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卫东平

    崔秘书本来有几分疲惫，正想要闭目养神休息一下，忽然又一次神经质般地低下头，打开随身携带的公文包，将一会要向首长汇报的几个关键数据重新校对了一遍。还好，应该确认无误，这时崔秘书的脸上才有一丝放松的表情。

    如果华天、赵新阳或者正国官场上的任何一个人，看到了这个场景恐怕都要大跌眼镜。这位在首长身边呆了快十年，有着如电脑般能力的崔秘书，竟还是会如此紧张。

    这时，走廊尽头的餐厅，传出阵阵逐渐变大的笑声。崔秘书想象着正国壹号首长卫东平此时的表情，他再次放松了一些。

    崔秘书随着卫东平上了车。在被隔音玻璃挡着的后排，崔秘书与卫东平相对而坐。崔秘书见卫东平上车并没有说话，似乎心里有事，就先没嘱咐司机开车，将手里准备了许久的资料递了上去，说道：“这是徐部长他们连夜做出来的报告，所用的数据都是最新统计出来的。”

    崔秘书知道，首长等这份经济调研报告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他个人也催了徐部长好几次。

    徐部长平时接他电话都是受宠若惊，这段时间却是看见他电话号就头疼。现在国内国际的经济形势都不好，各种经济陷阱数不胜数，只是一个汇率就让各个国家打破了头。现在只要是战争真的打不起来，这经济战争就是国家的命脉，自己这长期规划报告即要有前瞻性还要准确度，属实不是什么好差事。

    可是一向善于观察卫东平脸色的崔秘书没料到，卫东平并没有接过去马上翻阅，而是好像在发呆。那拿着文件的手，停在半空，有点尴尬，崔秘书只好缓慢的将文件放到了卫东平的旁边。这时崔秘书才看出来卫东平的脸色并不似平时般和蔼，而是严肃异常。

    “找人要两支烟，平常的就好。”崔秘书一听，马上面露难色的说道：“首长，您戒烟很久了，您看”没等他话说完，卫东平表情一变，有点不耐烦得说道：“小崔，保守秘密，执行命令。”

    其实没等卫东平多说，崔秘书已经从公文包中将特供的香烟拿了出来，卫东平自嘲叹气道：“坐这个位子有什么好，哪有你们自由。”一边拿出一根烟，一边继续说道：“你看看，小崔，你也说戒烟，不还是偷偷摸摸抽，谁又管得了你。真想早点熬完这几年啊，回老家去看看那两亩薄田。”

    卫东平坚持要自己点烟，而后他要崔秘书也来一根，崔秘书却坚持不抽，卫东平也就没有再说什么。抽一口停了半天才抽第二口，车里的烟气却已经开始弥漫，卫东平始终没有说话，只是示意开车。

    整根烟都已经燃尽，卫东平其实只抽了三口，崔秘书看着几乎要烧到手的烟，心里说不出的着急。“哎，许久没有抽烟了，本以为能找找年轻时，那肆意纵横的感觉。想那时，虽只是一个小吏却心怀四海，以让我正国成为世界第一美好国度而努力。”崔秘书感到今天的话题似乎有些特别的含义，不由正襟危坐。

    卫东平此时好像在与自己说话，又好像在与空气中看不见的这东都的守护者说话：“等我真的宣誓担起这份责任，我在心中想着，在我第一任内，我要让人民强大起来，要让这个国家美好起来；第二任时，如果有好机会，我正国应当如握起的铁拳，拼了一切也要把我华夏子孙所有的隐患都解决了，与那些趁我们弱小就要咬上一口的老鼠们碰上一碰。等到我的下一任、下下一任，起码五十年没有人有借口碰我们，没有人敢碰我们。”

    崔秘书知道卫东平其实心里想的是什么：“首长，别在为那几个腐败的人而伤心了，哪朝哪代没有冒充国之栋梁的大蛀虫，您已经做得很好了，您一定会得到全国人民的支持。政军商三界都会绝对的站在您这边。”一边说一边接过卫东平手中的烟蒂。

    卫东平摇着头说道：“小崔，别把问题看浅了。看问题要像治病一样，找到病灶才能根治。为什么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留你在身边？不要一出问题就是用政治手段那些东西解决问题，扬汤止沸，有何意义？”

    崔秘书脸上丝毫没有被批评的窘态，而是更犀利地提出自己的观点；“首长，那些老虎苍蝇我们当鸡杀掉，剩下的猴子才能乖巧。猴子虽然顽皮，会拿些游客的吃食但总归都是有些本事的，说不准这么弄还真能出来个孙悟空。您是如来，又怎会怕他们翻出风浪。除了开国那位，建国以来，谁敢动那些占着山头的老虎？谁不是怕，老虎走了，百兽反而要做乱。”

    卫东平头摇得更厉害了：“大院的那一栋房子，就是正国首富拿一半身家换，都不会有人换的。到了一定的位置，那些用数字无法换来的东西才会诱人。小人老虎枪，鸡跟猴子，狐狸和狼，蚂蚁斗大象。”

    卫东平的话有很大的跳跃性，崔秘书一时有些摸不准他话里暗示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根本没办法接着说下去。

    卫东平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话说的颠三倒四，闭上眼一只手开始揉搓眉心，另一只手伸向了半空。崔秘书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卫东平做这个手势了，马上递了根烟过去夹在他的食指与无名指之间。卫东平并没有继而把烟放到嘴边，而是手指在空中有节奏的打着点。

    但是这一次，卫东平并没有像崔秘书记忆中的情境那样忽然有了灵感。过了一会，卫东平长叹了一口气，有些失望地半仰着脸说道：“J独、HK独、TW独、南海、宗教分裂、边境冲突、领土争端、金融打击、货币战争、科技军事封锁，哪一件是小事？可这一切就好像是忽然来到的龙卷风，把正国卷在中央无处可逃，无从反击。美众国真的要将我正国推到完全的对立面？他们难道真的不怕这世界乱成一锅粥？谁又能从这混乱中得到利益呢？”

    崔秘书看着卫东平不再闭眼冥思苦想，只是叹气。心里别提多不是滋味了，自己跟着卫东平这么多年了，在这些大事上还是没有一点能力帮领导分忧，这时候也只能说些别的分散分散卫东平的注意力了。

    搜肠刮肚的想了半天也没有什么能让卫东平转移注意力的事情，眼看卫东平这一口气压在胸口就是发泄不出来，迫不得已崔秘书还是说道“首长，您还记得华天么？算是宁老部长的半个弟子，之前在国内政绩还是很不错的，现在......”崔秘书都已经说道华天逃走了，可是见卫东平还没有什么反应，也就不再说了。看来这个曾被卫东平嘱咐要留意的小家伙，现在还是没办法引起转移卫东平的注意力。

    卫东平一开始还没有在意听，脑子还在想着正国将面临的巨大危机。崔秘书都已经说完了的时候，他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华天那普通的样子，还有不那普通的气质。稍微沉吟了一下问道：“他是自己跑的，还是被人救走的。有没有什么死伤？”

    又询问了崔秘书一些细节之后，卫东平要来了华天的那份名为新秩序的报告电子版。看完了之后，卫东平反而一脸轻松，吩咐崔秘书：“告诉赵新阳，把华天看好了。任这小子随意扑腾，必要时拉他一把。”

    崔秘书马上开始联络正国驻特里耶国大使赵新阳。

    卫东平又开始闭目养神，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念叨着：“国士永不会成为国贼。正国被困在了龙卷风中，或许这一心往外跑的小子能给我一切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