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柳暗花明事，风光好丧局（2）
这《哭灵》一开唱就是丧局的前奏。 俺们这里叫‘秧人’。 这老祖宗用字很有讲究。所谓‘秧’就是‘殃及所有’。这‘秧人’便是殃及所有的人。 所以说咱们不能不佩服老祖宗们的智慧，都说先人们不开化，就凭这‘秧人’一词，就知道咱们的先人们脑袋瓜子可不是葫芦。 华夏文明博大精深。这丧葬礼数更是源远流长。尤其在乡村，那叫一个最佳的‘看点’。 老学究之所以被叫做老学究那就是他对‘丧葬文化’吃的很透。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老学究就是‘红白喜事’里面的行家里手。 老学究是个持才傲物的老古董。在农村，这样的人根基很厚，人气爆棚。这也是他敢对于刁三等无名小辈大打出手的底气。 要说若干年后俺爷爷也能成为‘红白喜事’里的大掌柜，那李老学究功不可没。就在今天，俺爷爷真正跟着李老学究登堂入室了。 究其原因，俺爷爷是来替‘二黑子给万四’还人情的。 这叫‘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钱是二黑子出的，俺爷爷就当然不让的就成了万老头子整个丧局上的‘账房先生’。 这‘丧葬局’上的账房先生是个很大的角。一个丧局收入多上，支出多上就连只手遮天的‘大掌柜’也要事无巨细的回报给‘账房’。‘账房’在这里甚至比‘主家’更有‘cao持权’。 一个丧局的节省和浪费就看账房先生的‘运筹帷幄’。账房想要给你浪费，手一敞，千儿八百的钱就没了。要想给主家省，手头一紧，省个千儿八百的也不是个事。 哀乐齐鸣，也就是大掌柜领着‘孝子’秧人之时。 李老学究手捧个白纸本本走在‘孝子’万四的前头，万四抽搐着鼻子耷拉着红肿的眼皮步履蹒跚的跟在后头。 这秧人也并非见人就请。也是有着一定的道道在里面。这就是所谓的‘门里有门，道里有道’。 那时农村基本都穷的叮当响，请些无谓的人只是浪费主家的酒席。一般情况下家里有七旬老人子青壮年汉子就在被秧的之列。再就是‘站灶台’的，会主持‘丧局’礼仪的。乡间会‘砌坟’的泥瓦匠更是不可或缺的人才。 这丧葬‘司仪’一般情况下要请两男两女。女司仪叫‘女职宾’。男司仪却有个古怪的名字叫‘南北道子’。 李老学究把该秧的人秧的差不多了，那万四的两个膝盖也给别人跪青了。 这被秧的人不管来不来给主家办不办丧事，这主家的孝子是务必要给被请的人磕上两个头的。因为大多的人都对死人有所忌讳。这也是真正孝子给别人磕头的主要原因。孝子一旦给被请的人磕了头，那这个被秧到的人也就不好意思再推脱了。 其实那时候大多都是穷人家，穷苦老百姓巴不得有丧局请到自己去帮忙。一来是打打牙祭，二来也能为家里省下一口饭。所以说有时候丧局上也有一些不请自来的乡里乡亲。 万四的家门前很热闹。来办忙的人远没有看热闹的人多。这主要来源于万四‘穷人乍富’。 万四同志本是个穷汉，老爹一死就一下子显山露水起来，这让人觉得很蹊跷。难不成万四同志天上掉馅饼正好砸中了他的头？ 人要运气好了，屎壳郎都能屙出蜜来。 婆娘们议论纷纷，你一言我一语听着哀乐眼里含着泪也没忘了拉老婆舌头。可见，女人是多么可怕的一种高级动物。 他婶子，你瞧瞧，那停在门口里的柏木棺材，那柏木板板足够半尺厚，这万四可见是发了邪财了。 真人不露相，这年月，财不外露的人不少。兵荒马乱的不怕贼偷害怕贼惦记呐。 也没见这穷汉干啥营生，他家地里的庄稼还不如草长得野，又懒又好赌，哪来的钱给他爹置办这些奢侈 唉，林子大了啥鸟都有，你说他爹活着的时候他咋就舍不得好好地给他爹弄上几顿饱饭吃。如今人死了倒又这般的孝顺，这真是应了那句话：门缝里吹喇叭，只图名声在外了。 如今人家又参加了贫民会，好日子才刚开头呐。这如今的天下，可都成了穷小子的天下了。 巧婶不无羡慕的说道。 xxxxxx 巧婶和李嫂捧着手，站在人群里跺着脚哈着气，交头接耳的像是两个阴谋家，眼里含着嫉妒恨的光彩，也不怕把嘴皮子磨破。 哎呀，两位没事吧。我这里正缺两个扯孝衣的婆娘呢，赶紧的你俩也别在这里扯淡话了。搭把手弄好了就一块坐下来吃早饭。 李老学究不知何时已站在两人面前，两个婆娘心里一惊，以为惹了麻烦，听完老学究一番话随即又满心欢喜的向万四家里跑去。这美差真是可遇不可求啊。 xxxxxx 李老学究忙前忙后安排丧局上‘内外柜’里的人手，忙的不亦乐乎。 俺爷爷是外柜里的账房，此时还没来吊唁的客人，没人上账他消闲得很，便帮着李老学究里里外外的跑。 坟地里也等着孝子贤孙去指定坟地的方位开始破土，老学究怕俺爷爷年轻不懂，便带着泥瓦匠先行去了万四家的老坟去选破土下葬的最佳方位。 这坟地的方位很关键，不仅牵扯到风水的问题，还事关万四家的子孙后代。此事千丝万缕枝节横生在这里咱就免谈。事关风水，五行八卦的，俺一介平民也就三缄其口，不懂装懂未免会贻笑大方。 毕竟俺‘五行缺钱，命里欠揍，肚里没籽，脸上无光，一介草莽，五谷不分，四六不懂’却耀武扬威的去假装大尾巴狼。这不是明明是想挨抽的节奏吗？ 这破坟动土本就是这丧局中的‘重中之重’。前边选坟地的刚走，孝子贤孙就要随后跟上。怀里抱只红灿灿大公鸡要去敬坟。免得一旦动土惊动了‘列祖列宗’给后人惹来无尽麻烦。 那时的农村远没有现在规划的如此严谨。每一个家族都有自己的林地用来埋葬过世的族人。老林地里大多种的是柏树，这柏树一年四季长青，也是象征着生命不息，长长久久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