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走进医务所

    兰子停下脚步，孙晓冰轻声告诉她，那个人便是200师的戴师长，兰子一震，没想到一来居然就见到了国民党王牌机械化200师的号称战神的戴安澜，激动地心情无语言表。

    正想再看几眼，孙晓冰皱眉道：“别看了，戴师长在忙呢，快走吧，伤员很多，我怕梁菊忙不过来。”

    兰子定了定神，手已经被孙晓冰牵着往前走了，迎面又走过来四个穿着军装的军人，衣服都有些破了，军靴也是磨得不成样子，都是晒得黝黑的，其中一个便是带兰子过来的梁英，梁英正跟另外一个人说着话，看到兰子已经回到营地，脸上微微一笑，对着兰子和张婶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脚下却不停留，四个人径直走进了戴安澜的办公室。

    孙晓冰苦笑道：“又要开会部署作战了，这仗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太可怜了”。说着，兰子和张婶看到前面用木头搭了很大的一个屋子，说是屋子，其实就是用木头当柱子，顶上拉了好多防水破布算是做了一个屋顶，四面都没有门，里面摆了一张接一张的床，床上躺着很多伤员，有的头部包着，有的脚上缠了很多纱布，有的还打着点滴。几个穿着白大褂戴着白帽子的女护士正在忙着，环境非常嘈杂，原来这就是营地临时搭起的医务所。

    兰子望了几眼，并没有看到梁菊和华明珠，正欲问孙晓冰，孙晓冰放开兰子道：“梁菊应该还在做手术，我去看看。华明珠不在这就在发报室，你自己找找吧。”说着便走进了医务所。

    兰子跟着进了医务所，看着满屋子的伤员，至少也有五六十张床，两排床位摆的满满当当，中间是过道，几个护士忙忙碌碌的穿梭着，不时听到伤员们的哀叫声，叹息声，甚至哭泣声，兰子和张婶走在过道上，发现很多受伤的士兵都是做了截肢手术，有的断了一条腿，有的截到膝盖，有的一条腿有的两条腿全部断了，士兵们有的眼神空洞，面无表情。有的发出惨烈的哀嚎声，有的坐在床上摸着短腿处，低低的哭泣着。每往前走一步，兰子的心脏都像是被人狠狠得捏住一般，痛的都要弯下腰来。

    战争残酷，可是没有真正上过战场的人永远无法想象到底有多残酷，他们大多数人才双十的花样年纪啊，如果不是战争，如果不是日本的侵略，他们应该坐在明亮的课堂上读着大学，那是多无忧无虑的时光，可是因为战争他们的下半生都要在轮椅上渡过了。

    兰子听到身后低低的抽泣声，张婶捂着嘴巴，拼命压制着不想哭的太大声，全身颤抖着蹲了下来，兰子一惊，忙扶住张婶低声问道：“这里面是不是有你的亲人？”

    张婶摇摇头咬牙哭道：“天杀的日本人哪，天杀的日本人哪，把孩子们都害成什么样子呀，他们都还是孩子呀！”兰子鼻子一酸，眼泪滚滚而下。

    张婶看到一个士兵的被子掉下了地上，赶紧过去给他拾起盖上，兰子再往前走，前面有个小角落四面拿布帘挡着，上面写着手术室三个字，这应该就是梁菊他们做手术的地方，兰子靠近手术室，nongnong的血腥味和消毒水的气味呛的兰子连呼吸都开始疼痛。

    这时，突然手术室爆发出惊人的哭喊声“好疼啊，好疼啊，你们对我做了什么？我的腿怎么没有了啊，呜呜！”听声音很是稚嫩，兰子正欲往前，手术室布帘掀起，一个手术担架抬了出来，上面躺着一个16岁左右的模样的士兵，满身是血，看样子是截了右肢。

    梁菊和孙晓冰也跟着走了出来，梁菊明显瘦了不少，眼眶下的皮肤都陷了下去，白大褂染满了鲜血，口罩上也溅的都是，他们把小伙子抬上床，另外一个护士拿着吊瓶出来给小伙子挂了水。

    药水里有止痛和镇定的成分，那小伙子哭喊了一会便沉沉地睡去了。梁菊靠在床边，松了一口气，这才看到兰子，摘到口罩笑道：“兰子，你来啦，见到你真好。”

    这一波忙完，伤员们休息的休息，吊水的吊水，总算是歇了一会，张婶也走到兰子这，梁军看没有什么要忙的了，拉着兰子的手亲热的问着她受伤坠车后发生的事。兰子见她满脸倦容，有可能一夜都没睡，于是道：“是张婶救了我，你哥哥梁英从仰光把我带到了这里，中间发生的事我慢慢再告诉你，你先去休息一会吧，看你精神比我还差。”说道最后话语里是满满的心疼。兰子心中却想，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又怎么能告诉你们？就算告诉了你们，你们信吗？哎！

    梁菊笑笑道：“我没事的，就坐在这就是休息了。”孙晓冰也在旁边坐了下来指着那个小伙子道：“麻药刚过，痛醒了，最主要的是不能接受截肢的事实。梁姐就是一直在给他做手术菜叫我去接你的。”兰子点点头，梁菊摊开手心望着孙晓冰叹道：“消炎药不多了，麻药就快没有了。下次再有截肢的孩子可能就要醒着做了。”兰子心里一动看着孙晓冰问道：“对了，为什么这里的伤员这么多截肢的？都是怎么受的伤啊？”

    好像这个问题不能问似得，孙晓冰和梁菊脸色都变了变，同时眼眶红了。兰子正奇怪，孙晓冰撇了撇嘴摊开手心低声道：“天杀的日本鬼子，他们制造的*和*啊，炸不死人，只会让人肢体受伤。”兰子皱了皱眉头，正欲接话。梁菊又补充道：“我们的小同志们经常会踩到日本鬼子埋的*，他们制造的都是微型*，杀伤力刚刚好控制在把人腿炸断却不炸死的程度上，*也是。”

    兰子奇道：“这是为什么？”张婶在身后低声接话道：“伤员一多，势必增加行军的难度，造成军队过重的负担，日本鬼子好恶毒的心啊！”

    兰子心口一紧，日本人制造微型*的目的不是杀死我们的远征军，只是炸伤他们，让他们一方面失去继续战斗的能力。另一方面当士兵触雷受伤后，一个伤员需要有2名士兵抬着护送，再有1名军医和护士抢救照料，一枚微型*就可以造成3~4名士兵或医生的负担，而且当伤员达到一定数量时，运输、后勤和医疗机构将不堪重负。触雷伤员的伤痛折磨，还能对其他人造成严重的心理压力，从而达到瓦解军心的作用。如果是大威力*，触雷后立即致死，这样一来，敌军减员的数量就没有那么多。

    兰子想通了这一点，感觉心脏好像被电击一样的疼痛，头也痛，全身好冷，牙齿咬着下嘴唇，几乎将嘴唇咬破，双手抱胸蹲了下来，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了下来。可以接受因为战争死亡，可以接受日本鬼子的残忍，但是真的真的没有办法接受用这种方式去拖垮一支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