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火照之路
“这就是通往封印地的火照之路吗？” 拔起插在古老门扉前的倾天戟，金曦和梧桐一前一后的跨入天门之中，于光芒流转之间，便踏上了通往命运的唯一之路。 “先祖们为了尽可能的削弱朱雀神，才特意将其囚禁在比幽界还要遥远的深处，也唯有在这连时间都近乎停止流动的地方才能将大封印维持千年之久。” 梧桐有些出神的遥望着铺开在两人面前的路，轻轻的说道。 地上铺着青灰色的石板，每一块石板上都雕刻着过去的壁画，让早已深埋于过去的时代再现在金曦梧桐的面前，用金文书写的文字散乱却浑然一体的印刻在壁画之上，无声闪烁。白玉制成的方形棱柱以相隔十余米的间距对对着往远处深延过去，顶端是盏盏宫灯，燃烧着永远的火焰，用昏暗的光芒为他们的道路指明方向。其余尽为黑暗吞没，唯有一点点仿佛萤火虫的微光在虚无中闪烁。 这就是以与人世相隔的幽界作为起点的近神之路。 火照之路的尽头是从未有人到达过的，离神明诞生之理也只有一步之遥的神秘之地。在这里，一切为岁月流转所能吞没的事物都不允许存在，就连这附近条用尽一朝物力所筑的火照之路，都已经斑驳不堪，随时都会崩灭。火光也只能照耀着附近，再不复初建时试图点亮神人之路的光芒。 “但恐怕他们完全没想到，不肖子孙们花了几千年都没有得到这份老祖宗留下来的遗产，还成了他们的催命符。”金曦用轻蔑中带着漠然的语气说道。 的确，没人会想到自己特意流传给后人复起的宝藏却成为压垮后人最后的一根稻草，正如同世上没有万世的皇朝，自然也不应该有万世的家族。 “这就是命运吧……”梧桐默然，“死守着大商过去的我们，却被过去的命运所吞没。” 从帝辛死去的那一刻，大商就已经亡了。如今束缚在他们身上的正是过去的亡魂，不能将这些亡魂斩断的话，他们也自然没有明日可言。 “命运？如果这就是命运的话……走吧，在这耽搁的有点久了。” 将倾天戟背负在身后，金曦沿着火照之路的大步走去，在这尽头，就是赤天宫——朱雀神的囚禁之所了。 “请小心一点，哥哥，据我留下来的记忆，这条路上随时有可能冒出敌人。”梧桐跟着金曦，同时轻声说道。 “那些残兵败将？” 金曦的声音依旧毫无动摇，步伐也未有丝毫变化。 “区区神兽，挡路的话通通杀掉。” “不，就算是哥哥，也要谨慎。” 梧桐并没有被金曦的豪言壮语所迷惑，为了斩杀朱雀神，做再怎样充分的准备都不为过，何况这次是他们一族最后的机会，更是要慎之又慎。 “守卫朱雀神的七宿虽然已经亡故了六位，而剩下的那位虽然身受重伤，且因为火照之路不得复原，但还是一位从神。” 行进了千年的时光，无论是他们还是朱雀神都绝不会允许自己失败在这一刻。更何况，哥哥是一族千年以来最强的几位，是现今最有希望实现商人遗愿的存在。因此，决不允许任何东西来妨碍金曦的前进。 “碰到它的话，请将它交给我吧。” 梧桐这么说道。 接下来两人间就归于沉寂，只是静静的、一言不发的向前走去。而每当他们走过一段旅程，身后的长明灯就会熄灭，让他们的来路隐没于黑暗之中，再也寻不回逃跑的方向。 只能直直的、不停的向前，直到在因果的十字路口同它相会。 梧桐突然觉得有些害怕。 她的人生从诞生到现在不知道有多久，连她自己也说不清。 是三千年？亦或是十六年？ 过去从她诞生下来就一直束缚着她，从她第一次认识到了自我后更是和她如影随形，就连唯一的名字也承载了三千年的历史。 哥哥说她和一个叫丽的女孩很相似，但和丽不同的是，她生下来就与这个男人永不分离。 是的，每一任朱雀子与朱雀巫女都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 从第一代的双子走上这条道路之后，他们的命运就已经固定了下来。拿上倾天戟的男人向神发起挑战，只要失败，等待于火照之路尽头赤天宫的朱雀巫女都会遥感而孕，如同他们的先祖简迪吞下玄鸟卵诞生契一般，以自己的生命作为献祭，在诞生出新的朱雀双子的同时，让朱雀神得到安抚，陷入那短暂的休憩。而新的朱雀子将背负起战斗的使命，朱雀巫女则要在背负过去的同时为将来孕育希望。 这样的命运重复了三千年，但也终于迎来了终末的钟声。 从第一代开始的牺牲能够换来五十余年的平静，到两千年前每次牺牲却只能安抚三四十年，再到千年前的二十余年，最后到这代的十六年。 再是天纵之才，也没有人能保证十几年就可以培养出一个有弑神希望的人出来，而现如今的金曦能成长到如此地步，不得不说是先祖保佑。可尽管如此，也没有下一次机会了，金曦与梧桐体内流淌的朱雀血已经将近一半了，一但这次失败，再次感孕而生的朱雀双子，恐怕会直接成为朱雀神的载体，使得封印不攻自破。 因此，决不允许任何事物打扰哥哥和朱雀神的决斗。 望着身前男人的侧脸，梧桐再一次坚定了内心。 然后一阵狂风从火照之路的深处袭来，两旁长明宫灯火光大作，梧桐的双眼也一下子变成了赤色。 那是体内朱雀血在警告她，敌人来了。 在路途前方的昏暗处，一条巨大的赤金长蛇盘踞在灯柱之上，如同篮球般大小的金色双目冷冷的瞪视着两人，一对赤色羽翼从七寸处长出，惊人的神威从它的身体上散发出来，而更令人吃惊的则是它身上存在的伤口。 大大小小的伤口分布在它的身上，尤其是最大的那几条伤口，仍然有金色的神血沿着神圣的身躯滴如到长明灯中，让火光猛地变亮，右眼处有着一道巨大的疤痕，直接将那神圣的瞳孔破坏的一干二净，只留下一只左眼保持完整。 “这个气味，亵渎了朱雀大人的双子。” 肃穆的声音陡然想起于金曦与梧桐的心中，但两人都没有流露出惊讶的表情。 “朱雀的属神，翼火蛇。”梧桐轻声说道，“朱雀神被先祖们囚禁的最后一刻，唤来守卫自己安全的星宿神中的最后一位。” “尘世间又过了十数年吗？”翼火蛇冷冷的瞪视着二人，人性化的咧开了嘴，露出森冷的白牙，“人之子的生命真是短暂，却又如同杂草一般强烈，吾至今还记得，上一个被吾所吞没的，罪恶的双子。” 听到翼火蛇的话语，金曦皱了皱自己的眉头，旁边的梧桐也罕见的露出了掺杂着悲哀的怒意。 “汝等的愤怒，吾确实的感受到了。” 像是感受到了两人的情绪，翼火蛇歪了歪头颅，双目中散发出浓烈的恶意。 “就算如此，汝等命运的终点也已停步于此。区区凡人，怎敢行篡夺神权这等僭越之事。” “闭嘴，翼火蛇。” 金曦将手放在了倾天戟的戟身之上，冰冷的触感伴随着强大的咒力从神具上流出。 “和你一同守卫朱雀的七神已经死的只剩下你了。” “愚蠢的凡人，尽管体内流淌着朱雀的血，还是无法理解吾等，一时生灭，岂可阻拦吾等永远？” 冰冷的黄金瞳漠然的盯着金曦。 “永远？” 缓缓的抽出倾天，金曦轻声的说道：“你们七神的永远维系在朱雀身上，只要它陨落的话，你们七宿都得陷入永久的死亡。” “汝等居然在期待着朱雀神的死亡？” 翼火蛇吐了吐自己冰冷的蛇信，发出冷漠的嘶嘶声。 “世上又有什么东西是不会过去的呢？在现世，讨伐不从之神成为地上之王的存在，已经有六位了啊。”金曦轻轻的说道。 “原来如此，现世已经混乱到如此地步了啊。”翼火蛇已经明白了金曦的意思，然而它独目中的讽刺意味却更加重了，“但就算是这样，朱雀子哟，能够为朱雀神带来死亡的绝不是汝等！因为汝等体内流淌着神血啊，这世间怎有血裔敢于违抗自己的主呢？” “从汝等体内流淌朱雀神鲜血的那一刻起，汝之一族就永远失去了通往神之座的钥匙。” 翼火蛇振动自己的羽翼，蛇尾放开石柱，整个身子舒展在空中，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金曦与梧桐二人。 “吾以神言宣告汝等的命运，汝等的命运唯有死亡，死于吾——翼火蛇神之手，抱着悲哀迎接命运吧，人之子。” 磅礴的神威从翼火蛇体内宣泄而出，这一刻，梧桐深切的感受到了来自神的伟力，同时又为自己先前的决意感到羞愧。尽管如今的她已经达到了术士最为巅峰的境界，一身仙术出神入化，在面对翼火蛇的那一刻她还是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 “锵！” 这是挥舞倾天的声音，面对神的死亡宣言，金曦没有动摇，亦没有恐惧。 “这一次，你失去的就不仅仅是你的眼睛了！” 将戟尖对准翼火蛇的头颅，金曦冷冷的说道，而与此相对的，是从他眼底深处燃起的，吞没一切的斗争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