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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接通后,疯丫头没有马上说话,过了一会儿才从电话里传来她刻意压低的声音:“雪茵,你回来啦!” 我心下奇怪:“疯丫头,我回来了,你在公司吗,中午一起吃饭?” 疯丫头显得很没有精神:“不了,我在医院。” 我一惊:“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疯丫头连忙小声解释:“不是我不是我,你放心。”她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是……是段雨菲。” “哦!”一瞬间我竟不知道该问下去还是该闭嘴。 疯丫头吞吞吐吐既为难又无奈地说:“唉……她……她疯了,谁都没通知,自己跑到医院做了引产,把孩子给流了。等我们知道已经来不及了,刚送回病房,我跟我哥陪着呢。” 我几乎要拿不住电话,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病房里好像有人在叫她,她匆匆忙忙跟我说了句“我改天再跟你说。”后就挂了电话。 木易不在,我没什么事情可忙,一上午都神不守舍地想:“她怎么……怎么下得去手!” 中午也没心情出去吃饭了,趴在办公桌上实在没什么精神,小琪体贴地给我买来了午餐,我却是食而不知其味。 木易一直到临近下班才赶回公司,他看见我时,我正对着数学题神游太虚,直到他走到我的面前敲敲我办公桌面才回过神来。 他关切地问我:“你怎么了?” 我摇摇头示意他不想说。他沉吟了一下:“你等我一下,一会儿一起走。” 坐在木易车里的我还是无精打采,木易似乎也有心事,到了楼下他把车停好也不让我上楼,问我:“菜场在哪里?” 我被他问得莫名其妙:“你想干嘛?” 他侧着脑袋看着我:“我记得阿姨说过你做饭很好吃,我想尝尝。” 他今天就想登堂入室的意图很明显,我搜肠刮肚似地找着理由:“老爸老妈不许我随随便便带人回家。” 他笑了,拿出电话就要拨号码:“那我打个电话给叔叔阿姨,看看你带我回家算不算随随便便?请求他们的许可。” 我急忙摁住他,支支吾吾地说:“木易,我们才刚刚开始,你这么快就晚上跑到我家里去,这……这是不是不太好?” 他揉一揉我的头发柔声说:“你有没有发现你男朋友今天很累,尤其是现在,他忙到中午都没顾上吃饭。可不可以网开一面允许他到你家里坐着休息一下?再给他做顿饭?我保证,他吃完饭坐一会儿一定滚蛋。” 再不答应好像就是我不对了,可我心里还在犹豫着,有碎发因风在耳边轻飘,碰到脸颊微微地痒。他替我捋了捋又说:“你不是一个眼睛里能容得下沙子的人,心里应该有着很多疑问。有些话不问出口,在你心里会成为一个结。我等了这么多年才等到你,不想因为一些无谓的事影响我们之间的将来。今晚让我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过了今晚,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就不要在横在你我中间,好不好?” 我被他说中心事,抿了抿唇,终于点头。 木易很体贴牵着我一边走一边说:“天气很热,其实我也没什么胃口,随便做点清爽方便的就好。” 我带着他打开家门时,他愣住了…… 我冲着他有点得意有点难为情,小声地问:“怎么样,我自己设计的,不错吧!” 他苦笑:“雪茵,我以后一定会很小心绝不行差踏错,你这是得有多非是即非啊!” “是吗?”我心里想着,我好像是这么个德行! 我给他倒了一杯早上泡开已经放凉了的菊花茶说:“你先坐一下,我去做饭。” 把饭做上,菜不过是拍个黄瓜,将沸过水的五花rou放到加了花椒八角调好味道的白水里用小火煨得火候刚刚好做蒜泥白rou,再把番茄蛋汤先做好了放凉。走出厨房时,木易已经靠在沙发上睡觉了。 我住的是顶楼,又没装空调,一到夏天特别热。木易的衬衫都被汗浸湿了,想给他把风扇打开又怕风太大把他吹感冒了。于是拿了本杂志,坐在他身边帮他轻轻地扇着风。 他睡得那么香却还锁着眉头,不知道是不是KM公司的事情太棘手。天色渐渐暗了,他的脸近在咫尺,这么多年,我第一次开始认真地打量他。 工作中,在他脸上挂着的永远是客气而又疏离的笑容,眼中更会时不时流出凌厉的机锋,亲和却不让人亲近。但此刻完全放松的他让我不由地想起了以前的木易,那时候的他心无城府,喜怒皆形于色。 他有着很好看的唇线,即便不笑时,嘴角也是略略往上的。这样近距离的看他才发现外国的生活让他的肌rou变得很结实,和他阳光的肤色衬在一起,有着迷人的味道,我在想,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男人味! 屋子里很安静,安静到电饭煲煮熟饭之后的提示声都清晰可闻,把出神的我招了回来,也惊醒了睡梦中的木易。 他睁开眼睛时,我拿着杂志的手还举在半空中,一时间只觉得更热了。他把一张脸凑到我面前笑:“难怪我睡得那么好,好体贴的女朋友!”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我用手指将他推回原位,轻笑起身说:“开饭!” 五花rou过完凉水切成薄片装盘撒上蒜泥再倒点酱油,我招呼他吃饭。 这是我们两个第一次单独一起吃饭,而且还是在我家由我自己下厨,暧昧的氛围弥漫开来,他嘴角噙笑:“我真是笨,应该买瓶酒来的。” 我瞪他:“我不喝酒!” “不是给你喝的,我开心,自己喝。” 我低头扒饭不理他。 吃完饭他又跟我说:“你做饭,我洗碗,分工合作。” 心里甜滋滋的,“嗯”了一声把他一个人留在厨房,我转身先去了客厅。 天已经完全黑了,今夜的风似乎还有一丝丝凉爽的意味,我打开窗户,用电脑播放《Wolf》。在客厅等木易的时候想起,我曾经给他画过一张素描,那是我第一次画人物,也许一切早已注定,只是我任性地置之不理。听着从厨房传来的声响,当有一个人,安静地陪着你过着你想要的生活,就会有一种甜蜜充斥在空气中,并不强烈,却无处不在。
心头有美好的憧憬铺开,不自觉地就在嘴角溢出了一丝笑容,木易熟门熟路地也给我倒了一杯菊花茶,在我身边坐下问:“想什么,想得那么开心?” 我接过水杯喝了一口眨眨眼调皮地说:“等一下再告诉你。” 木易笑了:“有什么想问的?问吧!” 我撑着脑袋:“华逸深跟我说他是不小心安排了一个新人去台城工厂才导致了那次的轩然大波,可后来我发现那次他是故意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木易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思:“你想知道,华逸深为什么要帮我,对吗?” 浦江边的一幕幕再次翻涌上心头,我心里又有酸涩微微漫开,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原来以为他不想惹恼段雨菲所以借我的手打击宋予涵,可是后来我发现又好像不是。”他微微凝神,“老实说,我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去了KM公司后,我越发地琢磨不透了。” 木易把我越说越糊涂:“我今天检查了KM公司整个系统的软硬件,发现华逸深犯了一个极其低级的错误,总服务器的硬盘空间根本不足以支持系统的运行,之前测试时只是运行了KM公司浦江总部,所以没有发现问题。而这个月初将全国二十七家工厂一起运行,服务器即时崩溃,以至于到现在整个中国区这个月的工资由各个工厂自行紧急手工计算。”他的眉头越皱越紧,“KM公司高层震怒,各工厂一片怨声载道,宋予涵已经引咎辞职不知所踪,华逸深和段雨菲却联络不上。” “啊?”我简直不可置信,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段雨菲把孩子拿掉跟这件事情隐隐有关。 木易点点头:“这是一个常识性错误,而他这么做无异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就算扳倒了宋予涵,SEP公司恐怕也很难翻身。” 我犹豫着开口:“难道他又想卖一个人情给你,让你出手?” “不!”木易断然否决,“数据的运算程式被人篡改了,想要修正,必须要进到SEP公司的后台。KM公司自己并不是不具备这样的技术能力,只是在联络不到他们两个的情况下擅自闯入SEP公司的后台对一家跨国公司来说是不可以承担的法律高风险,所以他们想请我出手。如果我出手了,就意味着我承担了法律风险,KM公司置身事外的同时系统也可以恢复运行,但华逸深随时可以向我发难。” 这下我有些紧张了:“那怎么办,你可不可以不出手?” 木易眉目一挑:“我当然要出手,这么好的机会,利润也相当客观,只不过我还在想该怎么做?所以,我想先弄明白华逸深的目的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