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4章

    刀？杨奕茫然，回首望去，才发现他的手边有一把钢制的长刀，色彩并不怎么显眼，甚至纹路样式都与那些军士们使用的一般无二，相当普遍的大路货色。

    长刀入手，无法言喻的寒意从杨奕的右手直入心脏，那是一股无法言喻的阴寒，点点的心悸之意刹那间覆盖他的脑海。

    他差点不慎将手中的长刀脱落，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尸山血海，那曾经一个个死于这柄刀下的亡魂突然浮现在他的眼前，面目狰狞，对着他叫嚣着，声音凄厉到无法形容。

    “这就是杀？”杨奕再度茫然，冤魂缠绕，悔意心生，满手鲜血，何去何从？

    一声怒吼打断了他的思路，眼前猛然扑来一名军士，狰狞着面孔，凄厉的嘶吼着，手中那滴血的长矛毫不犹豫的刺向了杨奕。

    杨奕在想，他或许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杀，只是在踏上战场的那一刻，随波逐流，只顾着手起刀落，因为在这个人吃人的地方，你不杀别人，迟早有人会来杀你。

    杀光眼前的一切！巨眸的话回荡在杨奕的脑海，他手中的长刀缓缓提起，纵然修为不在，但修真数年养成的眼力以及战斗经验，注定了这场死亡之斗的结果，那袭击而来的军士还没看得清人影，就感觉到整个世界偏离了轨迹，临死的时候，他的眼睛瞪得很大，似乎想要看清这个世界。

    杨奕就那么穿梭在百万军中，手起刀落，手起刀落，麻木的像个机器，或者说他就是个机器，就那么忠贞不渝的进行着巨眸的指示，鲜血沾染了他的衣衫，头颅滚躺在他的脚下，无数尸体上那临死前不甘的眼神好似在说他一定会不得好死。

    刀，越来越顺手，眼神越来越呆滞，杨奕的心这一刻犹如陷入了无底深渊，被无数鲜血所埋没。

    终于，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眼前终于有人退缩了，看着他那鲜血遍布的狰狞模样儿，人们大声嘶吼着魔鬼，还没等他靠近，就恐惧到逃跑，他的威势大到了无以伦比的地步。

    这就是杀？杨奕再问，杀一人是凶，杀十人为寇，杀百人为将，杀千人为疯魔，杀万人可立地成圣。

    谣传先秦古朝，有一绝世将领，修为通天，智谋惊人，在两次仙朝对垒中，凭借一己之力，坑杀四十万修仙者，那个时候，举世震惊，人人看到他宛若鬼神，敬畏到无法形容，没有人敢说他是疯子，亦或者他是魔头。

    他的名字如今还在流传，杀神白起！

    两军的对垒好似一个儿戏，在那一刻，一个宛若疯魔一般的人物横空出世，杀得对面畏首畏尾，那血迹遍布的模样儿让己方军士都感觉到胆寒，没有人敢和他目光相视，因为他们害怕那冰冷的锋芒下一刻就会刺入自己的胸膛。

    终于，敌国大败，当杨奕的眼前没有人的时候，他的刀已经脱落不下来，浓厚的血浆将那并不光鲜的钢刀与他的手紧紧的黏在一起，怎么也脱落不下来，他好似杀神再世，那柄刀在可以的告诉他，他还可以杀！

    持续的挥臂导致如今的杨奕右手彻底的麻木了，那仿佛不是自己的臂膀如今感觉不到丝毫知觉，但手中长刀越发的阴寒让他有了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

    杨奕并没有什么罪恶感，幻觉罢了，眼前人尽皆虚幻，如果你明知道是假的，还在意过头，那就真的是愚蠢了，刀斩虚影，或许与空气没什么区别。

    “接下来呢？”杨奕仿若自喃自语，身体由内而外所传来的疲累让他实在有些不想言语。

    那一刻，时空仿若静止，四周的一切没了动静，那正在叫嚣着哀乐的乌鸦嘴张到一半再也没有了动作，巨眸那机械化的声音再度上演。

    “你懂了？”

    “没有。”杨奕回答的很老实，一件事当你越深入探究的时候，却越发的感觉到他的博大精深，他杀了这么多的人，思考了无数次，却依然不懂杀是什么，什么是杀，为什么要杀，如何去杀。

    “你会懂得。”巨眸回答的很是玄妙，这言语不明的感觉他已经玩儿了成千上百次。

    “或许吧。”内心深处所传来的麻木让杨奕不想过多的言语，纵然是环境，那一个个鲜血飞溅的场面还是让他升腾起了几分不自在，那些人凄厉的嘶吼明明已经停止了好一会儿，却好似已然回荡在他的耳边。

    “我接下来要做什么？”杨奕问，他想要快点结束这该死的试炼，那空气中传荡而来的压抑感让他很不舒服，一切种种更让他升腾起了几分不好的念头。

    “等！”巨眸回到。

    “等？”杨奕楞了半晌，没有说话，静静地等待。

    “小子，杀人如何？”巨眸言道。

    “众生相残，连为什么而杀都不清楚，却一直执行着杀戮，或许就像你说的那样，人天生有凶性，他们只不过为释放自己的凶性，找了一个合理的借口，而我，还没有。”杨奕摇头，淡淡言道。

    “小子，真亦假时假亦真，你还需要慢慢体悟。”巨眸淡淡言道。

    这无厘头的话语让杨奕升腾起几分不妙的感觉，这该死的家伙那口中不明的话语让他如今相当的不舒服，总感觉他明里暗里暗示着什么。

    “我希望，你别告诉我，这一切发生的，都是真实的，并非你所造成的幻境！”杨奕的声音相当的低沉，带着无法言喻的愠怒，一种被众生欺骗的感觉充斥在他的脑海，那一刻，他好像感觉到自己的身上，那鲜红的血迹是那么的刺眼。

    那一刻，他仿佛又听到了那些人临死前的哀嚎，他当真这么自私？为了一个试炼，杀了无数的人？

    “好了，你该走了。”巨眸没有回话，好似在刻意回避着什么，他的眼球中光芒微闪，整个世界好似再度恢复了平常。

    当一切运转的那一刻，杨奕却无法言喻的呆滞，他只能抬头望天，模样儿宛若疯魔“混蛋！你告诉我！告诉我！”

    注定没有人回答他，那尸体遍布的战场，血液的腥臭气息充斥在鼻腔之内，头顶乌鸦的哀鸣仿若无声的讥讽，又亦或者在宣告整个世界，这里有一个杀人成性的魔头。

    金碧辉煌的殿堂内部，青年甄满一倍美酒，喝的有滋有味，那深邃的眼眸望着前方的黑暗，好似穿透了无数的世界，落在某一个人的身上。

    “你还真下得去手，你当真不怕这一世会前功尽弃？杀意，这是我们当年都不敢触碰的领域。”空间内，回荡起几声苍老的哀叹声，话语中苦涩之意遍布，或许他还真的是老了，一点攀登的勇气都没有了。

    “要么这一世完了一切结束，要么提前结束，我做好了心理准备，杀意天成，我能博一把！”青年笑言，对生死之事说得相当的随意。

    “他会成功？”老者惊奇，这一世的小子，的确有了几分不同。

    “会，当年我做不到，并不代表他做不到！”青年轻笑，言语中的坚定无法动摇。

    明国元历3528年，北魏来袭，圣上亲下旨意，派遣征西大将军宋梁出征，由其执掌帅印，统帅三军，战争历时三年又六个月，北魏凶悍，明军苦不堪言，但大国底蕴犹在，双方就那么僵持着。

    又有传说，上天看大明国危，与杀神来世，一战之间夺得数万条性命，其浴血的疯狂模样儿简直让人胆寒，圣上亲下旨意，封其为一字并肩王，与万岁平起平坐，并赏赐万千金银珠宝，上百美人眷侣，又有豪华庭院相赠。

    让人惊奇的是，这并肩王仿若生性孤傲，见人无言，遇圣上无理，跪拜之理从未有过，曾有大臣呵斥，却再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对上那冰冷的眼眸，再也继续不下去了，他们怕了，当真怕到无法形容。

    三年后，并肩王离奇失踪，无人知晓其踪影，圣上声称杀神将至，得上天之意回归，并举行了一次祭祀大典。

    清晨，杨奕就那么独自一人走在古道之上，衣衫褴褛，头发脏乱，双目呆滞却依然疯疯癫癫的模样儿吸引了不少人的关注。

    巨眸走前，那轻飘飘的一句等之后再也没了下文，杨奕等了许久，依旧不知道他要等的是什么，自他被封为并肩王的那一刻起，他已经无形成为了这个国家的图腾象征，在他沉睡的每个夜里，都有数以百计的杀手想要取他的性命。

    或敌国，或复仇，或那些坏心在心的大臣，亦或者，是那表面谈笑风生的明国皇帝，那虚伪的面相实在让杨奕一度干呕。

    终于，他走了，他漫无目的的漂泊着，好似要找到一个归宿，亦或者要去向那心所在的远方。至于那是什么地方，杨奕至今还没有找到，他只能这么漫无目的的搜寻着，祈求有一日能够回归原先的世界。

    这三年来，杨奕再也没有碰过刀，那冰冷的气息如今还回荡在他的体内，对于杀器，他有一种本能的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