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六章池子
到底是矜贵身子,就梅园里那一折腾,珺姑娘就躺了病榻,病情碾转了几日也不见起色。皇后接二连三的派了御医探望,吕继伟也是惶惶着四处寻医问药,无奈倒是越发虚弱。 皇后本来跟贵妃约好一起去看望珺姑娘,临期,孰料皇后头疾发作,只叮嘱了贵妃多带些礼儿,也好安稳宰相府上下人心。 ·贵妃只好只身一人前去宰相府,回想起近来种种,贵妃心思愈加寥落。她甚至怀疑珺姑娘的病情果有那般重吗? 轿子突然停了下来,贵妃打起帘子瞧去,是琅儿。 琅儿端正行礼,于轿前道是她也有意去探望珺姑娘,贵妃自然欣喜,两人遂乘了一轿赶往宰相府。 贵妃说起皇后痛症发作,琅儿挑挑眉笑说,“娘娘还真以为皇后是不舒衬吗?难道就没怀疑过只是托辞?” 贵妃转首看着琅儿,道,“琅儿何以这般说?皇后纵然怀以心计,但也不至于对珺姑娘下手,何况,初始起,还是皇后一心促成这门亲事的呢。” “故弄玄虚而已,娘娘若是真信,又怎会心事重重,郁郁寡欢?” 贵妃心中一沉,这琅儿果然不是善类,她竟然一眼就能看透人心,其实她何尝不是说中了自己的心事,于她而言,也是觉得皇后今日所出实在是晦涩,精神气儿虽说比往日有的差些,可到底也不是虚的下不了地,却只是一味推脱,教贵妃怎能不寻思其中缘由,“你是说珺姑娘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脚?” “不然呢,那一日,奴婢跟娘娘亲眼所见,只一皮rou之苦,哪需大动周章,倒是皇后一个劲儿的派人去问候,珺姑娘非但没好,反而是每况愈下。只可惜了吕继伟聪明一世,竟也是没转过弯儿来。” “人总是难免被七情六欲给牵扯,更何况如你所说,吕继伟对他这个女儿尤为看重,他怎能不急?由此失了分寸章程也属情理当中。” “娘娘可想知道皇后为何会对珺姑娘下手?太子对此事可是知情?”琅儿笑的云淡风轻,此番说来竟似是与她无关一般,只是,令贵妃心寒的是,即便没有一丝干系,是不是也不至于这般耻笑,归根结缔,不管怎样,两家纵有过冤仇,也不是不可解的,且就珺姑娘看来,是有心与她修好。 贵妃叹道,人心是最不可测量的,何以只是一个好一个坏能衡量的。 “娘娘是否在怪奴婢心狠?其实,奴婢倒以为是娘娘太过狭义了。娘娘且想一想,既然皇后容不得珺姑娘,自然有她的道理,说到底,还不是因了太子?” “太子?”贵妃给唬了一跳,她犹然不解,“你兜来兜去,到底是有何寓意,本宫实在没听明白。太子待珺姑娘是真心的好,皇后也未曾见过有嫌弃珺姑娘,琅儿莫非是在编故事?” “听说太子前些日子酒醉,去皇后娘娘跟前哭了一整晚,娘娘以为皇后会不会因此而动了心思?” “太子——”贵妃膛目结舌,她愣愣的盯着琅儿,不能言说,让她如何相信,林勋竟也会失声痛哭,他是何等放开的一个人啊。 “娘娘要不要猜一猜太子为何痛哭,甚至连男儿的自尊都能放下。” 贵妃油然生出一种惊悚,无以为继,她没有勇气再问下去,只是摇头,面色布满了重重凄楚,原来,他一直并没有放宽心,竟是她错了。 人生的所谓悲喜在哪儿呢?何处得以安心? 只是,容不得贵妃否定,琅儿执意说个明白,或者另一番想来,她今儿就是来说道这一个的,“奴婢听说太子心仪的一直都是娘娘您。娘娘可——” “琅儿,你真的是疯魔了,啥话都可以乱说,你可知道,此番说来,这可是实实在在祸害朝纲,你可晓得后果厉害?”贵妃惊道,她手里紧紧抓住衣袖,生怕一撒手,她也就失去了唯一的支撑,她一直都是这番脆弱的,如同宫里随处可见的瓷器。 琅儿笑着,“娘娘,奴婢说话做事向来有分寸,今日所说从未在人前说过。就是那日在梅园,奴婢也早已看出太子对娘娘的另眼相看。奴婢也并未莽撞道出。娘娘何以不信奴婢?” “那听你如此说,太子的失态是近两日方发生的?只是,本宫怎么就一无所知。”
贵妃的迷惘尽落琅儿眼底,她道,“其实,这也是皇后难以面对娘娘的缘故吧,她也晓得,于这宫中,舌头总是伸的长,见面免不得尴尬。娘娘处境微妙,此番种种,娘娘还是多加酌量方是。” 贵妃叹息,望着壁间那些曼妙生姿的花团,不过就一堵围墙里,能躲了哪儿去?即使躲了又如何,还不是自有是非找上门来。 说来还是人心惹的祸。 说话间,沉思间,已经到了宰相府。 恢弘的宰相府,在冬日的薄阳里添了些郁郁的色彩,让人压抑。 阔达的院子里,风景一如既往的美不胜收,可于此时此刻,贵妃心思乱的如同寒风里起伏的枯叶,七上八下,一会子寻思太子,一会子又转到了珺姑娘,再下去,竟是皇后哀怨的脸色—— 对面急乎乎跑过一人,贵妃本也是沉溺于心事中不能自拔,两人错肩而过时,那冒失的男子竟一把抓住了贵妃的膀子,“呃?什么时候家里有这等美人,我竟不知。莫不是爹爹刚纳的美妾?” 看他嬉皮笑脸,贵妃又羞又恼,与他纠缠却也是徒劳。 琅儿打后头跟过来,忙斥喝道,“这是贵妃娘娘,吕庆你可是知道!” 吕庆面显惊诧,随即又恢复了原样儿,那手松了松,旋即又抓了紧,“原来是娘娘啊,怪不得如此貌美呢,简直就是天人下凡。不过,就是贵妃又怎样?这可是在我府上,既然来了,怎么也不能轻易放走不是?” 贵妃恼羞成怒,一个巴掌劈了过去,吕庆脸颊立时现出五个红印,推搡之时,那吕庆不经推,一个趔趄就滚进了一旁结了冰的池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