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猥琐先生
天晚欲雨，原本有些燥热的空气变得更为令人烦躁起来。黄薰将脑袋探出马车，见刚才还不错的天空倏忽之间变了脸色，这老天似是并不太高兴她往光明书局跑呢。 看着路上往来的人群，黄薰的思绪没边没际地跑开了去。在花厅里头对黄雀和荀息策所说的话，一半是出于安慰自己，但是黄薰很惜命，即便可以继续开朗地生活，然而她的童年其实并不能算是阳光。被投毒倒是才第一次，也许是因为她越来越大了，而经过夏祭事件，她隐藏的潜力被大家所畏惧，于是就算是有些拙劣的投毒手法，也被搬上来使用。 大雨瓢泼而下，哗啦啦地如同白练一般从天空而下，暗沉的天空像是驱使着什么的鞭子，黄薰忙拉近了车帘子，怎么也不知道这才出门就遇上了大雨，早知道不用这么急性子了，明天来也是一样。 然而都出来了，说这些话也早已晚了。两小厮替下车的黄薰撑伞，光明书局已经内的视线有些昏暗，里头文弱纤细的小春儿一如既往地在打算盘，见黄薰进来不动声色地抬头瞥了一眼，又迅速做自己手中的活。 黄薰笑嘻嘻地叫了一声“小春儿”，并且将尾调拉得老长。少年似是很不喜欢黄薰这等有些嬉闹的叫法，黑着脸道：“小姐不在。” 黄薰靠过去倚着柜台，道：“那黑子哥在不在？” 小春儿似是有些稀奇黄薰是来找黑子的，便撇了唇问道：“你找黑子？” 黄薰淡定摇头，道：“没有。” 小春儿觉得搭理她实在是自己找罪受。便一挥袖子，将人往内堂赶。黄薰也不闹他了，便直接说明来意道：“我是来找曹掌柜的。” 小春儿抬了抬眼皮道：“在内堂。” 黄薰摆手谢过，便往里头赶。正好趁着曹琳玲不在，也不用哄那小丫头。她让两个小厮就在外头候着吧，自己进了内堂。曹掌柜正在抱怨突如其来的雨呢。一眼就见黄薰进门，便笑道：“哟，七少爷怎么来了？” “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曹掌柜面有疑惑之色，想不出黄薰专程来找自己有什么事情，便将黄薰请到了内堂，道：“七少爷是要来买书？”他是开书店的，被人找上门。最有可能的自然是买书的事情。 黄薰摇摇头，将编排好的台词说出来道：“曹叔叔，我是帮人做一件事情，不过这事情也许很好也许很不好，就看你怎么决定了。” 曹掌柜一听这小孩子说得好像神秘兮兮的。便稍微认真了一些，笑着说道：“怎么个好与不好，你说了我听听。” 黄薰从怀里拿出了那本荀息策的手抄书，道：“你看看就知道了。” 曹掌柜接过黄薰的书，面上更为好奇，书似是随意用线装订而成的，只用稍微硬一些的纸作为外皮，很简陋，看来并不是作坊出产的。曹掌柜一打开。便见五个很嚣张很令人浮想联翩的五个字： 曹掌柜差点一口饭喷出来，好在他离吃午饭已经过了好长时间了，晚饭则是还没有来得及吃。曹掌柜盯着这五个字看了好一会儿，难以置信地再看看黄薰，黄薰的表情很纯很认真。和这书名乍一看根本就灭有半毛钱关系。 曹掌柜有些手抖，小胡子一动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很快浏览了几页，书的内容很快进入香艳的场景，就算不用看下去也知道，这是什么书了。 曹掌柜合上书，道：“七少爷，你看过书没有？” “哦，随便看了一点，写得还不错啊。”黄薰很淡定地说道，但是她淡定，曹掌柜根本无法淡定，面前的小孩才几岁啊，为毛是他这个小毛孩子将这本书拿给他啊。 曹掌柜颤抖着道：“这……这是谁那么大胆子居然敢给你这种书，这可是**！”藏掌柜正义凛然地说道。 “我知道啊。”黄薰点了点头十分顺畅地接口。 曹掌柜差点一甩手将书拍在黄薰脑袋上，你丫丫的知道还将书拿来给他，这不是陷害他吗？ “曹叔叔，先别管那些，你觉得那书怎么样啊？” “这等过yin、秽书籍，有碍视听，有碍圣贤，七少爷你也是读书人，更加不能看这等东西了，是谁这么大胆子给了你这东西？他一定没安好心，七少爷你快告诉我，我通知官府将这人给抓起来好好拷问一番才是。” “曹叔叔，我能不能将这句话理解成，你觉得这本书其实还不错，有必要见一见那书的作者，做长期发展？”黄薰裂唇，分明看见曹掌柜的眼中露出一丝热切，他又不是没有卖过这种**，只是不能明着卖而已，更是要在她这等小孩子面前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了。 曹掌柜十分憋屈，怎么感觉今日的黄薰不太像是黄薰呢，而且根本不是一个七岁的孩子，而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嘛！ 曹掌柜老脸微红，咳嗽了两声说道：“这书……其实也不算是太罪大恶极。” 黄薰认同地点头道：“嗯，这不是书。” “唉？那是什么？” 黄薰贼兮兮地说道：“生财之道啊。” 像是这等书籍，其实需求量非常大，但是毕竟写这等东西的人很少，也就是货源很少，曹掌柜那书房里头压箱底的还是那么基本，被黄薰偷偷搜刮走了三本还没有换回来，他只以为家里进贼了，可丝毫没有想到是他女儿“不小心”通了“外贼”。 曹掌柜被黄薰弄得有些哑然，黄薰刚要抽回书，却是被曹掌柜死死抓着，他吞咽了一记口水。他又不是没有看过这等书，但是像是这等直白却勾人的书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是识货之人，本书集合了虐情、很黄很暴力于一体。比时下流行的一些书还要重口味许多，但是虽然有些重口味，却也很有看点。言辞之间还有些青涩，可见写这个的人并不是专职写这个的，可能是初次尝试，但是他作为经销商觉得此人乃是一个可造之材，也许好好培养能写出更上一层楼的东西才是。 黄薰心头暗道看来她这本试水之作，在预料之上，至少让曹掌柜觉得有销售价值。黄薰道：“曹叔叔。我刚才就说可能很好也可能很坏的事情，全是取决于你怎么看的。” 曹掌柜怎么会听不出她的言下之意，但是实在是难以想象她一个七岁的小孩子怎么会跑来和他说这种事情。黄薰也是没有办法，要是有更好更直接的生财之道也不会如此做了，而且她不能将这事情交给别人来做。必须亲自跑一趟不可，毕竟这事情不是什么很光荣的事情，绝对不能让太多人之道，目前荀息策也只知道她在写书，也不知道她还想要卖书。 曹掌柜面上闪过犹豫之色，到底还是开口询问道：“七少爷，你为什么会将它拿来我这里？”这是偶然吗？但是曹掌柜又不觉得黄薰是那种知道他在卖这种书的人，他的生意渠道很隐秘，来的都是老客人。熟客再介绍新客人变成熟客，一向都十分谨慎，因为这到底是**。 黄薰道：“曹叔叔，不瞒你说，我是在一相斋偶尔听说的。”她不能将曹琳玲卖了，且一相斋那等鱼龙混杂的地方。听到这些事情也不足为奇。 曹掌柜很轻易地就相信了，他就说嘛，怎么黄薰会突然找来这里。曹掌柜低声道：“七少爷，你又不缺银子，怎么会做这等事情？” “我并不是为了自己啊，是为了这本书的作者，他穷得快吃不下饭了，我就好心地帮帮他，因为他身体不太好，不太方便出门。”黄薰已经杜撰了一个作者来顶替她。 曹掌柜连道原来如此，一般读书人还都不愿意做这等营生，不过现在的小鬼是一个比一个难对付了。曹掌柜又反动了几页，从字迹间可见是一个心思沉静谨慎的作者啊，不太像是能写出这等小说的人。曹掌柜觉得诧异，荀息策很可怜地被变成了一个色、情小说家。 “该作者是……” “猥琐先生。” “噗！”曹掌柜再次有喷饭的冲动，以往那些作者都有一个十分风花雪月的名字，比如“风月贤人”，比如“牡丹客”，再不济也来一个“佚名”，这位倒好，看着字迹斯斯文文很有气度的，这名字取得也太过直白了一些，深怕别人记不住啊！ 很好，很猥琐，再也没有比这个名字更猥琐的名字了。 曹掌柜拿着那本书十分为难道：“那，那若是……那若是……” “曹叔叔，你是不是想要拿去作坊多印刷几本啊？你不用不好意思说啊，我可以帮你和猥琐先生传话的。”这时代已经有活字印刷了，书籍并不算做奢侈品，制作书籍的成本也被一再降低，普通人都能买得起书，不过**还是能卖的很贵，算作是暴利产业，作坊都是要信得过的人来联系，像是曹掌柜这等不是第一次接手的就比较靠谱。 “我不能直接和猥琐先生见面吗？”曹掌柜还是有些不习惯猥琐先生这个奇怪的名字。 黄薰很可惜地摇摇头道：“不行啊，他身体不好，也不太喜欢见人，你知道奇怪的人都有一些怪癖的。” 直到和黄薰交代完一些事情，曹掌柜还是觉得不敢置信，今天他遇到的这叫什么事啊？但是那本书倒是挺有意思的，和时下的一些小说都有些不同，很适合喜欢这等书的人观看，虽然少了一些文绉绉，却并不是平铺直叙，更多了一些趣味性。也经过这件事情，他觉得有必要好好叫女儿防着一点黄薰，黄薰有称为大色狼的潜质啊，自己就一个闺女，不能叫大色狼给骗走了，显然黄薰是不可能娶曹琳玲为嫡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