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节
小滨像是被冰水从头淋下，麻木地动弹不得。 他原本还心存侥幸，深信自己和刘天乐没有被拆穿，只是惹恼了黑市的人，等他亲眼看到老季那张死气沉沉的脸出现在眼前，这才明白自己的处境，心里不自觉地闪过一丝绝望。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小滨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恐惧感反而没有那么强烈了，反而很好奇老季的行踪。 “你竟然还有心思问问题，看来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玩。现在，告诉我，你那个朋友在哪里？” 小滨轻笑了几声，强忍着心中的恐惧，但是说话的声音仍忍不住轻微地颤抖：“说和不说，我的下场还会有区别吗？今天又落到你手里我无话可说，了不起就是被你打死，想要让我开口，没门！” 老季脸上的肌rou抽搐了几下，嘴角往两边扭曲，露出一个狰狞的笑：“你以为断几根骨头就是痛苦了？太天真了！用不了多久，你会跪着求我杀死你的！” 老季朝手下打了个手势，两人会意，将小滨的头用袋子套住，架着他往外面走去。 小滨感觉自己被带出了建筑物，走了大约有十几分钟，又进了一个空旷的室内。拿掉头上的袋子，小滨发现自己被绑在一个破旧的水泥砖的制作车间，四周堆着砖块和各种机械。小滨的双手被绳子绑的死死的，举过头顶吊着，脚尖勉强能够得着地。 小滨用脚尖踩在一块小石子上，艰难地保持着身体的平衡，希望能够多节省点体力来应对接下来的“款待”。老季的手下看到了，突然cao起身边的钢条随手抽在小滨的大腿上，小滨整个人缩了起来，腿上的神经像是扭在一团，痛觉交错在一起传到大脑，小滨忍不住闷哼一声，身体在绳子上晃荡起来。 “MD！给我老实点！”那人朝小滨吐了口痰。 小滨的大腿上肿起一块，流经那里的血液都变得热乎乎的，像是被火烤过一般。 老季慢慢走到小滨面前，伸手捏住了他的脸：“看看你身上的伤，新伤旧伤加起来不下二三十处吧？你能撑多久？这一次没有人救的了你，除了你自己。只要你告诉我他在哪，我可以保证留你一条命，公平吧？” 小滨咬着牙，眼神像是两道钢针一样射向老季：“我身上的伤，都是你给的！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加倍还你！别再废话了，赶紧动手吧!” 老季眉毛一挑，刚要发作，门突然开了，有人匆匆进来，在老季耳边说了句话。老季点点头，对两个手下说了句：“看着他，别让他跑了！”然后跟着那人离开了车间。 老季的手下检查了一下绳索，也转身出去了，门重重地关上，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 小滨孤零零地吊在那里，四周是死一般的宁静。从边上缝隙中透进来的冷风吹在身上，冻得他直哆嗦。没有食物和水，小滨嘴唇开始起皮，只能不停地用舌头舔嘴唇。肩膀被整个身体的重量拉着，关节处一阵阵酸痛，后来又转成了麻痒，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啃食他的rou，最后他感觉关节处开始肿胀，潜意识在暗示他肩膀处不停胀大，随时都要撕裂开来。 困意开始袭来，小滨的意识不断模糊，身体的反应也迟钝了，那些隐隐作痛的地方也不像在自己身上一样。小滨控制不住地开始睡去，又因为牵扯到伤口而痛醒，就这样不停在半睡半醒之间徘徊，这样的折磨让小滨痛不欲生，好几次想挣脱手上的束缚，什么都不管好好睡上一觉，但只是让绳子越来越紧。小滨鼻子里有种酸酸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那么倒霉，一次次陷入虎口。回想起自己这些天来的遭遇，小滨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就像陷入一个漩涡里永远无法脱身一样，或许只有死才是真正的解脱吧！ 小滨想起跟石佛一起逃命的那个夜晚，石佛说的那句话让他感触极深，真正的强者要有一颗无畏的心！既然无法抵挡痛苦，就比一比谁更有耐性吧！小滨开始催眠自己在温暖的家里，吹着空调看着电视，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渐渐地，小滨开始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小滨被杂乱的脚步声惊醒，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老季带着五六个人又回到这里。看见小滨没有被吊了一夜后那种求生不得的状态，老季不禁对小滨的忍耐力刮目相看。 “想清楚了吗？”老季问道。 小滨也不说话，干脆转过头不理他。 “你已经挑战到我的底线了！现在让我看看你的底线在哪里！把他带过去。” 老季的手下将小滨解下来，拖着他往后面走。小滨被带到一个搅绊机前面，搅绊机连在一台柴油发动机上，外面沾满水泥，口子处还有些发黑的血渍，里面散发出刺鼻的血腥味。小滨不用猜也知道这个不是什么好玩的东西，不禁冒出一身冷汗。 “看见那东西了吗？想象一下你被扔进去然后发动机器的情景吧！不要以为这样就算了，心情不好的话，我还会扔点石头，或者倒一包铁钉进去，看看你能挺过几分钟！” 小滨倒吸了一口凉气，那黑洞洞的口子不知已经吞掉过多少人的性命了。小滨奋力挣扎着，发出绝望地怒吼，随后被三个人按倒在地。 只觉眼前一黑，小滨被塞进机器里，里面腥臭腐烂的味道让他差一点吐出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听轰隆一声，机器开始转动起来，齿轮相互咬动发出难听的喀喀声，小滨站立不稳，身体像个球一样滚了起来，头在铁壁上连撞好几下。小滨双手抱住头，咬着牙强忍着痛，突然洞口一黑，一堆碎石从口子里倒了进来，小滨的脸上身上像是被很多只拳头砸中，身上不知道破了多少口，脑袋被几块较大的石块砸中，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全身都被绷带包裹着，眼前血红一片，似乎是眼珠里充了血。他想转头看看四周，脖子和背部传来剧痛，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小滨不敢再用力，轻轻撑起手肘，当他想动腿时，发现腿部没有知觉，心里喀噔了一下，连忙低头望去，只见自己的腿上都打着石膏，用手敲了敲大腿，腿上传来一丝痛觉，小滨松了口气，重新躺回病床，两行泪水从眼角滑落。 背上的痛像是波浪，沿着脊椎向整个背部扩撒，有时只有一点点，有时却是汹涌澎湃，疼得最厉害时小滨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身体被汗水浸透，湿了又干。清醒后几个小时的时间像是几年一样漫长，小滨试着熬住这痛觉，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一个护士模样的女人经常过来检查他的情况，在他痛的厉害时给他打上一针，只有这时小滨才能浅浅睡上一觉，然后等药效过后又被痛醒。想到自己悲惨的处境，他的自信和忍耐力被这无止境的剧痛摧毁了，只觉得死掉才是一种解脱。 老季来过两次，小滨除了怒视着他外，一言不发，老季也没有多问什么，派自己手下看着他，自己干脆就不出现了。小滨躺在那里万念俱寂，度日如年。 就这样过了三天，小滨感觉有人推门进来，他闭着眼睛养神，不去理会他们，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小滨！是我！” 小滨猛地睁开眼，看见崔赫站在自己床前，小滨心头一热，眼眶瞬间湿了。 “你怎么弄成这样？！你……你还能走吗？”崔赫见到小滨的惨状，心里一阵内疚，上前想要扶起小滨，手刚接触到他的背部，小滨像是被电了一下浑身一抖。 “小滨，你怎么了？” “我没事，我没事！你怎么进来的？刘医生呢？” “刘天乐把他们引开了，来，我扶着你！” 小滨重新燃起求生的欲望，扶着崔赫的肩站起来，两人往门口走去，突然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 “等了这么多天，你终于来了！”老季双手抱在胸前，慢慢往里面走来，“我们之间的账，该算一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