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 认真的笑话

    荀息策见她忙自发地小碎步离他远了一些，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扯过她的手臂，道：“你就算是要怕被我连累，可是现在离我这么远有什么用啊！”

    黄雪略微尴尬地咳嗽两声，坚决不承认道：“怎么会，我只是觉得天气太热，两个热挤在一起黏糊糊的不太舒服。”

    荀息策“哼”地一声，相处这些日子，还不知道她是个怎么样的人吗？黄薰见荀息策记恨的目光，笑着说道：“不要介意这种小事了，你继续说下去，咱们凑近一点说。”

    荀息策被她弄得有些没脾气了，本来挣扎了很久要与她袒露的话，这会儿忽然有些说不出口了。黄薰见他一副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模样，她可不能自发毁了觊觎很久的着小子的秘密，便道：“你说你是钦犯，可是你还那么小啊，你为什么是钦犯啊？”

    荀息策一听“钦犯”二字，那些个灰暗的心情又涌了上来，男孩原本应当是清亮的声音带了一些些哽咽，道：“因为我差点杀死了一个很重要的人，那个人……就是庆国的皇帝。”

    黄薰感觉到自己好像因为太过吃惊咽了一下口水，只见荀息策用一种冷然的目光看着她，那目光十分平静，却是在这种诡异的平静中带了丝丝杀意，他也在赌，若是黄薰这时候有什么不对劲的反应，也许这孩子会痛下杀手。

    黄薰心头一沉，微张着唇，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她因为龙眼的关系，感觉向来敏锐，自然读出了他潜藏的想法，妆模作样地一只手搭在荀息策的肩膀上。道：“啊，原来是庆国的皇帝陛下啊。”

    她本来想要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出这句话，可到底因为吃惊声音有些颤抖。荀息策的手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面色平静道：“我说笑的，那个人不是庆国皇帝。”

    鬼才会相信他！黄薰当下做了判断，亏得这小子能够如此认真的说笑话，本来还有几分疑惑的，可是在感觉到了他的杀意之后，她便笃定了他说的话是真的。他令堂的，她是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啊。叛逃到九黎的庆国钦犯啊，这样子她会不会一不小心就促成了庆国与九黎的战争？黄薰的心头一颤，一定是她想多了，她只是一个平凡人，才不会干这么恐怖的事情呢。不用太高估自己的。

    一定不可能的，应该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吧？

    黄薰的脑海里做了激烈的思想斗争，这万一她还没有在黄家这棵树上安静长大到足以保全自己，就引来了焚烧这棵大树的天灾可怎么办啊？

    荀息策是师海生带来的，那么师海生是确切地知道荀息策是什么人了？可是师海生为什么要做这么冒险的事情呢？

    可能一，师海生是一个十分热心善良的老好人，不忍心叫一个孤儿被千军万马的追兵杀死，因而动了恻隐之心救了他一命。

    可能二。师海生抱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救了荀息策一命。

    若说是可能一的话，那么师海生只要随便救了荀息策，然后就让他自生自灭好了，为什么还要叫他顶替了黄奕棋的身份活在黄家呢？所以可能一是不太可能的，那么就应该是可能二了，但是师海生到底是为什么呢？

    黄薰的脑子并不像是万能穿越女这么好用。在考虑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已经有点浆糊了，管他是什么目的呢，最大的问题是她现在该怎么反应呢！

    荀息策这个认真的笑话一点也不好笑，那她要不要笑？黄薰怕她稍稍一远离，荀息策真的就把她杀掉了，说到底这小孩子怎么会有武功，这设定真不合理！

    黄薰大大地舒了一口气，道：“烦死了，想太多也没有，我就直接说了吧。”

    荀息策一怔，不曾想黄薰会突然这么说，便道：“你要说什么？”

    “我不管你说得是不是笑话，反正我就当做笑话听了好了，至于你，就是我的哥哥黄奕棋吧？”黄薰决定先应付眼下再说，这小子应该挺不容易的，活到现在经历过很多生死存亡了，但是他对于她也还是存在着防备之心的，一个孩子怎么能那么多疑呢，她最讨厌遇到一肚子花花肠子肚子黑的正太了，小孩子不应该就要有小孩子的样子吗？比如说她那可爱的小黄雀。

    黄薰这番话的意思是，她当做刚才什么都没有听过。

    荀息策沉默了片刻，道：“我选择相信你吧，反正你之前已经知道我不是……”

    黄薰捂住他的嘴巴，不让他将后半句话说出来，撇撇嘴道：“你是弈棋哥哥。”

    荀息策也稍稍松了一口气，看着黄薰的圆圆的眼睛，心中不知为何有一种奇怪的安定感，很久以前他渴望从那个冰冷的女人身上得到，可今生今世恐怕是没有机会了。

    黄薰松手，勾了勾手指道：“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情？”

    “什么？”

    “把我另一只脚也给扭伤算了。”

    荀息策瞠目，很快明白过来黄薰的打算，她这是自我伤害装病呢？荀息策鄙夷地看着她道：“你就算是两条腿断了都没有的吧？”

    “你不知道，我稍微装一下可怜，应该可以使得黄公睿少折腾我一些。”

    荀息策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少人像是她这样厌恶参与这等事情呢。他忽然间想起了那次在花厅之外听到的关于黄薰的事情，心下又有几分沉重，他承认黄薰其实是一个好人，虽然总是嘴巴贱贱的，也喜欢麻烦别人，但是对于她所认同珍惜的人，却很好。

    “你为什么那么讨厌学期奇门术数呢？如果你不喜欢你爹，你不是更应该好好学习然后超越他吗？”

    黄薰勾唇苦笑道：“那倒是正合了他的心意，一般人都会这样做吧，我其实也不是没有想过要这么做的。”

    “那为何……”

    “你觉得我是不是一个很任性妄为的人？”黄薰问道。

    荀息策毫不犹豫地点头，黄薰嘴角抽搐了一下，这小子真实坦白得令人讨厌，就不能稍微婉转一些吗？

    “好吧，我是一个任性妄为的人。”黄薰无奈道，“但是，一开始我自然很想要好好学的，但是我几乎学了就会忘记的，有什么看不见的障碍挡在我的眼前，不过那也许是我的借口而已，如果真的觉心想要做的话，即便慢一点还是可以学会的吧。”

    荀息策皱眉，黄薰笑了笑道：“所以正像是你说得，我是一个任性妄为的人，而且是一个超级讨厌麻烦的事情整天想着睡觉的人。”

    听她这么说自己，倒是让荀息策也有些想要反驳了，自从知道了她会英年早逝的事情之后，她的某些缺点，似乎也并不那么惹人厌烦，好像可以原谅她做这种人性的事情似的。她只能活这么久，为什么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活着呢？如果生命只有短短的二十年，却一直在那条她厌恶的道路上追逐，等到发现自己命不久矣的时候，想稍微做一些开心的事情都不行，那是更加可悲的事情吧？

    “知不知道……”荀息策欲言又止，看着面前黄薰的笑容，她若是知道了那个的话，也许无法像是现在一样了吧？

    黄薰是个急性子，最讨厌别人说话说一半了，便追问他。荀息策刚才是听了黄薰自说其短的话而一时触动想要告诉她真相，可想明白了一些又觉得告诉了她反而更不好。

    “你真是讨厌，想说什么就直说啊，就是因为这副吞吞吐吐的样子，小心别人说你是娘娘腔！”

    “那是什么东西？”荀息策本能地感觉那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就是外表看着像是一个男孩子，不过说话表情、连内心其实也是一个女孩子。”黄薰的非官方解释一说完，荀息策咬牙置气，她为什么总是在他稍微觉得她的缺点也不是不能忍受的时候，就让他有种后悔自己刚才的想法的感觉呢？

    但是也因为黄薰的这句话，当菜紧张的气氛已经消失无踪，一切又回到原点。

    结果荀息策还是没有动手将黄薰的脚扭伤，他觉得她应该多吃一点苦头才是。黄薰自己犹豫再三还是没有狠心动手，她是不是应该尝试一下给自己下一点巴豆呢？多跑几趟厕所，应该没事吧？

    门外小黄雀清脆的声音响起，道：“阿薰，大伯告诉我你不用去瑶山大会了。”

    原本已经寻思着要给自己弄一点巴豆的黄薰，忽然听说自己不用去瑶山大会了，没有高兴一会儿，便想着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她可是千里迢迢好不容易过来的，还躲过了几次刺杀，怎么着突然就变卦了呢？

    黄雀进门的时候拿了一瓶外伤用的药酒，脑袋上也顶着疑惑，说道：“大伯怎么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突然间不让我们去了呢？说是你扭伤了脚不变行动，还叫我拿来药酒给你擦擦。”

    黄薰一阵哆嗦，来自黄公睿的好心啊，让人觉得有种不敢用的感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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