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董爷爷家的房子和大妈家一样,木板围成的墙壁,稻草铺就的房顶,唯一的区别就是屋子比大妈家多出了两间。四间房子里却住着不下二十口人,听老人说他现在有五儿两女,女儿都嫁出去了,五个儿子有两个在相府听差,其余三个儿子和众儿媳托儿带口的全都在这里同住。 我和老爷子坐在方桌的两边,在我的追问下他一一为我介绍着这里的风土人情。董武不知道跑到哪儿玩去了,张婧芷也被自己的家人领走了,只留下董文一个人对着木板墙面壁思过。 从老爷爷口中我还知道了这里的节气,和以前的世界一样,也是分为春夏秋冬。看着四面透光的墙壁,我随口问道:“这儿的冬天应该不是很冷吧?” 老头儿一口否定道:“怎么不冷?帝国本来就在北方,冬雪有时一下就是十多天,大雪经常会压塌房屋,人睡觉时都要穿着厚厚的兽皮大衣,为不被倒掉的房屋压死,不少人还会在屋子里挖个地窑,睡在里面虽然更冷一些,但是生命却有了保障。” 我心里已经在盘算,是不是找棵大树撞死得了,那样应该能少受很多罪。看着老人满是褶皱的面容,我不禁感叹人的生命力真够顽强,这老人是怎么活到这么大岁数的?了不起的是居然还儿孙满堂,就算把我的前身拉到这里,也未必能取得老人家如此成就。 从老人那里我还了解到,这个世界并不太平,大原国与临国并不和睦,边疆战事不断,老人已经有三个儿子战死沙场,如果他们不死,他的家族一定比现在还要兴旺。 在这个国家里平民人口在少数,奴隶和奴隶主才是主流,国家军队补充兵员直接在奴隶中挑选,十二岁到四十岁不定,身体强壮者优先。 被挑中的人几乎相当于被判了死刑,很少有人能活着回家,应对征兵的唯一办法就是多生,可见女人在这样的社会中任务有多么沉重。没工作就等于没地位,家里家外起早贪晚,挺着个大肚子也要生火做饭、喂鸡打狗、赶猪上圈、脚前脚后大大小小的儿女满地乱跑,背后可能还背着刚出生不久的老么。 饭菜送上来时我已经不觉得饿了,愁都愁饱了,这种社会让我如何适应?虽然我现在的身体只有十二岁,可以想见即使到了二十岁也强健不到哪儿去,而且百分之九十九会沦为奴隶,神棍可不是长期饭票,说不上那一天就会被人拆穿,到时不把我装进麻袋扔河里就不错了,最有可能的是头被切下来像猪头一样供给神明,成为名副其实的祭祀需用。 招乎大家一起上桌,老人和他的儿孙们却齐齐摇头表示不肯,看着满桌的‘祭祀需用’,没人陪我更没食欲了,为了不至于饿死我一点点啃着手中的苞米面大饼,嚼在嘴里干巴巴的居然还微带着一丝丝香甜,并不算难吃。桌子上的‘供品’还真不含糊,鸡鸭鱼rou应有尽有,最可怕的就是那只大猪头,怎么看都像是在提醒我,那就是我以后的下场,这顿饭吃得真是心惊rou跳啊! 勉强塞了些食物,看着满桌的菜我不禁好奇的问老爷子:“董爷爷,这么快就弄了这么大一桌,你们平时吃的就是这些么?这样说来生活条件还不是十分糟糕嘛!虽然住的差了点。” 老爷子不遗余力的否定我道:“平时怎么可能吃这些?这些都是准备祭祀雨神用的,我们这儿已经持续一个多月没下雨了,再不下雨庄稼就要全部旱死,这可是关系到我们所有人生死存亡的大事。仙子来了我们也不用再求雨神,有你为我们唤雨,当然要把所有这些都献给你了。” 老头儿的话绝对令人喷饭,好在我这时什么也没吃,唯有心里暗自叫苦。果然,报应来的未免太快了点,我感觉自己的脑袋已经开始乱晃,随时都可能被摆在桌子上祭祀需用了。 心里正烦乱呢,一眼瞄到面壁的董文小朋友正偷眼看我,偷看我也就算了,可恶的是居然还一脸坏笑,明显幸灾乐祸嘛!真搞不懂为什么这里的小孩子比大人还精明?小孩子都看出我是凡人,这些大人却硬把我当神供着。难道是我着了这群人的道?他们以为我是奴隶主之类的大款,想让我救济他们?可是他们表现的又是那样的真诚,绝不像是作假啊? 本来我已经没什么食欲了,却又不肯吃董文小朋友的亏,正好董爷爷有事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我们俩,抓起桌上那只被咬了一口的熟鸡,慢慢向董文靠了过去。 还没等我靠近,就已经听到了某人的肚子在咕咕做响,我心里这个乐呀,站在他的旁边开始大啃起鸡腿。董文小朋友还想装不在乎,他的面部表情虽然控制的不错,可惜肚子却在不断的出卖他,一声响过一声有如雷鸣。 又羞又怒正是他此时的真实写照,那张小脸上的表情别提有多精彩了,忽青忽红,莫非他小小年纪就要患高血压?看着我时眼睛里的怒火着实吓人,可惜我根本不怕,看着他时笑意根本不加掩饰,就想看看他到底能忍到什么程度。 “你怎么看出我不是神仙的?”我忍不住好奇,出声问道。 “你最好离我远点,别把我逼急了。”咬牙切齿的回了我一句,却是答非所问。 看到他被气得满脸通红,我突然感觉自己很好笑,自己都是初中快毕业的人了,跟人家小学生斗什么,这小子也是,一个大男生跟女孩子较劲,太没风度了。想想,我自己十二岁时同样只知道淘气,对待女孩子时唯一的差别就是不和她们玩,女生跑的慢,身子笨,玩游戏时如果跟她们分到一组准输。这个董文目前正是处在这一年龄段,而且这种社会结构也决定了他们从小就大男子主义,打心眼里瞧不起女生。 被一个小男孩儿如此蔑视,着实伤自尊,改变这种局面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打得他满地找牙,打到他服为止。当然,我也就是在心里想想,以现在的身体状况我只有被打的可能,动脑筋玩人又不是我的长项,难道要我以德服人么?不知道这个世界人们的哲学思想达到了什么样的高度,如果还在我可以理解的范围之内,或许还有些搞头,没准儿我可以开个学校,自己做老师,这也不失为一个糊口的好方法嘛! “给!”我将整只鸡递向了他,希望以他做为突破口,迈出适应这个男权社会的第一步。
“我说的话你没听见么?滚!!” 他这一声喊简直就是点中了我的死xue,让我整个人陷入呆滞,难道这个‘滚’字是专为我设计的?不自觉的在脑中回放起被她怒吼时的一幕,‘痛’,脑中的痛?心中的痛?生不如死的痛。 恍惚间她的影像和眼前的董文重叠在了一起,那只鸡已经掉在了地上,名副其实的‘滚’了,还滚得一身泥土,估计和我现在的脸色差不多,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这个仇算是结下了,我真不明白自己跟这小屁孩儿适应什么?终有一天我要将这种蔑视的眼光狠狠的踩在脚下。不再看他,我坐回桌前,看着门外的某点独自发呆。 没法跟小孩子生气,我只能怪自己没事找抽,外面的天色在我的发呆中越来越暗,透过房门已经能看到外面的点点繁星。看着看着我忽然浑身一震,立刻跑到了门外,站在院子中间仰望星空,将美丽神奇的夜景尽收眼底。 一道星星组成的天河横贯夜空,闪烁的星星让这条大河变得波光粼粼,可爱的是居然有两弯新月,就像两条小船,一前一后静静的航行在天河之中。 “新出洞的小狐狸精么?连月亮都没见过。”董文不知什么时候出来的,说出的话字字让人头大。 没理他,我继续观赏两个可爱的月亮,一个稍大些,颜色微黄,一个稍小些,颜色微白,琢磨着是不是给他们取个名字,以后容易区分。 “大的叫‘香’,小的叫‘灵’,狮心大帝的两个公主就是以它们的名字命名的,大公主号‘香月’,小公主号‘灵月’。”董文仿佛会读心术般在门口自言自语,明明每个字都是说给我听的。 我还是没有理他,但是心里却在暗暗吃惊,盗墓贼也管我叫灵月公主,刚才那些话还是一个小屁孩儿说出来的么?难道这孩子在暗示什么?怎么感觉自己处处落于下风,连这个小孩子都摆不平的话,我以后还怎么在这个世界混? 两轮月亮加上一条天河,将这夜的世界照得一片明亮,完全感觉不到前世时的漆黑与幽暗。我突然意识到这绝不是地球,我玩的更不是时间穿越,科学点猜,十有八九我是被外星人换体了,换了体还不算完,又运到这陌生的星球,任由我自生自灭,也不说给我一点点超能力,完全是本着看热闹的心态要我好看嘛! 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一怒之下我竖起两个中指双手指天,心想你们最好把我送回原来的世界,不然以后天天这样问候你们。 如果是在地球上,我可不敢当着别人的面做这样的动作,但是这个星球应该没人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只是门内董小屁孩儿的眼神闪烁,面容诡异,看着实在让人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