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黑脸

    有人的脚步声远离，有人的脚步声走近，衣袖摩擦出仿佛落叶的声音，吱沑吱沑的开门关门声，重物放下的闷响。

    最后一切归于平静，只待随着啪的一声，开启一切。

    那几乎要从眼罩的四周侵入进来的强光，让已在黑暗中许久的眼睛需要适应好一阵。不等干涩的眼珠转动几圈，眼罩就被拿了下来，不带温度的光却好像要将华天融化。

    华天用手遮着眯起的眼睛，想观察周围的情况，不等他转头看向两旁，肩膀已被人按住，一个男人浑厚的声音随即响了起来。

    “你小子也算是咱们自己人，怎么就非要为难大家，我们本来在你这附近执行任务，已经被拖拖拉拉弄了两个多月了，好不容易弄完了，你这还弄出了这么个事，兄弟们都没顾上回家看一眼，就马不停蹄的到你这来了。”

    “你说说，我们这心里是不是挺不爽啊，你摊上什么事本来是你的事，你那点芝麻绿豆的事，就不该派我们来。但是非要让我们来就说明你小子问题大了去了。这现在又变成我们的麻烦事了，查还必须要查出来些大问题，查不出来，要是以后出大问题那我们可就都玩完了，你小子害人不浅啊。”

    声音稍微停顿了一下，也算是让华天消化了一下刚刚说的仿佛绕口令一般的话，从那张华天看不见的脸，又继续传出声音来。

    “跟你说这些什么意思呢，就是告诉你，我们也是没办法，就算触犯几个纪律，你嘴里的实话也要连着牙一起吐出来。你小子现在老老实实说，我们肯定好好照顾你，再头等舱送你回国，怎么样。”

    华天也是很无奈的说道：“我也想让你们不白忙活一趟，不过真没什么好说的，你就是卸了我，也掏不出来什么，事情都在明面上，信不信由你吧。”

    这时，一墙之隔的房间里，李腾飞与赵新阳正看着监视器传过来的画面，赵新阳有几分担忧的问李腾飞：“腾飞，你常年在外面抓人审人，是真是假你搭个眼也就能看出来，你看这华天像是在说假话么？”

    李腾飞长叹一声，“赵大哥啊，这华天真是个难以捉摸的人，我虽然看了许多人，也审了许多人，但多数都是草包贪官，简单吓唬吓唬或者套套话就都交代出来了，很少有像华天这种意志坚定的人。”

    李腾飞看着画面中的华天，在强光中依然挺直的胸膛，不由摇摇头说道：“我围了他三个星期，故意让他发现我的人，给他压力，故意制造意外让他烦躁，现在又派上个黑脸的，给他更多压力，不过我看我的心思是白费了，这小子什么都不会说的。”

    “腾飞”，赵新华打断了李腾飞的话，“我不是跟你说这些证据啊审讯技巧啊什么的。我问的是另一个事，无论你观察细节凭空推断也好，通过直觉第六感什么的也好，我就想知道你觉得他做没做过对不起正国的事。”

    这问题说的李腾飞就是一愣，却又觉得赵新华抓住了事情的核心，“赵大哥，你可真是能难为人，让我回答这么棘手的问题，我只能说根据华天过往的表现，以及我的感觉，他不大可能会做出有损国家的事情。”

    “但是这小子的心思智商以及精神坚韧度远超你我想象，如果他真的想作出对正国不利的事，那将是个大大的祸患。”

    “真那样的话，不用你说，我自己去毙了他！”赵新阳听了李腾飞的话，放下心来，闭上眼睛不再理会监视器以及旁边有些尴尬的李腾飞。

    “...咱们李队开诚布公的跟你好好说，你可别真拿自己当大瓣蒜了，你在东都认识的人我是一个都不认识，痛快点，像个爷们，别娘们唧唧...”

    “...你看看你报告写的都是些什么，你别跟我说都是你自己写的，据我们了解你的空闲时间并不多，这样一篇报告撰写需要的时间应该是很长的，一定不是你一个人完成的，报告为什么涉及了很多分裂恐怖势力的专有词语，你怎么解释...”

    “...我们蹲了三个多星期，你小子猫的可真挺好啊，天天什么事没有，也不找点事做，怎么不和你的同伙联系联系？不过我想这回你的同伙该着急了吧...”

    灯光后面的男人声音低沉，还有几分江湖气，听起来很有些魅力，但是任他怎么说华天都没有任何反应，这男人似乎也要动几分真火了。

    “你什么也不说，是不是太不给面子了，那我也就对不住了。李队现在出去忙了，我就拼一回，违反纪律为兄弟们做点牺牲，好好跟你小子闹一闹!”说完男人从灯光后面站了起来，华天渐渐看清了这是一张极其英俊的脸，但也是那份英俊让华天觉得这小子也就只是个小子。

    “大鹏，算了，别白费力气了，他什么都不会说的。去吧，你让兄弟们都准备准备，领导不知怎么大发慈悲了，让你们明天就撤回去，给你们全员一个星期的假。”李腾飞不知何时将门打开，斜靠着门框说道。

    正揪着华天衣服的英俊青年谭大鹏，听了李腾飞的话，放开了华天，高兴的说道：“领导万岁啊，这真是太阳从天上掉下来，馅饼从西边升起来啊，这帮混蛋总算是开眼了，我媳妇要是知道了，不得......”

    大鹏忽然停住了，“头，不对啊，你不跟我们走啊，还有我们都走了这小子怎么办？”

    “算你小子有点良心，我还有事晚几天走，看着这小子的人明天就到。你们还有很重要的任务，就是把咱们这些天搞到的数据，还有在他家搜到的东西，都完完整整的带回国内。先放假，清清大脑，然后都给我按时到东都报到，把所有的资料都好好再筛查一遍，这小子说不说无所谓，最重要的还是证据。”李腾飞就好像华天不存在一样，与大鹏随意说着话。

    大鹏看了眼华天，压抑着兴奋，快步走了出去，而后走廊里传来阵阵欢呼声。

    李腾飞平静地走到桌前把灯关上，冲华天笑了笑，“让你见笑了，我这些兄弟都是真性情，不像你，是石头性情。我们没工夫陪你玩，给你吃给你喝，你自己琢磨吧，愿意说什么就大喊，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