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我拿起电话，拨通了疯丫头的手机号码，理智而又冷静地跟她说：“疯丫头，这个星期五晚上，傅明宇有没有约你？” 很显然，她正在跟傅明宇吃饭，于是，她在电话的那头问她对面的人：“明宇，这周五，你会找我吗？” 我能听见傅明宇在电话那头的声音：“不知道，怎么了？”于是，疯丫头像个传声筒：“不知道，怎么了？” 我说：“我现在跟你预约，星期五晚上，如果你不用谈恋爱，陪我逛街。” 我只听见电话听筒里传来“咚”的一声，估计是疯丫头吓得手机没拿稳，直接掉到地上去了，两秒钟之后，电话那头又传来声音，傅明宇的：“没关系，诺基亚的手机很耐摔，不会坏。” 疯丫头这次没做传声筒，不过估计是要在傅明宇面前保持形象，声音有一点点抖：“雪茵，你怎么啦，该不会又病了吧？” “我……”我静了静，尽量平和了语调跟她说：“疯丫头，我没病，星期五，你要不要谈恋爱？” 我觉得疯丫头快控制不住了：“雪茵，难道，你也喜欢上一个人了？你那个同学老板？” 我想咬人：“颜竹猗，你给我听清楚，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会为了喜欢一个人，为了别人去改变自己，我，凌雪茵，不为别人，只为自己，想做出改变，你听懂了没有？” “好，”疯丫头只要一听见我叫她的大名，就知道，我是动真格的，“你等等啊，电话别挂。” 不等她问，傅明宇已经开口：“我星期五已经约了人，你去忙你的。” “噢！”疯丫头显然有些小小的失落，我心里真是恨铁不成钢：“真是个没出息的疯丫头！” 疯丫头对我说：“好吧，几点，哪里？” 我说：“好，你这次把电话拿稳了，别再摔了。听好了，五点半，天茂大楼一楼商场门口。” 疯丫头半天，磕磕绊绊地问了一句：“天茂大楼？雪茵，以后我叫你疯丫头好不好？” 我不理她，继续说：“一会儿，会有一个手机号码打到你手机上，别接，是我的手机号码，通了后我自己会挂断，你把号码存下来。虽然电话是公司配的，但是我也不能浪费公司的电话费。好了，星期五，不见不散，手机联络，不妨碍你谈恋爱了！” 我干脆利落地把电话给挂了，除了疯丫头，我找不到其他的参谋，我今天逛了一圈，我那点钱，真像样的衣服，最多只够我买两三套春装的。既然花钱，那就一定要花在刀刃儿上！ 一个星期，我在公司几乎马不停蹄，木易说得没错，手机确实成了我工作中必不可少的工具，因为，公司要搬新的办公楼，要采购很多新的用品，再加上项目上所需要的设备，不计其数的销售人员蜂拥而至，连着这栋老旧的写字楼，都变得热闹了起来。 除了跟项目有关的设备采购，木易将所有的，杂七杂八的推销资料全部扔给了我，然后在我电话快要给打到爆的时候，木易才跟我说了一句：“其实，你第一次接待那些销售人员的时候，只需要客气地请他们留下联络方式，然后跟他们说一句，有需要会联系他们，而不是一下子就把自己的联络方式给了出去。甚至，你可以让前台新来的小妹帮你挡一下，留下资料就行了。” 我愕然：“木总，你怎么不早说啊，我是想这么做的呀，可是，我怕你批评我工作敷衍了事，不认真啊！” 木易在办公室永远都是那样一副似笑非笑的温和脸庞：“做人做事，都不要轻易把自己泄露出去，我不让你尝一下苦头，你怎么能记得住呢？” 被胳膊撑着的脑袋没撑住，一下就耷拉了下来，我低着头直哼哼，就是不敢出声，好嘛，又一个黑山老妖！ 木易见我一副被打败的样子，笑意浓了一些：“好了，今天星期五，你不是要回家吗？我反正也要开车回去，一起吧！” “不了，”我摇摇头，“我今天不回去，约了疯丫头，明天早上才回去。” “哦，”木易开始收拾公事包，“那好吧，我等你明天一起回去吧，明天给你电话。” 我摇头，语气中有着疏离：“谢谢木总，不过，我习惯了自己坐火车。还有，上班以外的时间，如果我不愿意接电话，可不可以关机？” 木易好像有一点点转瞬即逝的黯然，快得令我怀疑我是不是眼花？他说：“可以，我说过，我不喜欢我的员工加班。下班时间到了，你既然约了人，就下班吧。墨墨已经用一个星期的时间把公司所有的规章制度整理出来了，下周开始，你要学会帮总经理审核单据和整理文件，慢慢地，你还要学会帮总经理回复邮件。” “好。”我点点头，收拾我的帆布背包，他看了我一眼，先走了。 小晞一看老板走了，这一个星期我都忙疯了，也没时间跟她八卦，她连忙跑过来跟我说：“雪茵jiejie，你不是跟木总是老乡吗？木总周末不回吴州吗？” 这次，我背起我的背包，拉着小晞特地走到外面的大办公室，虽然是只对着小晞，但是故意用一种大家都能听得见的音量说：“我和木总以前是同学，现在是上司和下属，下了班就不会有交集，就算是老乡，我有我回家的方式，木总有木总的，这两种方式是不可相交的平行线，小晞，懂不？” 小晞被我的郑重其事搞得莫名其妙，我看她傻头傻脑的样子好可爱，想逗逗她，于是，保持着刚刚的音量，拍了拍她的肩膀给她打气：“陆未晞小姐，木总说了，他不反对办公室恋情，你喜欢木总，别光靠嘴巴说啊，努力，jiejie对你有信心！”我对她竖了竖拳头示意她加油。 小晞被我闹了个大红脸，我成功地转移了大家流言蜚语的对象，又一次在众人的注目礼中离开，不过，这一次，我觉得我底气特足，腰杆儿特硬。 我跟疯丫头碰面之前，取了四千六百块，揣在兜里，突然想起了荆轲刺秦王之前唱的歌中的一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然后自己也笑了，上战场都不带我这么悲壮的。 我和疯丫头都是很准时的人，没有通电话，在商场门口就碰到了。 疯丫头一进到商场里就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我就由着她看，比谁更有耐心，她从来都不是我的对手。 终于，她问我：“雪茵，发疯是我的专利，你跟着抽什么风？” 我问她：“疯丫头，你说，要天天在这幢大楼的公司里进进出出的职场女性，以我现在的形象，符合吗？” 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摇头，然后一想不对：“雪茵，你们公司也要搬到这里来？” “嗯，”我点头，很巧，就在你公司对面，“星期一陪我们总经理来看装修现场，碰到华总了。” 疯丫头那叫一个兴奋啊，拉着我的手直蹦：“真的吗？真的吗？所以，你想买衣服改变形象？那以后，我们周一到周五岂不是天天能见面，能一起吃午饭？” “比珍珠还真，”我也很开心，“很巧，跟你们公司同一天搬家。” “Yeah！”疯丫头乐得原地直打转，“雪茵，太好了，太好了，这样我就能爱情友情两不误啦！” 我急忙捂她的嘴：“大小姐，好歹是公共场合，你注意点形象！” 侧面传过来一个声音，疯丫头瞬间石化：“竹猗，我觉得，我以后也叫你疯丫头比较合适亲切。” 我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扭头，傅明宇，冤家路窄，我心里哀嚎，这浦江市没这么小吧。 傅明宇的身边还有一个女伴，大冬天的，还穿着超短裙，裙子的料子看上去倒是挺厚的，可两条腿光着，管用吗？那高跟鞋的鞋跟儿高的，我对数理化最头疼，也能大概计算出，以她鞋跟儿的压强，她的脚，绝对很煎熬。 明明一张娃娃脸，却偏把自己浓妆艳抹打扮得那么成熟，傅明宇这品味，真不敢恭维。不过也是，那女孩子看上去应该比我还要小几岁，傅明宇应该也有三十左右了吧，不打扮得成熟点，万一人家把她当成他的小侄女儿，或者小外甥女儿，那可不就笑话闹大了，想到这里，我不由“噗”的一声笑了。 那女孩子显然不乐意了，含了怒意说：“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声喧哗，还有脸笑别人。” 疯丫头立刻就要反唇相讥，被我一把按住：“别跟笨蛋斗嘴皮子，白费唇舌又不能提高战斗力。要斗嘴皮子，找个聪明的，比如说，我！” 那个女孩子显然被我激怒了，立刻说：“你说谁是笨蛋？” 疯丫头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对着傅明宇说：“明宇，你怎么来了？” 傅明宇对于他众多女友中的两个碰面似乎完全置身事外，淡淡地来了句：“若若说今天周末想逛逛街，所以就来了。” 我看了一眼傅明宇，对疯丫头说：“你男朋友真让人大跌眼镜，找个女朋友，别人说笨蛋，她自己偏要往上凑。又说要逛街，却连逛街最基本的常识都没有，穿鞋跟这么又高又细的皮鞋来逛街，这么逛个几回，指不定能逛出个三寸金莲来。还是说，你男朋友的品味太单一，喜欢只穿高跟鞋的？不对啊，记得他自己说过，他很博爱的呀，各种花儿都喜欢的呀！” 疯丫头见我损那个叫若若的，连上傅明宇一起遭殃，拉了我一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喜欢这个人。其实话出了口我就后悔了，真是不长记性，跟我自己说了以后见了他就只拍马屁的。 傅明宇点点头，对着疯丫头说：“竹猗，我以后也叫你疯丫头吧，你朋友说得很对，其实我挺喜欢你刚刚大大咧咧的样子，很可爱。” 他转头对向我，立刻改口：“疯丫头说你，有时候说话就能把人噎着，看样子，她说得没错。” 我立刻拍马屁：“没有没有，傅总，您看您，处变不惊喜怒无形，我口没遮拦，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一定不会生气的。” “Matthew，”他纠正我，“我工作上的伙伴通常都叫我Matthew，我们以后在工作上也会有一定的关联，你我不存在上下级关系，叫我傅总不合适，明宇是我的女朋友们对我的称呼，以后你就叫我Matthew吧！” “我的女朋友们！”当着两个女朋友的面，还这样说，我很想翻白眼，我再忍。我努力地使自己的笑容尽量自然可亲：“Matthew，你好！”心里面又暗骂，你简直侮辱我心目中的偶像。 “疯丫头，”傅明宇说，“你们今天来逛街？” “嗯嗯，”疯丫头连连点头，“雪茵他们公司要搬到天茂大楼办公，刚好在我们公司对面，我陪她来熟悉熟悉环境，顺便逛逛，她想买两身新衣服，找我当参谋。” 那个叫若若的已经被无视了很久了，现在用鼻音又插话：“就凭你的品味，也能当参谋。” 疯丫头又急，被我拽一拽，反应过来，顺水推舟，对着傅明宇说：“明宇，我也觉得我品味不太好，反正你也是打算来逛街的，帮帮我，好不好？” 我觉得那个若若恨不得立刻扇自己两个耳刮子，我真的很想笑哎，我还是忍。 傅明宇点点头，对着身旁的若若说：“若若，你今天这样逛街，是会挺累的，你乖，自己先回去。我下周五再陪你逛，好不好？” 有一点，我真地很佩服傅明宇，他怎么就能在众多女朋友之间游刃有余，偏偏一个个地还甘之如饴，这要放古代，他一定能给你整出个后宫三千佳丽来，一个都不带少的。 若若乖乖地自己走了，疯丫头那个乐啊，又得端着，傅明宇又说话了：“疯丫头，我真地蛮喜欢最真实的你，行了，以后别端着了。” 疯丫头有点尴尬地笑笑，点点头。 可是，很快我就后悔了，明明是我拉疯丫头来陪我买战衣的，现在倒好，我成了个大灯泡，至于有多少瓦，我自己也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