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败走野人山1
准备撤退的前一晚 华明珠已经清醒，眼睛钩钩的望着屋顶，孙晓冰坐在她的床前正给她量体温。见兰子进来站起身来点头道：“已经退烧了，休息一晚明天抬着走了。” 兰子皱眉道：“什么时候发烧了？”孙晓冰低声道：“嗯，下午有些低烧，吃了药现在退了。”垂着眼睛道：“你也休息罢，明天很早就要离开的。我也睡了。今天太累了。”兰子点点头，坐在了华明珠的床沿，张婶见状，也打了个哈欠，道：“我也睡了。”直接走到没人的空床上衣服也没脱只脱了鞋子睡下了。 兰子看着华明珠，想问又怕打扰华明珠休息，停了一会还是柔声说道：“明珠，你的伤不用担心，发报是用手的，明天我抬着你走。以后到哪我都抬着你，好么？嗯~~~~~~还有我想问问我坠车之后发生了哪些事？仰光沦陷了你怎么会来同古？汉森呢？” 华明珠看着兰子笑道：“兰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兰子微一皱眉，正在说到汉森的事华明珠要告诉自己秘密？也不好打断，开玩笑道：“什么秘密啊？我们在巫家坝的时候吃在一起，住在一起，一条裤子换着穿，别忘了我们是无话不谈的好姐妹！你还有我不知道的事？” 华明珠本来心情不太好，听她说的有趣，哧地一下笑了，脸一红低声道：“这件事我可没跟任何人说过。”兰子见华明珠不像是开玩笑，但是见她被逗乐了心情也好了起来继续逗她她道：“哦，原来你还真有秘密没告诉我的，是什么，快说！” 华明珠顿了顿，一双明亮的眼睛眨了眨，突然眼泪充满了眼眶，她望着兰子，笑道：“兰子，你知道吗？其实我也喜欢汉森。”兰子先是一愣，然后又怕是自己听错“你刚说什么”，千猜万猜也没想到华明珠的口中的“秘密”会是这个。 华明珠看兰子的反应，自嘲的笑笑道：“在你没来巫家坝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了他。我不敢说，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在我心目中他和飞虎队就是天上派下来解救我们苦难的神仙。”顿了顿“这个秘密一直在我心里，谁也不知道。后来你来了机场，我看着你们慢慢产生了感情。其实我~~~我很难过。”说着垂下了头。 兰子听着心中大痛，急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我真的不知道的。”华明珠好像就猜到了她这个反应，笑道：“我是真心祝福你们的，从来没有想过其他，汉森喜欢你，我看得出来。我一直都希望你们幸福。” “在滇缅公路上，你为了救我中弹失踪，生死未卜。我心里真的好怕好怕。我怕你会死，我怕以后都见不到你，更怕汉森会迁怒与我。” “心里隐隐约约的，我竟然有的高兴呢，我竟然希望你死了，回不来了，这样汉森也许就会注意到我，就会接受我。我~~~，我竟然无耻到忽略你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 兰子看她有点激动，突然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在自己心中，华明珠是多么的完美，简直可以用仰望来形容，南京大学的高材生，人也长的美。心地又好，待人接物都是妥妥当当，那是自己这辈子可能都达不到的高度，真的真的不想破坏她在自己心中那么圣洁高大的形象。 赶紧抓着她的手塞进被窝里，又帮她拉好被子柔声道：“别说了，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怪你的，我们从来都是好姐妹，你休息罢。” 华明珠恍若未闻，继续轻声说道：“你失踪之后，汉森虽然没有怪过我，但是整个人都变了，变得不爱说话了，也不爱笑了。他去找过你，没有找到。后来仰光的战事越来越紧，几乎24小时有时间不间断的飞行，只有加油的时候能休息会。” 兰子听她说到汉森的事了，屏住呼吸，仍抓着华明珠的手，不再说话认真听着，华明珠又道：“后来仰光就保不住了。飞虎队自己炸掉了仰光机场，飞机有的飞去了印度，有的回到了昆明。我们地面人员有的便随着200师来到了同古。” 兰子心头一松，跟自己想象的完全一样，仰光失守，飞虎队炸掉机场飞走了，要么回昆明要么去印度。无论是昆明还是印度，只要他还活着，就有机会见面，而且时间不远了，兰子坚信。 再看向华明珠，说了这会子话，她也很累了，眼睛就要合上了。兰子眼睛也想闭着，就想睡个来到缅甸以来最安稳的觉，却没想，不一会人声沸腾，原来接到通知，撤退提前了，趁夜立马开始撤退，去哪也不知道。兰子和张婶赶紧起身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可以收拾的，梁菊和孙晓冰她们也忙的直转。兰子最担心的莫过于华明珠的腿伤了，白天受伤截肢晚上就要折腾，戴安澜师长也想到了这一点，对于伤势较重的病人都是安排两个士兵负责担架抬上卡车的。 兰子又坐上了卡车，听着卡车呼呼的声音，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坐车了，不同的是这次是跟着医务室一辆车的。突然就听到外面的欢呼声突围了突围了！虽然人很多，但是在戴安澜师长的指挥下全部安全突围了 天开始有点亮了，兰子用手揉揉眼睛，问了旁边一个负责领队模样的人我们到底是去哪？那人答道退守100英里外的彬文那。 兰子哦了一声，对于缅甸的地形实在是不知道不熟悉，彬文那在哪完全没有概念。现在能做的就是跟着大部队一起走。只要还跟着军队，就一定能遇得到汉森。 在彬文那的日子不做长篇幅的复述了。 时间慢慢推移，从3月，4月到5月了，渐渐也热了起来，华明珠的腿伤也基本好了，也接受了自己被截肢下半辈子坐着轮椅的事实。但就是越来越沉默了。就是对着兰子，一天也说不上一句话，那天我晚上的谈话就像被屏蔽了一样，两个人谁也没再提，表面上两个人还是非常好的朋友，兰子有空就会陪她聊天，推她去散步。 因为和大部队汇合了，兰子的电台也终于找到了飞虎队电台的频率。第一次和汉森接通电台通话汉森说哈喽的时候兰子哭的很伤心。 3个月的颠沛流离，兰子好想回到汉森的身边，汉森现在主要负责另一队远征军对日军的空中打击，由于缅甸没有机场了，汉森只能降落在印度，有时会回到巫家坝、所以兰子暂时还见不到汉森。先跟着200师，等远征军回到国内才可以团聚了！兰子想，下次见到汉森，无论发生什么我是一辈子都不会再离开他的。 在200师做的最多的事情仍然是和张婶为医务室帮忙，和华明珠聊天，收治伤员。现在兰子和张婶俨然是半个护士状态了。现在她也总算是明白叶敏敏开始针对她的原因了，原来叶敏敏一直喜欢梁英，开始误会梁英喜欢着兰子，小女孩子家吃醋着。后来误会解除，再加上叶敏敏其实性格非常豪爽，两个人慢慢的又成为了朋友。 已经进入5月中旬了，伤员越来越多的，都知道战事很紧，见着面每个人脸上都是很沉重的表情，兰子和张婶在医务室已经是白天黑夜的忙了。伤员实在是太多，好在跟大部队汇合之后药品方面暂时还是充足的。 战事越来越紧，从师长到营长，每个人都是日日夜夜的奔波在前线，有时候便是吃饭都是边开着会边吃。那天终于传来一个最坏的消息：日军已经把缅甸基本占领了，远征军回国的道路被日军切断。这意味着远征军已经无法原路返回云南大后方了。不仅缅甸公路保不住了，援华物资无法送到国内，有可能日军横渡怒江就能在中国的后背插上一刀，让中国腹背受敌，最重要的是数万远征军部队目前回国无门，要么和英美联军一起退到印度，要么另辟路径回国，中国抗站到了最最紧要的关头了。 兰子以为远征军无法原路回国是最坏的消息了，谁知道一个更坏的噩耗几乎将200师打垮，5月上旬在200师突围通往莫哥的公路上，副师长英勇牺牲，师长戴安澜将军身先士卒上一线指挥时被流弹击中，身负重伤，这两个消息200师士气和作战的打击是致命的，好在200师下机械，汽车，步兵的营长都及时站了出来，而戴安澜师长临危不乱带伤指挥加上远征军第22师的援助才成功突围。 远征军入缅作战算是失败了，对于日军切断正常回国路线之后如何撤退，军中出现2种声音，远征军作战总指挥杜聿明主张不能以难民的身份低三下四的去印度寻求庇护，看英美的脸色，可以另辟路径回国就是从缅北的原始森林野人山走回国，而孙立人将军主张不应在没有向导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走进原始森林，那将是非常危险的，应该退到印度。再怎么说，退到印度也可以保存实力。 从同古退到彬文那再这样一退再退，由于失去了先机，基本就是被日本人追着打，眼见着一个个熟悉的战士也许今天还有说有笑，明天留下的只有一枚冰冷的肩章。 而有的伤非常重的士兵撤退时无法带走，就会自愿留下掩护大部队，然后把最后一颗子弹留给自己。 每天不停地忙碌和战争一退再退的压迫感让兰子无暇再去想其他的事情，每天都是在发报室和医务所之间来回穿梭。 最恼人的是不仅要对付地面上的日本兵，还要应付日本的空军，为了把中国远征军全部剿灭在缅甸，日本投入了大量的飞机，经常是地面上在打，天上再炸。 每牺牲一个战士便让兰子对日本人多恨几分。那天张婶道：“你有没有发现，我们在同古的时候，日本飞机都基本没有来过，应该是整个缅甸都没有日本飞机轰炸，从我们退到彬文那，日本炸个不停。”兰子一惊，原来逃出日本军营感觉是好久之前的事了，是啊！从他们逃出军营到离开同古，基本没有飞机来炸过，现在怎么炸的这么多？ 兰子这么想着，眼前冒出山本英泽的英俊的脸庞，兰子心中一凛，这3个月自己经历的太多太多！，其实，最开始，开始到没有去同古之前，除去他日本人的身份，兰子并不讨厌他，甚至在想到他为自己换药时心底还会升起一股莫名的暖意。兰子刻意的强迫自己不去想他的好。有时候还会想自己和张婶逃了，他会不会受到牵连啊？毕竟川口美津也算是他的女人了。 听了张婶的话兰子眯着眼睛脑海里仿佛又冒出山本英泽笑着对她说你们必败，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来，兰子，回到我身边吧！兰子大急叫道“我呸！”突然回神，还好是自己的想象。抚了抚胸口，嘴角轻轻扯了扯“也许是因为那段时间飞虎队还在缅甸，所以他们不敢来。现在中国对缅甸的控制弱了，他们自然来炸了。”张婶听了她的话有7,8分道理，倒也信了。 看多了这种生离死别，没有让兰子变的麻木，反而是更加积极更加珍惜身边的朋友。华明珠虽然失去双腿，也许是被兰子感染了也很乐观 现在到了这个地步兰子和梁菊这样的大多数人当然都希望是翻越野人山回国，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中国，说什么也不能去印度。杜聿明和孙立人的意见始终不统一，越来越危急的情况不允许大伙儿再多犹豫，杜聿明司令决定带领部队翻越野人山回国，而孙立人将军则带领他的新一军和英美盟军一起退至印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