦楠在睡梦中隐约感觉到闷热，有热浪朝他们病床方向扑来。秦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想要爬起来去开窗，一股呛鼻的气味冲进他的鼻孔，秦楠忍不住咳嗽起来。等他完全睁开双眼时，秦楠发现眼前已经滚滚的浓烟，黑色刺鼻的浓烟不断从门的四周缝隙里往里涌，不时还有火苗窜进来。出于本能，秦楠猛地从床上跳下，抓了块布盖住口鼻往门口冲去。门外的热气让人无法靠近，秦楠尽可能地凑到门上面的玻璃窗口往外面看，外面的情况比他想像的还要糟糕。 外面的应急灯已经不亮了，整个走廊陷入一片黑暗之中，门外面看不见任何东西，放眼望去全是黑色的烟，团团的黑烟之中时不时喷出火舌，伴随着呼呼的声音，不断向上蔓延。外面不时传来惊叫声哭喊声和杂乱的脚步声，但大都是往外面跑的，处于角 落的医护室门外看不到一个人影。 秦楠的脑子里嗡地一声炸开了，他想伸手去开门，手刚伸出去，就被吓人的温度给灼烧了一下，连忙缩回手。秦楠的脑子飞快地转着，这时门外走廊顶部的吊板开始变形，有几块掉落下来，发出巨大的声音。秦楠没有再犹豫，猛地转过身。 “我草，这怎么回事？”天乐也被呛醒了，从床上支起身子往外看，朦胧间还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努力探出头想要看个究竟。等看到门上不断增多的火光和浓烟后，天乐吓得大叫了起来：妈呀！ 天乐第一个反应是去抓自己的包和武器，刚一动身，牵动了背上的那十几处伤口，痛得天乐惨叫了一声，重新倒在床上。 天乐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背上的作口，这时才发现自己的手上还打着点滴，手忙脚乱地扯掉。 “秦楠！”天乐剧烈地咳嗽着，抓了块布捂住嘴，他感觉秦楠就在附近，却没有听到他的回答。 天乐在黑暗中摸索着往前走，突然一盆水从头淋了下来，天乐吃了一惊，忍不住叫出声来。 “用湿布掩住鼻子，不要再说话！”秦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天乐的心定了定，秦楠走过来扶起天乐，准备往门外走。 外面的火势越来越大，看着被火烧成黑色的房门，两人喘着粗气，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 “我们找东西把门撞开！不然肯定会被困死的！”天乐大声叫着，秦楠看着门上的玻璃窗往外看，走廊里已经是一片火红，秦楠猛地转过头，问天乐：“你还行吗？” 天乐感觉后背的伤口有血不断渗出，他咬了咬牙，说道：“我没事，动作快，来不及了！” 两个人在房间里转了转，看见床边放着的那只小方柜，很有默契地跑过去，抬起柜子往外走，这一动牵动了天乐的伤口，痛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秦楠的眉头紧皱，将天乐推开，喝了句：“让我来！”秦楠将天乐推开，单手将柜子扛起来，血从他的腿上流下来，在地上拖出长长的血迹。 天乐双眼通红，大叫了一声，从地上爬起来向秦楠追去。 就在两人纠缠在一起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细微的喊声：“秦楠，天乐！你们没事吧？” 秦楠猛地挺直了身子！ “一妍！不要过来！！”秦楠暴出一声怒吼！ “秦楠！”一妍带着哭腔的叫声在呼呼的火声中显得十分的微弱，秦楠心急如焚，手指的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天乐感觉到秦楠的全身都在颤抖。 “一妍，你别过来！我们没事！我们这就冲出去！”天乐隔着门大声喊叫着，一妍的声音断断续续从门口传来：“没用的，外面被顶上掉下来的架子卡住了，你们等着，我帮你们移开！” 隔着玻璃，他们看到一妍正努力地往这边靠近，可是火势让她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秦楠目瞪欲裂，大骂道：“滚开！你过来做什么！快走啊！快走！” 一妍的脸上流下两行泪水：“我不能丢下你们！” “你去叫人，叫人来帮忙！我们撑的住，听话，快走！” “外面一片混乱，叫人来不及了！我能做到的，你们一定要坚持住！”一妍找了块木条，开始清理门口的铁架。 “天乐，来！！”秦楠焦急地拉住天乐，两人合力抬起柜子往门上扔去。 咚！ 门剧烈地抖动了几下，柜子摔在一旁。 “再来！” 连试几次后，门有了些松动，从门缝中可以看到挡在外面的东西。 “天乐，坚持住！”秦楠的嗓子嘶哑了，他拼命地拖动着柜子，想要再次抬起来，天乐吸进太多的烟尘，剧烈地咳嗽一阵后跪倒在地上。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阵哗啦的声音，外面天花板上被烧断的板掉了下来，秦楠听到一妍发出一声惨叫，尔后就没有了声音。 秦楠的手松开了，他慢慢地直起身子。 “一妍！！！！！！！” OOOO 天乐醒转过来，发现身边多了一圈人，救世军赶过来了，李文用手托着他正在给他喂水，罗晓、阿泡还有江芽儿他们站在边上，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黑乎乎的，表情肃穆。天乐环视了一圈，发现秦楠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天乐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惊呼道：“一妍呢？”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没有人接口，天乐激动地抓住李文的手，喝道：“马的！说话啊，一妍呢？！” “你别激动，我们的人已经把她送去抢救了……” “她到底怎么样了？”天乐噌地一声从地上爬起，恶狠狠地说道：“你给我说清楚！” 李文站起身，用尽量平静的声音说道：“她被砸下来的东西压住了，我们赶到的时候，她全身已经，已经有多处烧伤……现在何医生和杨雨潇正在全力抢救……” “烧伤？！有多严重？” “这个，不好说……要等他们的消息……” 天乐感觉胸腔里有团火在燃烧着，他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大吼道：“这场火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过了这么久，都没有人来找我们，只有一妍一个人来？！你们的人都死哪去了？我们差点被烧死，一妍她还受了重伤，你们谁来负责？” 救世军这边谁也没有开口，现场一片难堪的沉默。陆宇豪似乎有些不满天乐咄咄逼人的样子，嘟囔了一句：“这是场意外……” 一直站着不动的秦楠突然动了，陆宇豪只觉眼前一黑，紧接着脖子被一只大手死死掐住，180高的他感觉身子一轻，整个后背撞在了墙上，发出嘭的一声。秦楠的瞳孔收缩成两根钢针，浑身散发出的杀气像是有形的刀片一样逼向陆宇豪，后者的四肢动弹不得，一股寒意直透脑门，陆宇豪大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们最好祈祷一妍没事，否则，你们都得死！！” 秦楠沙哑的声音像刀锋一样从陆宇豪的耳边掠过，陆宇豪只觉得心脏少跳了几跳。 他真的会杀人的！这是他此时此刻的真实想法。 迫于秦楠的气势，救世军方面的人竟然没有人敢上前！ 僵持了好久，秦楠的手松开了，穿过众人往外走去。陆宇豪用手摸着发青的喉咙，剧烈地咳嗽着。 最后他们的目光落到了仍站在原地的天乐身上，芽菜叹了口气，走到天乐身边说道：“你的伤口还在流血，跟我们去处理一下吧！” 痛觉重新回到了天乐的身上，他疼得倒抽了口冷气，索性将身上已经破烂不堪的衣服扯了下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发生大火？” 刚才的气愤已经过去了，但天乐仍是满腹的疑惑。 “居住区里发生了动乱，很多人觉得他们的安全受到了威胁，不愿意再待在这里。他们组织了一些人，趁着夜晚逃跑了。等我们得知这事赶到时，已经有将近一半的人跑掉了，我们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了局势。这些火是逃跑的人丢下的火把引燃的，由于他们跑的方向很分散，所以很多地方都同时起了火，我们已经组织所有人去扑救了，可是还是来不及……” 罗晓详细地解释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天乐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那岂不是很严重？在这样的地下通道，火势散不出去。有多少人伤亡？” 站在一旁的柳辰晓答道：“基地基本上没有受到影响，几个起火的地方有烧焦的尸体。最严重的就是你们这边……另外我们储藏粮食的地方也被烧了，这是最头疼的事情。”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天乐问。 “队长正带人清理现场，如果那些逃跑的人打开了出口，引丧尸进来，那就麻烦了！后面的事，等他和副队长回来再说吧！” 天乐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糟糕，他揉了揉发疼的太阳xue，对他们说道：“你们去忙吧！我没事。我要去看看一妍。” “我带你去吧！”芽菜站了出来。 手术室外，秦楠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天乐过去想要安慰几句，却说不出口，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跟着芽菜到隔壁做包扎。 手术室内没有任何动静。秦楠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他自己也不知道站了多久。身边的人来了好几拨，秦楠不闻也不问，就这样站着。 他的心里反反复复重复着同一句话： 一妍，对不起！我答应过你，不会让你受任何伤害的！ 两行泪水从他的脸上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