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节
肖晨以为是自己体力透支后引起的幻听，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会，这才确信真的有哭声从二楼传来，断断续续时有时无听不真切。饶是肖晨经历了这么多惊险刺激的场面，在这漆黑的夜里听到这样的哭声仍然禁不住全身寒毛根根直立起来。他没有叫醒石佛，壮着胆打起手电往二楼方向小心翼翼地走去，才迈出几步，就感觉喉咙一阵阵发干，原先鼓起来的一点点可怜的勇气立马从头顶上蒸发掉了，小腿肚不停打颤，肖晨用力在大腿外侧敲了几拳，双腿这才停止颤抖，一步步走上楼梯。 那哭声越来越清晰了，细细的嫩嫩的，跟平时半夜里听到的猫叫声没有任何区别，真实的声音传到耳朵里，肖晨倒不那么害怕了，他估计是这间房子的粗心主人把宠物猫关在了房间里，自己逃命去了。他慢慢走近声音传来的房门，轻吸一口气，转动门锁推门进去，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肖晨忍不住转头咳嗽了几声，举起手电往房间里照了照，只听哐当一声，手里的刀掉在地上，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肖晨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样，木在了原地。 房间的地面上流着一滩血，血的源头是一个倒在地上的年轻女性，穿着睡衣，手腕处割开了长长的一道口子，刀掉落在她身旁，尸体已经开始发臭，显然已经死了好几天了。房间靠墙的地方放着一只婴儿摇篮，墙上用墨水涂了几个字：宝宝，对不起！那轻微的哭声就是从那只婴儿摇篮里传来。肖晨将手电移了移，打在摇篮里，一张涨得发紫的宝宝的脸出现在光圈里，婴儿的眼泪已经哭干了，嘴徒劳地张着，吸进的气还不如吐出的多，每吐一口气喉咙里就发出一声微弱的哭声，像是表达着自己的不甘。 肖晨胃里一阵翻腾，胃液直冲喉关而来，他拼命咽口水忍住，浑身感觉不到一丝力气，好几次想要迈脚走近那只摇篮，却手脚发软，那一步似乎要耗干他所有的精力。鼻子酸酸的，却有种想哭又哭不出来的感觉，喉咙阵阵发痒，说不出的难受。 肖晨的心里像是有千军万马在打仗般，耳朵里只剩轰隆隆的战鼓声，他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突然伸出一只大手拉住了他的肩膀。 肖晨无助地回过头，石佛满脸严肃地站在他身后，他听到肖晨刀掉落的声音，走上楼来，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石佛，我们能做点什么？”肖晨近乎哀求地问石佛，希望能听到让他翻腾着的心安定下来的安慰的话，双眼里露出渴求。 石佛只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肖晨的双眼黯淡下去，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垂死的小生命。 “他的mama已经放弃自己和放弃他了，我们什么也做不了。这不是我们的错，怪只怪这个该死的世界。” 听完石佛的话，肖晨靠着墙慢慢滑倒在地，把头垂在双膝之间，久久没有动。终于那个可怜的小生命呼出了最后一口气，回到了他mama的身边。石佛拉起坐在地上的肖晨，后者失魂落魄地跟着石佛下了楼。 “你没有必要自责的。就算我们有奶粉有水有安全的房子，他也活不了……” “我明白的，石佛，我明白！”肖晨不想听到实话，打断了石佛，“我能理解孩子的mama是在多么绝望的情况下才做出这样的决定。生命在如今的世界里就像水面上的水泡一样，碰一下就消失了，我们连捧起那捧水的机会都没有。” 肖晨顿了顿，抬起头来，声音里透出凄婉：“我只是害怕我们都会变得越来越冷血，活得越久越冷血……到那时，我们该怎么办……” “善良的人迟早会死，而渣滓却能活到最后。你不想有一天被开膛破肚或者曝尸街头的话，我劝你最好扔掉你的同情心，它除了害死你之外没有半点用处！” “不说了！”肖晨猛地站起来，“我刚才看到他们家后院里有自己挖的水井，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顺便补充点水。”肖晨往院子里走去。 石佛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 ### 吉普车在一个路口处停了下来，坐在后面车的李一妍跳下车，来到前面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停在这里？” 秦楠往前指了指说：“前面有路障！” 李一妍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马路前面被一辆侧翻在地的大型工程车挡住了去路，这里是绕城公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有稀稀落落的民房分布在马路两旁。 “那我们不是要绕路了？”李一妍四处看了看，希望能找到岔路。 “不。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吧！前面不知道多远才有歇脚的地方，得再去弄点汽油，不然停在半路就不好了。” “嗯，好吧。”李一妍刚转身要走，又回过头说道，“秦楠，我们需要找个药铺。唐静刚才自己承认她有慢性支气管炎，我看她现在情况挺严重的，需要找点抗生素，要是发展成哮喘就麻烦了！” “这么严重？好吧我知道了！等今晚找好落脚点，明天我们就出去找药店。” 下车后，余智涵和秦楠出去找汽油，李一妍和猴子守着车子，唐静本应该在车里休息，却不顾劝告要去附近做记号，雯菁没办法只好陪她去。刘慕白腿受伤了却闲不住，说要去附近找点食物。 雯菁陪着唐静在四周显眼的地方画上只有他们之间才看的懂的记号，雯菁看着唐静认真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唐姐，你很喜欢肖晨吗？” 唐静苍白的脸上有红晕一闪而逝，回道：“谈不上很喜欢吧！只是在一起久了，突然分开会不适应。” “你是没看见你刚才在工地时的表情，当时我真的觉得如果可以的话，你会一个人留下来等他。”雯菁玩着手里的记号笔，饶有兴致地看着唐静的表情。 “他救过我两次，我只是想也帮他做点我能做的事。你说他们能追上我们吗？” “放心吧！他肯定能找到我们的！丢你一个人在这里他肯定不放心啊！”雯菁笑着逗唐静，唐静转过身去不再理他。 刘慕白踮着脚在四周荒掉的田间转着，他来之前向雯菁借了弹弓，希望能打点野味，可惜走了几圈连只田鼠都没见到。看看时间还早，他往前多走了一段路，想再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被他看见了一只松鼠从树上跳下来往一间民房后面跑，刘慕白拉弓瞄准却来不及了，连忙单脚跳着追过去。 转过屋角，慕白看见一片脏兮兮的背影，听到他的声音后，那些背影转过身来，慕白看见那只被他追的松鼠已经身首异处，头在一只丧尸的嘴里，身体被抓在手上，往外喷着血，剩下的丧尸争着要分一块rou。见慕白闯过来，所有的丧尸都停住动作吸了吸鼻子，兴奋地张大了嘴。 慕白转身就跑，可是腿上有伤跑不快，只好单只脚往前跳，情急之下竟然忘了呼救，等他回过神来时，救命两个字刚喊出口，突然脚下一滑，滚进了马路边的水沟里。 那道水沟积着雨水，慕白的脚陷进湿泥里走不快，只好手脚前用往前爬。丧尸们纷纷沿着斜坡滚落下来，在稀泥里挣扎着往前爬，最近的一只已经够到了慕白的脚。慕白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离自己有多近，所有的念头就只剩一个：不停往前爬。他的手掌上沾满了泥巴，右手按到一块石头上，手掌滑了一下，一头栽进烂泥里，嘴里灌进满口的泥巴。 慕白连忙仰起头呼吸空气，身后风声传来，一只丧尸追了上来将他扑倒在地。慕白下落时腰部用力一扭正面朝上，背接触地面的同时右脚蹬出，丧尸被踢了一个跟头，没等慕白起身丧尸又扑了过来。 慕白本能的用手架住丧尸的脖子，那只丧尸只剩下半这身子，整个右臂和肩膀被什么东西削去了，嘴巴也只剩下半边，缺了半圈的牙齿用力咬着空气。慕白一丝不敢放松，死死掐着丧尸的脖子举在胸前，用右腿压着它的手，僵持在那里。 丧尸吃不到rou，急地又摇又晃，眼见后面的丧尸越来越近，慕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凭着一股狠劲，双手抓牢那只丧尸的脑袋用力地拧，拧到骨头卡住不动了，咬起牙双手猛地加力，颈椎喀嚓一声断开，整个头转了270度，只剩下一点点烂皮留在那里，脖子处喷出来红红黑黑的东西淋了慕白一身。 慕白将头扯下来扔到旁边，鼻子被刺鼻的腐臭味熏地要昏厥过去。慕白力气用尽，双手一松，无头的丧尸盖在他身上，慕白闭上眼，准备迎接死神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