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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三章愁人

    衬着火折子跳跃的光火,林勋一双贼目闪闪发亮,他笑得欢畅,却令人无端心虚,他缓缓道来,“清风真要再听一遍吗?那你可要仔细听好了,吾说完之后,清风再学吾的语气重复一遍。”

    贵妃耳朵听了眼睛见了心中连锁反应嗖嗖发紧,只道是不妙,下意识的想要拒绝,可那货根本就不给她机会,只听他声情并茂的说道,“吾喜欢你,日思夜想的喜欢你。”

    清风面对林勋炯炯有神若蜻蜓一样的明眸浩波,无邪无害若蜜蜂一样的天真面孔,真真的是后悔不迭,她怎的就不长记性呢?反正他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何必去较真?自作孽!

    林勋眼巴巴的瞧着贵妃,好似嘴馋的孩子正盯着炉膛里捂着的红薯,还没沾边呢,那红薯的甜香味儿分明是熨进了心底。快说啊,吾给你一个正大光明可以表白的机会,你可不要一错再错,吾可是很抢手的哦!再甜甜的罗嗦一句,吾是正儿八经的童子身哩。路经此题,林勋身上又是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热血沸腾。此乃敏|感话题,不说也罢,且说清风苦不敢言,脑子里乱的如同一团浆糊,哪能有余力去抽得丝剥得茧,理出个所以然来,林勋是个啥样缺德性子她又不是不知,随意搪塞只是延误了正事而已,于她而言有害无利。贵妃权衡过后,心一横,眼一闭,念念有词,“吾喜欢你,日思夜想的喜欢你。”

    ”你以为是在佛祖面前,阖目祈福啊!“林勋的脸现出冷意,毫不犹豫的翻脸。

    看吧,他怎能那么好相与?怎么的也能从鸡蛋里挑出骨头来,不用说各国王室中人,就连带普天之下也唯有他一个。贵妃平了平微有隆起的心气,笑颜如花,眸光似水,“清风喜欢相公,日思夜想的喜欢相公。”

    “诚实一点多好,省得憋出毛病,让吾难安。”林勋继续点拨道,“不管过程是怎样的曲折,结果总归还是如今晚的圆月,既然清风明示痴心,那吾自然不会辜负了你,其实从收受清风信物那刻起,吾就已将清风视为生命力不可或缺就的人,此情此景,更令吾感动不已,吾发誓今生来世必护你周全。”

    贵妃把可怜巴巴的眼神透过残缺的窗楞看天,哪有圆月?唯有层叠蜂拥的黑云而已,他果真是想入非非的步入歧途,大有一去不回头的凌心壮志。

    贵妃颇为怜悯的不再与他较真。她怎能好意思与一个癫狂病人较真呢?那样反倒是显得她气量小了。贵妃怜他痴狂,有意拉他走出困局,便柔声道,“清风对相公的情谊方是日久天长,咱们且先进去瞧瞧,待会儿天可就亮了。”

    这一席话乳糖甜蜜一样真是送到林勋心坎上了,他连连颔首,下巴都要笑掉了,连了手里的火折子也跟着左摇右晃起哄,对啊!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清风,一经开窍,想不到比他还伶俐。

    孺子可教也。

    就这一磨蹭,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去了,鸡鸣声此起彼伏,已是白热化状态。林勋暗为自己的技俩喜上眉梢,一来,给清风按上不实的名头,让她日后只能死心塌不离他左右,二则,天色即将破晓,那些吓人的鬼名堂也该偃旗息鼓了。

    林勋心满意足,耐着性子细之又细缠了一颇有姿|色的火把,引着进了里屋。贵妃回头望望天色,天际微露青色,这会子真的是天亮了。

    其实,贵妃于闺阁时从前也不曾关注过这些房宇屋舍。每个院里都有这样的三两幢库房,无非就是搁置一些过时不用的家什,故而也就设在不起眼的偏僻旮旯,人迹少至,更不消说是金枝玉叶的千金,平时里怎能对它上心。

    里屋并非外屋的低矮,反而是极为高大阔敞,阴风自上而下回旋自如,若有空灵一般。林勋饶是一再安慰自己,还是经不住这一吓再吓,火把忽明忽暗,斑驳墙壁上的影子也随之时长时短,被拉扯的变了形态,若是长了獠牙利齿、庞然大体的夜瞎子一样。六神无主之下,林勋哪还有心思去观察,只是无意识的抚慰那颗起伏不定,没个安稳的小小心脏。贵妃凝眉仔细搜索过每一处墙角,碍于光火的明灭,贵妃寻了好久,方才注意到挨墙放着的瘸腿方桌下,桌下突兀堆了一干草堆儿。

    贵妃撒眼看向四周,地上虽说也有零落的干草,只是这桌下的干草相比起来,未免就起眼了些,太过整装了,倒与这屋子不很相衬。贵妃探身用木棍拨拉着草堆,草堆稀稀落落摊开,却并无异常,贵妃心下落空,她还当是有发现呢,竟然只是有惊无喜。

    贵妃使气将手里的木棍丢到墙边,因手上力气稍微大了些,那木棍落在地上,传来通的一记闷响。贵妃一愣,为何不是当的清脆响声,而是那种击打空罐一样的瓮声瓮气?贵妃再拾起一根木棍,扔在另一侧地上,只听到当的一声脆响,木棍一连滚了几个滚方停住。

    贵妃蹑手蹑脚,若怕惊动一般,她轻轻用手叩击地面,空音回响在脚底,地下是虚的。

    林勋举着火把也蹲了下来,他凝目盯住地板,将地上的尘土掺扫了干净,一尺间方的地板缝隙清晰露出。林勋与贵妃四目相对,神情各有所显。

    这地下是有土窖或者是另有地道已经是不争事实,贵妃心起忐忑,她拿眼看林勋,意思清楚明白,当然是一探究竟,管他里面是什么东西,总不能揣着心事一走了之。

    可是林勋是怕啊!而且是怕的不得了。在地面上已经勾去了他半条魂,若再挪步地下,岂不离阴曹地府更近一步?把他的魄收去,还说什么守候清风?他还是童|子身呢!若此一走,对不住的人多了去了,母妃、皇姐、追随其多年的死士——自然还有两两许诺的清风,即使不考虑自身,也得为众生忧虑啊!怎能说走就走。

    主意打定,就要寻思对策。林勋一边恨着贵妃,一边苦苦思索,要不直接敲晕了她?这个最简单最有效的想法刚冒了个头,下一秒就给灭了,这可是张家地盘。谁的地盘谁做主,你敢在人家地盘上动人家的主子?活腻了是吧?怨灵是最护住的。

    好言相劝?虽然是费心费舌费时费事,可重要的是她能听进去吗?看她平时一点即通,越到关键时候,越是不转弯,只会徒增烦躁。林勋好不苦恼,万千计策无一能用,换了是谁谁不恼火?只怕心肌梗塞都能发生呢。

    愁人!好端端的干嘛要弄一个地窖啊!真是无事找事,不知是哪个无聊的人做的,留下这么个后遗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