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 老阴险

    黄薰一怔，裹着棉被的身子只露出一对圆圆的眼睛，问道：“源生哥哥，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黄源生喉头生涩，眉目皱在一起，欲言又止。黄薰的表情从诧异逐渐转为专注，她平日里见黄源生都是一副淡笑的模样，今次却是见他沉重的表情，不禁也跟着紧张起来。

    “你跟我来。”他只这么一说，黄薰便扔了被子跟他走出了房间，黄冠云的房间门开着，黄薰快步走近，只看见黄定仪站在那里，背对着他，而黄冠云此刻正躺在地上抽搐不停，面上青紫，嘴唇的眼色紫得近乎发黑，有青灰色的秽物从他口中不停吐出，他的表情极端狰狞痛苦。

    黄薰脚步一顿，吓了一跳，摸了摸胸口，想到之前自己还想着要害黄冠云呢，者不一会儿就有人代劳了，还真是诡异。

    “七叔公，冠云哥哥怎么了？”黄薰一脸惊慌地问道，她倒是没有急着表现自己而靠近黄冠云，只见着黄定仪摇头看了黄源生一眼，道：“你去街上看看，我看着像是中了尸毒的样子。”

    尸毒？黄薰瞪大了眼睛，黄冠云怎么会中尸毒啊？黄薰看向黄冠云的脖子和手，现下却也还没有溃烂的模样，若真是中了所谓的尸毒，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黄源生听了黄定仪的话便往外走，而黄薰则看了看黄定仪道：“七叔公，那我呢？”

    “你去找店里的小二，去请沈大人吧。”

    黄薰默默地去了，掌柜的听说昨儿个刚死人。当下店内又出事了，面色就沉得像是锅底黑，只哆嗦着指着一小二哥去门下督贼曹那里。

    黄薰站在客栈门口，但见外头一片火光。不少人都被惊动去救活了，不过好在火势并不算大，也不算太过混乱。

    沈滇原本就留了人在这里。一听又有事情发生了，便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半个时辰后便到了客栈。

    黄定仪给黄冠云做了简单处理，但是中了尸毒这些东西却不是单纯地解毒就好，他也对付不了这个东西，只能暂时让黄冠云好过一些。

    初时黄薰还抱着谁叫他有害人之心，于是遭殃的幸灾乐祸的心理。然而在一旁看得久了，不禁也对他产生了一点同情。这男孩也不过刚满十一岁，父母皆亡，当下自己就中了尸毒这种大杀器。

    沈滇见过黄冠云之后，便道：“当真是尸毒？”他对于这种东西不太清楚。当下也只能相信黄定仪这种专业人士的判断。黄定仪点头肯定道：“若是放着不管的话，不过一日他就会全身溃烂而亡。”

    一日啊……黄薰面有戚戚焉地站在黄冠云身边两米远。因为尸毒这种东西貌似会传染，不能直接接触。

    “一般的尸体就算是存放得久了也不会有尸毒，这东西要做起来也复杂，一般人做不出来。”黄定仪面上有着深深的忧虑，他本想着带着黄薰这个大麻烦已经很不轻松了，以为看好了黄薰就没事，哪里知道偏偏是黄冠云出了事情呢？

    然而黄定仪却也有一点点庆幸，毕竟眼下若是换了黄薰中了尸毒就麻烦了。毕竟黄冠云现在是孤儿之身。若是真死了，他的责任可是小了很多。又或者，黄公睿并不很是希望他活着。黄定仪面上掠过一丝冷意，黄薰余光正好瞥见，不禁心头一颤。因为龙眼的关系，她对于人心的把握比别人都多了一丝敏感。尤其是当人在动杀念的时候。

    黄定仪似是为什么做铺垫似的说道：“中了尸毒之人会十分痛苦，且眼下也没有什么能够解救的方法，若是……”

    要直接个他个痛快？黄薰倒是没有接话，心道若是自己这会儿凑上去说话的话，万一黄家人日后问起黄冠云的死因的时候，她还留了一个把柄呢。

    沈滇这时候却问道：“这尸毒要如何才能形成？”

    “要开阵祭炼，需要搜集不少尸体，各家也有各家不同的方式，不过这东西邪门且恶心，当真是损阴德的东西，黄家并不涉及这些东西。”

    “这是自然。”沈滇干笑一声，只想着黄家做的损阴德的事情恐怕也多了去，当然当面不会说什么。

    黄薰道：“那冠云哥哥还有救吗？”当下最要紧的不是怎么救他吗？

    “若是在黄家庄，倒是也有法子。”黄定仪说道，“洗髓泉水冷彻骨髓，却也能封住尸毒扩散，再以针灸导血之法将毒素缓缓渡出，后用反煞阵镇住，过七日可无碍。”这是黄家历来对抗尸毒的方法，且动手之人也有一定风险。煞气当用煞神镇，黄家内部能招煞神的也鲜少，黄定仪并不在此列。

    沈滇道：“可要让我通知神照殿的人？”

    当今神照殿座下天谕神座乃是对于煞道的专业人士。沈滇试探着说道：“听说天谕神座现在正在锦官城城西的一座别院。”

    黄定仪心下不禁有些厌恶，若是就此没有听说这件事情倒好，但是沈滇透露了这个消息，他又不能视而不见，作为长辈且带着黄冠云的人，在外人面前总不能眼看着黄冠云去死而毫无作为。

    黄薰能理解黄定仪的这种想法，且说黄家与神照殿关系微妙，而那位天谕神座也和黄家没有什么交情的样子，让黄定仪拉下脸去求她，谁也不会高兴啊。

    沈滇说完，便看黄定仪的反应，这时候黄源生却是回来了，道：“七叔公，我追着那招魂铃的声音去，只跟到了城西的义庄。”

    “义庄？”沈滇的声音一颤，近来不少还没有来得及被人认领的外乡人的尸体都存放在那里，但愿不会有什么联系才好。

    床上的黄冠云看起来痛苦的样子让黄薰胃部难受，轻声问黄定仪道：“七叔公，那要怎么办啊？”

    黄源生不明就里，道：“七叔公，难道没有治尸毒的法子吗？”

    黄薰心道有是有，只是远的用不了，近的黄定仪怕是无法甘愿前往求天谕神座。黄薰没有插话，一来她其实是有私心的，并不太希望黄冠云活过来再害她，就这样死去倒是也省事了；二来，她听黄公睿念叨久了，对于神照殿也没有多大好感，才不相信天谕神座会免费好心救人。可是眼看着黄冠云痛苦狰狞的模样，再耽搁一下下很快就起溃烂了，到时候估计本来能救的也不能救了。

    黄源生没有等来黄定仪的回答，不觉心中回味过来什么，面色也是以僵。沈滇也是会察言观色的人，当即明白过来自己的那句话反而显得多余。

    黄定仪的目光看过来，黄薰心下那个苦啊，刚才除了沈滇之外，就她听到了谁心中没有小九九，这是黄定仪在她面前犹疑不定呢。可别说是黄定仪，黄薰心下也十分犹豫啊，眼下是让黄冠云自生自灭的大好时机。

    黄薰想了想，不禁开口道：“七叔公，您说呢？”还是将皮球丢给黄定仪吧。

    黄源生听罢，便猜想可能救人的办法是有，只不过黄定仪似是有诸多不愿。

    “不如，去城西吧？”这当口却是沈滇说了这句。

    外人都这么说了，身为七叔公的黄定仪和堂兄弟的黄薰和黄源生，总不能说不去吧？当下黄源生用棉被裹住黄冠云，将人给带上马车，由沈滇陪同千万城西的别院。

    然而当沈滇和黄源生都已经上了马车之后，黄定仪却是留了黄薰说道：“薰儿，你对于此事怎么看？”

    黄薰一愣，心道这个老阴险，居然这时候了还要征询她这个小孩子这种事情，难道黄公睿来之前吩咐了什么吗？她都快要怀疑是不是黄定仪害得黄冠云如此了。

    “我……”黄薰目光下垂，看自己的脚尖，只听着黄定仪在一旁说道：“撇开我们黄家之前就与神照殿没有什么交情，木简兮与你爹更是不合，想来今次若是我们低头，不禁让黄家陷入了一个尴尬的位子，且我们还欠了天谕神座人情。”

    “可是，我总不能罔顾冠云哥哥去死吧？”黄薰说道，虽然她心中一边想着黄冠云最好没力气撑到去见天谕神座。

    黄定仪微微眯起眼睛，目中有深意，点头认可了黄薰的话，难就难在这里，便道：“阿薰，你趁机改了沈滇的记忆，我会让马车慢走的。”

    黄薰“咕噜”一声吞了一口口水，黄定仪居然真的直白地讲出来了，显然是将她当做了自己人了。

    “那源生哥哥呢？”

    “他是聪明人，会明白的。”黄定仪低声说道，可目中似是有些不太确定，黄源生比起黄景生来，又多了一丝变数。

    两个人一同上了马车，黄薰心下忐忑非常，平日里的一些恶作剧她做起来顺畅得很，可如今一颗心却是跳得厉害。

    马车里头空气十分浑浊，黄冠云身上已经发出恶臭。黄薰捂着鼻子，对沈滇道：“沈大人可认识那位天谕神座？”天谕神座向来都待在神照殿不出，更是闭关三年不在人前露面，却不知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到了锦官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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