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饮马乡
饮马乡是离金川不算太远的一个乡村，同样建造在山坳里，只是这里和金川相比就有了天壤之别。 这里既没有金川的整洁美丽，也不像如今的金川那么荒凉，却质朴了许多。 老旧的街市上没有太多来往的人，这个时间乡民们都在休息。 在这种小乡村里，大家的生活模式还停留在农耕时代。 坐在屋檐下编竹框的老人，在树荫下跳格子的小孩，还有凑在一起叽叽喳喳扯着谁家男人在外挣了多少钱又或者谁家女人背人偷汉子的妇人们，这一切构成了他们生活的整体。 从车上下来，夏帆向司机打听了乡政府的所在，司机非常热情地给他指了路。 乡政府并不难找，一来这个地方原本就不大，二来这乡政府的楼比其它的要漂亮得多，一望便知其所在不凡。 办公楼只有三层，大部分的办公室都大门紧闭。直走到三楼，夏帆才终于看到一个办公室开了条门缝，连忙上前敲门。 “谁呀？进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夏帆礼貌地推开门，就见一位胖胖的中年妇女，睡眼惺忪地端着茶杯喝茶。 似乎在这个地方见到夏帆这样的青年让她有些意外，她眯起眼睛淡淡问了句：“你找谁啊？有什么事儿吗？” 闻言，夏帆连忙摆出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瞄了桌上的铭牌一眼。 夏帆凑上前笑道：“胡大姐，您好。我是锦州大学社会学系的学生，平时给我们学校的教授当助手。最近他正在搞姓氏研究，调查钟姓和秦姓的分布情况。我家就在金川，所以就让我帮忙调查这一带。您看，这是我的学生证和身份证。” 一听这么年轻俊朗的小伙子叫自己大姐，早把“胡大姐”的心里给乐开了花。接过夏帆递来的证件，来回看了两眼，立刻表示一定会积极配合他完成这项调查。 饮马乡的政府大楼虽然漂亮，可是这数字化的程度还比较落后。 不是没有电脑网络，而是没人去把那些陈年旧档一一输入。目前电脑里面有的资料很少，“胡大姐”又热情地把他领到了办公大楼外的旧档案室。 门一打开，扑面便是潮湿发霉的古旧气息。 胡大姐一面说着场面话，一面把夏帆引进了屋。桌上椅子上到处都是灰尘，胡大姐掏出纸巾正准备擦，夏帆连忙抢过来自己动手擦起来。 “胡大姐，谢谢了，我自己来。这里热，您先过去，看完了，我把门锁好，再把钥匙给您送过去。” 胡大姐犹豫片刻，随即摇着头说道：“不行，我不能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再说那么多资料你一个人看不过来，我帮你吧。”胡大姐不由分说，主动去拿资料。 一叠叠厚厚的老旧卷宗堆在桌上，两人相对而坐，各自埋头翻阅查找。 “胡大姐，我这会不会耽误您下班回家啊？要不您先回去？或者我改天再来？” “那有什么，工作加班不是常有的事嘛！我们这些公务员就是要为人民服务嘛！没关系。”胡大姐擦了一把满脸油腻的汗水，即便开着窗户和门，这个没有空调的房间还是很热。尽管如此，她也不愿意离开。 回家干嘛啊？回家就自己一个人，盯着无聊地电视看丑人作怪，哪儿比得上这个坐在自己面前的活生生的大帅哥呢？ 有那么一瞬间，胡大姐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中学校园，跟喜欢的男同学对面坐着写作业。正在胡大姐神游天外的时候，夏帆忽然一声低呼，把她从遐想中拖回了现实。 “怎么了？”胡大姐关切地问道。 “啊，我，我刚刚，刚刚看到窗户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夏帆神情慌乱地指着窗户。 唉，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胆小啊。胡大姐想着，起身朝窗户边走去，四下望了望，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的动静。 趁着这个功夫，夏帆迅速把一份档案塞进了自己的背包里。没错，他发现了那个叫做钟圻的人的档案，他没想到真的有这么个人！ 说不上是激动还是紧张，夏帆觉得就那么几秒钟的时间，却仿佛整个世纪一般的漫长。这虽然不能说是他第一次“拿”东西，但绝对是第一次跑到政府机关里“拿”东西。（好孩子千万不要学，这是犯罪行为！） 等胡大姐回转身的时候，夏帆已经装好了档案，拿出手机看了看，说道：“哎呀，时间都这么晚了。真是太麻烦您了！差不多就这样了吧，我还要赶回家去。” “现在吗？不行，这个时候已经没有班车了啊。” “啊？这样啊，那，我去找个旅馆就行了。”夏帆一面说着，一面收拾桌上的档案。胡大姐也过来帮忙，一听说他要去住旅馆，立刻殷勤地邀请他到自己家里住。 推辞再三，胡大姐有些不高兴了，嗔道：“怎么，你是觉得旅馆比大姐家干净啊，还是觉得旅馆比大姐家安全啊？” 一听这话，夏帆也不好再说不去的话。收拾好了档案，悻怏怏地跟着胡大姐走了。 在家里坐卧不安的张文绣锦不停地看着时间，直到晚上九点过，既没有等来简莨，也没有接到夏帆的电话。 正在张文绣锦准备给夏帆打电话的时候，电话铃响了起来，是夏帆打来的。 夏帆在电话里简明扼要的说了一下在饮马乡的情况，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明明说好了要回来的！骗子！说话不算数！哼！简阿姨也是，怎么还不来！再不来，再不来我睡觉去了！”张文绣锦一个人在房间里无计可施，只能发发脾气。 张文绣锦抱一杯冰水坐在沙发上，摊开左手掌，发现掌心的黑痣仿佛比之前要明显一些了。 九爷说能保我一个月的性命，这已经过去两天了，就算夏帆在饮马乡发现了一些什么，也只能证明简阿姨的记录是真实的，可是这个简阿姨去哪儿了呢？ 思前想后睡不着，索性照着简莨传授的口诀修炼一番。她暗自打定主意，明天一早就赶去饮马乡，反正找不到简莨，去看看那边的情况也没有什么不妥。 不过计划总没有变化快，天亮时分，收拾好行装正准备出门的张文绣锦怎么也没想到裴琴跑来找她了。 一看张文绣锦打算出门的样子，裴琴马上表示要跟她一起，这可让她犯了愁。不让裴琴去吧，她肯定又会不高兴，带着她去吧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善解人意的裴琴一眼就看出了张文绣锦为难的心情，笑着问道：“怎么，你是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事吗？” 太对了！不能让你知道的事太多了！都不知道从何说起！张文绣锦强装笑脸，无奈地想着，却什么也没有说。 “那你告诉我你要去哪儿？跟谁去。”裴琴斩钉截铁地说道。张文绣锦犹豫再三，还是老老实实地交代了自己打算去饮马乡找夏帆的事情。裴琴听了奇道：“他妈刚走，他跑饮马乡去干嘛？” “这个……好像说她妈有个远房亲戚在那边，具体什么事我也不清楚。” “这样啊，那我跟你一起去啊！互相也有个照应嘛。” 对于裴琴的这种坚持，张文绣锦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何况她也知道，裴琴一直暗恋着夏帆，连大学志愿都选的是锦州大学，就为了能离夏帆近一点。 一想到九月后这两个好朋友都会离开自己，忽然心生惆怅，现在能多在一起就多在一起吧。 在胡大姐家的沙发上混了一宿的夏帆被一阵锅碗瓢盆声给吵醒，睁开眼一看，胡大姐已经把热腾腾的稀饭、包子和鸡蛋都端上了桌，腆着痴肥的脸笑盈盈地招呼他起来洗漱吃饭。 坐在饭桌前，夏帆少不得客气了一番，又顺着胡大姐的意讲了一下学校里的趣事。 看着胡大姐笑成包子一般的脸，夏帆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帮着胡大姐收拾完桌子和厨房，夏帆便要告辞离去，胡大姐又不乐意了。执意要留夏帆在这玩儿两天，把个夏帆急得抓耳挠腮。 好在此时张文绣锦的电话打了过来，这才摆脱了胡大姐的纠缠，不过也是在胡大姐执意交换了两人的电话号码之后才得以逃脱。 阳光明媚的上午，简陋的车站“候车棚”里，夏帆终于等来裴琴和张文绣锦。张文绣锦问夏帆昨儿怎么过的，夏帆只得一五一十告诉给她听。 “唉，这真是，每个大妈都有一颗粉红的少女心啊！”张文绣锦笑得前仰后合，不住地拍着夏帆的肩膀，裴琴也忍不住偷笑了一番。三人又寒暄几句，便踏上了前往红树村的道路。 一位面色黑红的老者从张文绣锦的身旁走过，挂在她脖子上的鬼面信印忽然闪过一道白光。可惜，在耀眼的阳光下，谁也没有注意到。 这名老者走进车站，和一旁一位山民打扮的人耳语了几句，意味深长的望向了三人消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