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绢花染垢

    这厢几位表姐聊得起劲，外面的灯会也是办的红火，虽说不能出去，但是命下人在湖上放些花灯还是可以的，而且花船到时候会在护城河上行一周，这也正是为什么玉满楼这么受欢迎的原因，玉满楼正好临河而建对面又正好是建造平整的石级，从河岸边的路边开始到下面一共分了十级，此时河水不是很满，十级台阶露出了九级，已经有不少人在河边放花灯。

    不多时便听到有人说道花船来了！

    成奕瑶也随着一起到了临窗的位置，几个年岁大的小姐不能太靠近了窗口观看只是远远地瞧着，倒是几个小的一个个都在临窗的位置看的起劲。

    这些花船都是由各家出了银子的，花船上是各式各样的花灯，栩栩如生，不禁让人迷花了眼，此时正是一艘近百尺长的大船正在缓缓接近，船上一条金龙昂首而来，看的几个小孩都呆愣住了，龙首甚是威武，但是看在孩子的眼中未免有些狰狞了。

    由奶妈抱着的才四岁的崔芝桢竟是被吓得哭了起来，看着女儿小脸上满是泪水，小模样可怜的紧，四舅母上前将崔芝桢抱在怀里哄着，成奕瑶他们也渐渐失了看花灯的心思。

    此时一个十七八模样的丫鬟进来对着上首的老夫人做了个福礼，禀报道：“启禀老夫人，各位夫人小姐，花灯已经备好了！”

    “哦？好了吗？快取进来我们看看！”老夫人还未说话，崔芝澜已经迫不及待地催着丫鬟去取了来。

    “瞧瞧你这毛毛躁躁的脾气！”永庆候夫人笑着责备女儿，语气中却没有多少责备的意思，有转而对老夫人道，“这丫头是被我宠地不成样子了！”

    “没事，难得出来放花灯，孩子们高兴就好！”老夫人此时也并不介意，笑着挥手示意丫鬟下去取了花灯来。

    崔芝澜对着母亲吐了下舌头，很是俏皮可爱，又跑来拉着老夫人的胳膊撒娇道，“还是祖母最疼澜儿了！”

    老夫人也颇为高兴，笑骂了一声小马屁精并未责怪半分，又转而对由四夫人抱着的崔芝桢道：“待会儿我们桢姐儿先选可好，哭了可不漂亮了，莫哭了！”。

    此时几个丫鬟便已经取了花灯进来，有一般灯笼的磨样也有各种形态的花灯，上面绘了各种图案，有仕女图也有各种花鸟虫鱼。

    崔芝桢抽噎着点头，一下子便被一众花灯吸引了注意催着母亲带自己过去挑选，崔芝桢选了一个小鱼模样的花灯，金色鱼身红色鱼鳞的小鱼肥嘟嘟地甚是可爱。

    成奕瑶心中微叹，她上一世虽说和祖母亲厚，但是多是祖母怜惜自己，而自己到底是心思颇重失了孩童该有的率真，这才是祖孙的样子啊，自己以前全然不会向祖母讨要什么，多是祖母自己会给她，就算是喜欢什么她也不会流露半分。

    而如今，她身子虽还是幼时的模样，但是其实已经活了十八年了，儿时的快乐竟是不曾体会过。

    崔芝澜和崔家的几个小姐也已经跑了上去看着各色的花灯，挑选着自己喜欢的样子，老夫人看着还在身边乖巧地坐着的小外孙女，怜惜地轻抚了她的头：“我们瑶姐儿也去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吧！”

    成奕瑶笑着点头应道：“要不瑶儿也给外祖母选一个花灯吧！”

    说着已经去了桌子边，此时几个小姑娘差不多已经选完了花灯。

    成奕瑶已经比桌子高出了一个头还多点，但是也只能拿的到接近桌子边缘的花灯，里边的却是够不到了，站远了一些，围着桌子转了一圈对身边的童嬷嬷说道：“嬷嬷，我要那两盏画着福禄寿的花灯！”

    成奕瑶说的是两盏四面的长盒状的花灯，一只四面分别是书着福寿二字的相对着的两面，外加一面画着仙鹤和寿桃留下一面留白，另一只福寿二字不变，另两面一面绘了一副寿星图一面留白。

    这留白的一面是给人写祝愿或是诗句用的，成奕瑶将两盏花灯提着去了老夫人处，小小地人儿吃力地提着两盏花灯，样子甚是滑稽。

    老夫人忙丰富一遍的姚嬷嬷：“赶紧帮表小姐接着一下！”

    “外祖母只能选一个！”却见成奕瑶一歪身子避过了姚嬷嬷伸出的手。

    老夫人笑道：“外祖母一个都不要，都给瑶儿了，让姚嬷嬷帮你拿着，你都快提不动了！”

    成奕瑶却是执意道：“不行，外祖母得挑一个！”

    “好，那外祖母就要瑶儿左手那个了！”老夫人随意点了一个，是那个画着寿桃和仙鹤的，成奕瑶闻言将花灯递给了姚嬷嬷，自己提着花灯放在一边的小几上。

    “外祖母，要在上面写什么？”成奕瑶将留白的一面转向自己。

    “瑶儿想写什么？”老夫人笑问道。

    “那个给了外祖母这个就给祖母了。”成奕瑶想了一下，似乎还是想不好，便说道，“要不外祖母帮瑶儿想一下写些什么？”

    “瑶儿还是自己想的好，不是要给你祖母祈福嘛！”

    “但是瑶儿只会一个，我写这儿了，外祖母的怎么办！”成奕瑶一脸为难的样子，“要不瑶儿为外祖母和祖母一起祈福了，那盏就送给外祖母了，瑶儿不想了！”

    老夫人看着成奕瑶笑出了声：“你个小懒鬼！”

    成奕瑶也不管老夫人说什么意见拿过安竹准备好的毛笔在留白的一面工工整整地写道：“鹤鹿同春春常在，松柏长青绿葱葱，漫漫岁月随流水，福寿双全乐融融。”

    虽说年纪还小手的力道不够，但是字迹还是很工整的，老夫人和大夫人看着均暗自点头。

    “外祖母，瑶儿写好了，您写吧！”说着把自己手上的毛笔递给了老夫人。

    老夫人一时有些怔楞，还真的让她写啊：“外祖母一大把年纪了，不玩这个了，瑶儿自己写吧，这个也送给瑶儿了！”

    “但是外祖母得给祖母写一个啊！”成奕瑶低着头抠着自己的小手。

    老夫人一下子恍然了，原来这孩子打的是这个主意，不过继而又释然了，她听见有丫鬟说自己个国公夫人不和，这孩子虽然说着不信，但是还是担心，想让自己给国公夫人祈福，确定那件事就是假的。

    遂叹了一声，略一思忖将毛笔蘸了墨，写道“十年梦生死，倩影渐佝偻，繁花随风逝，绢花亦染垢。”

    成奕瑶疑惑地看了老夫人一眼，这什么意思？

    “好了让丫鬟们拿去放吧！”

    成奕瑶原本是打算通过这次老夫人给国公写祝福诗放花灯，回去在国公夫人面前不经意地提一下，但是此时却有些拿不定注意了，老夫人这诗是什么意思啊？

    这“绢花”是什么意思，是说“青春不在，年华老去，我们的关系也回不到从前了”，还是说以前的矛盾也随着时间的逝去尽数散去了？

    这到底要不要和祖母说啊？成奕瑶在心中纠结不已，有偷偷看了老夫人一眼，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心事重重地回了三楼不片刻各家的女眷也都陆陆续续地回了府，天色亦有些晚了，国公府一行人回了府便各自散去。

    玉和院——

    王氏躺在罗汉床上一旁的小丫头正跪坐在一旁轻轻捏她着腿，一旁的嬷嬷挥退了丫头，自己上前又小声说道：“夫人又何必在这些小地方难为那丫头，途惹老夫人不快！”

    王氏自是知道她说的“丫头”便是成奕瑶了，轻笑一声：“你知道什么，让我做出一副对她爱护有加的样子我是做不出来的，还不如这样老夫人便觉得我是个藏不住事儿的，便也不会多加防范，要做什么却是方便不少！”

    便听外面有丫鬟禀报：“夫人热水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