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深渊崖岸

    伊莎贝拉从后座绕到驾驶位，对着司机微笑。轻柔地坐在驾驶位上，一边保持微笑一边调整了一下后视镜。司机弯腰伸手刚想为伊莎贝拉介绍一下车内的最新功能，好好显示一下。不料，伊莎贝拉挂挡、松手刹一气呵成而后一脚油门，司机的头被汽车的B柱狠狠撞了一下，转了个圈躺在地上。车已经窜去了十几米，伊莎贝拉伸手向他挥了挥，而后将车门轻轻关上。

    后座上的华天都被晃得一个趔斜，扭过头看着艰难从地上爬起的司机，对一边开车，一边大笑的伊莎贝拉大喊道：“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你这样是在犯罪，他愿意帮助我们，你不感谢他，竟然还抢了他的车？你这样是在以怨报德，快点停车，退回去。刚才稍稍惩戒他一下就得了，我可不想看到现实版农夫与蛇的故事。”

    华天很快就闭嘴不再说，因为伊莎贝拉别说停下来，就连开慢一点的意思都没有。车子一路疾驰，自动档的车早就让她切换成了手动模式，不到转速表红线绝不换挡。伊莎贝拉一路不停得并线、超车毫无一丝拖泥带水。一路上他们违章无数，闯红灯、超速、不按规定路线行驶，华天心里不断细数着她的种种恶行，对旁边的车和人说着对不起。伊莎贝拉像是在玩游戏一样，每一个动作都准确无比，丝毫不受其他因素的影响。行云流水的车技，让车载导航的提示音都有些跟不上了。

    华天抓紧了车门上方的扶手一句不敢说，生怕分散了伊莎贝拉的注意力发生车祸。伊莎贝拉却一点都不紧张，还觉得有些无趣，半扭头问华天：“你不在乎他盯着我看，我不太在意，因为你性格太过懦弱。但你不觉得他开的那么慢，你救你老情人会来不及么？她那么漂亮，发生一些意外的几率可是很大的。如果出了事情，你难道不会内疚或者抱憾终身？”

    华天冷静且不满地说道：“首先，无论你怎么认为，我觉得你穿的那么漂亮，就没理由阻止别人看你，更没有理由惩戒看你的人，我没有想到你的行为和思想是完全矛盾的。

    还有，你没想过么，对方袭击我们，他们的目标是什么？我将事情的经过想了很多遍，将各种可能性都计算了一遍。可以确定的是，他们的目标一定是你。

    这群枪手绝不是碌碌之徒，维多利亚都没能找到你，你刚一出现在酒店，他们就立刻盯上了你。我认为两种可能，一是他们在酒店安插了眼线，你一出现他们已经开始安排袭击；二就是我们里面有内jian。两种可能性，第一种需要反应能力迅速，随意调遣高手和装备。第二种更恐怖，在三竹寺的队伍里面安排内jian，没有几年的潜伏很难做到。无论哪一种可能，绝不是一般人或者小型团队能做到的，背景实力缺一不可。

    一群有目标有素质有组织的枪手是不会在没完成任务的时候，是不会随意毁掉手里的筹码。为难宁忘和织田明，只能平白无故跟三竹寺结梁子。任务没达成还结个大仇家，哪有人会做这么亏本的买卖。

    所以在他们没有得手之前，也就是他们没得到你的时候，其他人都是安全的。说了这么多，最好的消息是，看起来他们似乎并不想让你死，否则他们直接炸了饭店就是了。至于他们要你做什么，我就猜不到了。你这么嚣张跋扈，谁知道你惹了什么人，他们又想怎样报复你。”

    伊莎贝拉最开始听着华天的话，觉得还有些道理。下意识的点了两下头，心里对华天高看了几分。但听了华天最后几句话，气得恨不得将华天赶下车去。

    车子往市区中心地带开了一些，有些街道上开始出现三三两两的示威人群，伊莎贝拉将车速放慢了一些。车子毕竟是普通的量产车，机油、刹车轮胎都没经过调教，长时间高负荷，性能急剧下降。伊莎贝拉虽然有些任性，但还不至于拿别人的生命安全开玩笑。

    华天看着窗外的示威人群，伤心沮丧的年轻人根本无法找到工作，打着各种标语。其中一个打着抗议‘现代牢笼制’的年轻人脖颈缠绕着锁链，胸口以臭名昭著的‘风车符’为底画着的货币符号。

    华天这些年一直在特里耶，但是对于国际间的形势一直非常关注，而且自己做着繁杂计算的推演。索拉曾经是他最想一探究竟的国家之一，这个国家无论物产、地理位置还有文化等都十分出色，但是竟然在几年的时间欠下了巨额债务。

    各种专家的分析文章将事情归咎于福利、经济自主、经济流动性甚至货币战争等等。人们以为事情足够糟糕，可是事情还只是个开端。索拉这个小国没有停止它的‘神话’，继续吞噬着来各路‘援助’的资金，莫名其妙地几万亿的投入不见分毫起色。

    最无辜的是，世人公认的‘罪魁祸首’，号称拿着高福利的民众，背负着拖垮国家的罪名。此时，他们正走在大街上为了生计抗议，年轻人找不到工作，外界认为的‘高福利’却变成了连最低工资标准都不予以发放。

    华天曾经想看一看到底为什么索拉会变成这样，但是在他接触了秦兵的黑山，见识了三竹寺还有领教过冬文的实力之后，他一下子明白了。这样的无国界组织力量远超过国家，他们可以无视规矩，肆意而为，在经济军事等领域做国家的吸血鬼，他们才是这个世界的主脑。

    原本的他，只不过是活在这个星球的表面，活在人类社会表面的一个普通人。在寻常人们无法触及的地方有着黑手和黑洞，世间的本源不在书本上，不在飘扬旗帜的地方。世界的一切在黑洞内决定了命运，在黑手的cao纵下提线而舞。

    不，华天自嘲的想到，当大部分人类已不再被饥饿控制命运，却依然沉沦在迷茫与痛苦中。那些人们贪恋的虚荣繁华的地方才应该被叫做深渊，而那些站在深渊崖岸之上的魔鬼，用尽了手段将众人的自私与贪婪放大，沉沦之中。

    他们却有资格穿着圣洁的白衣，让所有的人认不出他们是没有心跳的魔鬼还是窃国的王侯。

    不知何方神圣摆出的一个局，搞垮了一个国家，拖倒了一个联盟，最后整个世界为之付账。华天以前对于索拉的局势想了很多，对于众说纷纭的最终得利者他一直不认同，虽然现在有了方向，但他也更迷茫了。

    看着开车的伊莎贝拉，猜想着这个美丽精灵是否来自正国，猜想着这次的幕后黑手是否是三竹寺。

    如果三竹寺真的有份沉沦这个世界，那么自己又将何去何从，助纣为虐、苟延残喘、除暴安良还是舍身取义？又该怎么面对身边的人，面对正国？

    自己到底能做什么，又有能力改变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