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天下
新局 初秋,九月,天气仍是燥热,然而在径溪山顶的径溪阁上,却弥漫着清冷的寒意。 经过精心设计,连环设局,强敌快意楼楼主凌云终于死在径溪阁手上,其他楼主与士兵也都归顺,但径溪阁二堂主秋疏桐却不幸战死。白色的灵幡,白色的灵堂,白色的丧服……往日紫衣飘扬的径溪阁,如今只有一片死寂的白色。 灵位牌前,径溪阁主秋挽情静静立着,风、雨、雪、霜四位舵主依次侍立身后。风舵主莫华容立在最前,清丽的容颜在素服相映下更显出几分英气。只是冷眼看着秋挽情漠然上香,她不由得暗自冷笑:兄长死去都不曾落泪,果然生死关头,才最能看出阁主的薄情。 正暗暗想着,身后的雨舵主言天下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她一抬眼,却对上了秋挽情探询的目光,忙敛神站定,心中一凛:不是被她看出什么了吧? 二堂主之死让阁中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一应计划也全部打乱。听闻本已结盟的浮云殿又有异动,秋挽情一定会马上立堂主,以定人心,攻下浮云殿。风舵雨舵同属二堂,接位的只能是自己和同为舵主的言天下,自己计划要想成功,可不能在这关头出什么问题。 但是她心中定下的堂主,会是自己,还是言天下呢? 想到此处,她望向言天下的目光不由得冷了几分,不再似从前的亲密。思绪繁杂中,她忽然想起从前,低低叹了一句:“师兄啊……” 距离 回到风舵,还未坐下,雨舵主言天下就跟了进来,急急唤道:“华容!” “做什么?”莫华容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刻意避开他关切的目光,“在阁中叫我风舵主。” 她与言天下虽是武林皆知的侠侣,但向来公私分明,绝不在外人面前显露。言天下无奈地笑笑:“是,风舵主,我有要事商量,请让他们退下。” “去吧。”莫华容一挥手,左右的人便都退了出去,她这才柔声道,“天下,怎么了?” 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言天下的焦急却敛了起来,看着堂中摆设,许久不发一言。莫华容看着他为难的样子,一丝不安在心中泛起:“是不是又要出兵了?” 言天下依然点点头,不说话,只是顺手倒了杯茶递与她。莫华容心中有数,并不接茶,安静抬眼与他对视许久,眸中柔情,渐渐化了冷漠。 “我要去向阁主请战,二堂主之位,是我的。” 热茶渐冷,她知道看着眼神数变的言天下,知道他的心也渐冷。 身为他数年相伴的爱侣,她怎么不知道他的心思:屈居秋挽情这个年轻女子麾下几年,甘心做一名小小的舵主,只为能一步步夺得径溪的权力。而今秋疏桐已死,于他正是大好的时机。言天下,他一心要取的,是整个天下! 心底一丝酸楚泛起,她怔怔看着近在咫尺的他,却无法再说出一个字。她不能解释,不能解释为什么只有这一次……她不能让他。 无视他坚定拦阻的双手,她径自走出风舵,突然一丝凉意在颈边泛起——是他的刀! 为了堂主之位,竟然对她出手……也罢,自己不也一样瞒了他这许多年。莫华容心中凄然,却仍没有回首:“若不想让我去,就杀了我。” 说着,她再不顾那寒刃,自顾自地向秋挽情所在的主阁走去。言天下没有再出招,只在她身后沉沉一叹。听着他的叹息声,莫华容心中竟是一颤,心知这一步步增加的,不只是他们的人距离。 也是他们的心。 叹息 “阁主,我想率兵攻打浮云殿。”在主阁,莫华容向秋挽情冷冷拜下。 秋挽情伸手将她扶起,眼中是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风舵主有此心,那是再好不过。” 莫华容缓缓起身,心中却是一沉:风舵主,她特意如此强调,是为了警告?难道阁主会看不出言天下的野心,真的想让他做二堂主? 当下声音一沉,她再接道:“阁主,在下愿率二堂出征!” “二堂”两个字,她咬得很重,几乎是一字一字迸出来的。 秋挽情依然没有听到一般,只淡淡笑道:“有风舵主如此,是径溪阁之幸。” 连续两次唤她风舵主,言下之意再明了不过。莫华容微微扬眉:“秋阁主,既然要出兵,总要有人做主。” 秋挽情轻轻“嗯”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眉目如画却有着莫名的威严。莫华容心中一凛,暗暗提防。 当年秋老阁主伤重而死,仓促间立秋挽情为阁主,武林中本都以为这是攻下径溪阁的大好时机。谁知秋挽情不但从容使宿敌一一归顺,而且趁势四处出兵,将径溪阁的势力急扩到从未有过的地步。短短几年,径溪阁已俨然为中原武林之首,无人可以争锋! 能拥有这样的功绩,这个女子的心计、武功,都不能不说已达武林的顶峰。因此在她面前,莫华容总是感到莫名的压力。 沉默了许久,秋挽情才一拢长袖,淡笑道:“风舵主莫急,三日之后,径溪将在点将台点兵,出战浮云殿,届时二堂主之职自会定夺。” 自会定夺?莫华容思索着此话背后深意,点首告退。刚转过身,却听秋挽情在身后低声道:“风舵主,太过仇恨,只会让你忘了原来的方向。” 一句话,在莫华容的心中泛起了涟漪。然而她仍是头也不回,径自出了阁去,留下背后的又一声叹息。 华容 回到舵中,言天下却仍在风舵中徘徊,莫华容不由意外,眉眼一挑,冷冷看着他。 言天下低沉的语声中全是忧虑:“你真的想出任堂主?” 莫华容冷冷一笑:“天下,你也知道我与浮云殿的恩怨,这一次,我一定要亲手报仇!” “只是如此吗?”却不想言天下径直走到她的面前,双眼紧紧盯着她,似乎在笑她自己都不相信这个理由,“华容,你能不能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 在这天下,如此深知自己心意的,大概也只有他了……莫华容心中一颤,却仍强笑着:“不是为报仇,还为什么?像你一样争什么莫名其妙的天下?” “天下……”言天下听得她的回答,不由得苦笑了起来,拍拍她的肩,“心怀天下,才不知何为天下。华容,你不明白,我要的天下……” 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说下去,但莫华容心中却是阵阵的不安。几年来的并肩而战,让她早已习惯了他的关心和照顾,习惯了一转身,便能感受到他的存在。但也因此,此时的欺骗,让她更愧。 因为言天下的猜疑并不错,她根本不是为了报仇。但她又能找出什么理由?她怎么能说她是就快意楼楼主凌云的小师妹,她怎么能说她要为死在径溪阁手上的凌云报仇,她怎么能说她要让快意楼反噬径溪阁! 她只能沉默。 “我要回舵了,”言天下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华容,越想赢的人,输得越多。” 密议 独自坐在阁中,莫华容心中仇恨与愧疚不断交织。他的话她极是清楚,可她却早已决意,杀兄之仇不能不报! 自小失怙,师兄就像是她的亲生哥哥,生死相依。这样的师兄……这样的兄长却死在径溪阁的手上,而且是被径溪阁设计杀死! 泪水渐渐漫住了她的视线。这样的仇,她怎么能不报? 可是,她又要怎么面对言天下……那个几乎不曾有过距离、一直并肩作战的朋友?而且,他们不止是朋友…… 他也是自己在这武林中,唯一可以信任的知己。 惊觉到自己的动摇,莫华容摇摇头,努力挥去那些纷乱的记忆。她默默告诉自己,她必须报仇,她是唯一能替师兄报仇的人! 心渐渐地静下来,她开始思索下一步的行动。然,猛地想起秋挽情那意味深长的笑,她突觉不对:秋挽情会不会在使缓兵之计? 风一样掠回了主阁,她打手势止住了侍卫的通报,悄悄探听起来。秋挽情的声音正从阁中传出:“如你所说,那这次行动就交由你负责了。” “是,属下定会尽力。”应答的声音低沉有力,果然是言天下。但随着他的应答,她的心也沉沉坠了下去,之前的种种内疚突然都变得可笑至极,消失无踪。 是啊,她可以背叛他,他又凭什么相信她?一个心怀天下的武者,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女子、一段情就放弃自己的未来! 她努力地让自己嘴角含笑,却没有发现,她已经盈了泪。 “计划?”阁中,秋挽情显然还有些不放心。 “阁主请暂时不要过问。行动之日,言天下自会给阁主一个交代。”言天下依然沉稳应道。 秋挽情没有再说话,显然是在思索。莫华容料想她肯定不会就此放权:言天下此意,分明是要掌管二堂所有权力。万一起兵背叛,径溪阁只怕会被重创! 但忽地,秋挽情清柔的声音响起:“风舵主,请进阁商议。” 决议 莫华容一惊,不由自主地直起了身子。此时阁内的侍卫已将门打开,她只得入内。 然而进阁之后,她才真正惊住:阁中并非像她所想是两人密谈,雪舵与霜舵的舵主、二堂上中下三路将领、甚至快意楼现任楼主何长夏都在场。这分明就是战前商议,唯独少了她一人! 望着第一次目光躲闪的言天下,她心中不由火起。但略一思索,她就有了主意,淡淡道:“阁主,方才我不在舵里,未能接到议事命令,还望恕罪。” 她既铺了一个台阶,秋挽情也就走了下来:“无妨,风舵主请坐,我们刚说到由雨舵主全权负责攻打浮云殿。” “哦?”莫华容扬眉淡笑,“是……暂理二堂主一职?” 秋挽情倒没有强辩,应道:“是。” 莫华容占了上风,也就再不相让:“既然大家都在场,那我就求阁主一事。” “什么事?” “二堂不可一日无主,发兵之日,我与雨舵主一决胜负,胜者出任。”她没有做任何掩饰,一字一字,声音清亮无比。 “华容!”言天下终于忍不住出声,但是莫华容只作没有听到,目光直视着秋挽情。此时秋挽情正眉头紧锁,隐有怒意,但她知道她不会轻易出言反驳:若是执意偏向言天下,在众多下属面前,她只会惹得非议。 “可以,”秋挽情终于缓缓抬起头,清秀的面容居然还带了笑意,“不能用兵刃,点到为止。” 成功了!莫华容心猛地一跳,但却在看到言天下沉重眼神之时,忽地缩紧,几乎窒息。 终于得到了阁主的承诺,莫华容立即开始行动:联络部下安排起兵事宜;与快意楼楼主何长夏接洽,约定在起兵时接应;更与浮云殿联手,里应外合攻下径溪! 三日一晃即过,莫华容与各方势力不断联络。明枪暗剑不断,她游刃有余地穿梭其中,只为最后的一搏。只是在难得的闲暇时,她还是会想起他,言天下,那个她最不想负,却终究不得不负的人。 “天下,你要的天下,究竟是什么?”起兵前一晚,她无法入睡,喃喃自语着,却没有人可以回答。好容易入了梦,她又看见他。看见他近在咫尺,伸手去触,却又远在天涯。 点将 终至天明,点将台。 缓缓登台,看着全部列队待阅的二堂士兵,莫华容心中仍在暗算:如果不出意外,她与言天下的比武会吸引众人注意力,同时浮云殿的兵力攻入;待攻到点将台,风舵出手,消灭雨舵的大部分兵力;快意楼同时缠住雪舵和霜舵的力量,让他们不能救援。 虽然联络到的兵力只与径溪相当,但是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至少能占到八成上风。而且阁中高手并不多,届时浮云殿主带人围攻秋挽情,快意楼楼主自会安排人杀雪舵主与霜舵主,她自己则亲自应对言天下! 这几乎可以说是万无一失的计划,但莫华容心中却微微酸楚:天下,不知道这一战结束,我们还能不能对面而立。即使两个人都能活下来,我……又要如何面对你?你一心想要争得天下,可我却为了那一份仇,毁掉你这么多年的努力…… “华容,太过仇恨,只会让自己迷失方向。” 蓦地,熟悉的男子声音响起。莫华容回首,是他。她淡淡一笑:“现在说,迟了。” 是啊,再多的犹豫,到现在也是惘然。事已至此,无论是他还是她,都已经没有了退路。 “华容,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放下的。”言天下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仍不肯放弃,声音苦涩。 莫华容心中苦笑,轻轻牵了牵他的手,冰凉。他终究是不懂。可是……她也不能给他机会,让他懂她。 问情 说话间,秋挽情也到点将台,两个人一惊,各自放手。只听秋挽情笑道:“既然都在那就开始吧,及早点兵。” 要提前开始?莫华容一惊,一丝不安泛起,四下看了看:“可是还没到时辰,而且怎么不见雪舵和霜舵的人?” 雪舵和霜舵的人是阁中的守护力量,怎么会一直不出现?难道秋挽情已经发觉了什么?但是快意楼的人都在,如果真出意外,应该也能控制……莫华容念头急转,面上却不露半分破绽,只是一味冷漠。 言天下并没有在意,轻声道:“华容,现在开始也好,二堂的兵力都在这里,要见证,这些人足够了。” “……好吧。”没有理由拒绝,莫华容迟疑着点了点头。 两人缓缓踏上点将台,周围的士兵都自动地让开路来。莫华容默默在士兵们的身旁走过,心中有一丝不忍划过。 这些士兵,无论是风舵还是雨舵,都是曾与她并肩死战过的兄弟。可是今日,为了她的复仇,他们,就要自相残杀…… 但她已经没有回头的路,他们的分量,比不上那一个仇字。
终战 点将台上,秋风冷厉而肃杀,言天下与她遥遥相望,轻轻道:“出手吧。” 不待他再出言,莫华容已一声清啸,快掌直逼他心口而去。这便是她与浮云殿约定的信号,比武的同时在外围攻打径溪。只等他们攻到点将台,她就率部下和快意楼一起合围! 为了等浮云殿的士兵攻到径溪,她故意采用了拖延的战术,几招猛攻占了上风后,便只守不攻,并不急于求胜。雪满天山、霜清玉塞、雨后江天……一招一式,熟悉的掌法,只让她感到阵阵心酸。天下,她只能负了天下…… 然而缠斗时间渐久,莫华容猛然惊觉:耗了这多体力,只怕已有半个时辰了,浮云殿怎么还没攻上来? 心中一乱,掌法便现了破绽。言天下趁机攻入,她慌忙反击,却已失了方才的优势。言天下似是不想再拖,蕴上十成内力,一招“烟雨楼台”猛然击出,让她不得不同样全力回击! 又是十几招接过,战局将尽,莫华容存心求胜,言天下不想落败,双方极招尽出。只听得全场士兵的惊呼声,她的“风轻云淡”与他的“夜来风雨”击在一起,各自退后几步,身形摇晃,言天下嘴角更是有血丝沁出! “雨舵主!”秋挽情在台下看得分明,轻轻唤了一声,却是关心中带着几分责怪。言天下略略苦笑一声:“华容……别再继续了,好吗?” 莫华容此时更是茫然:女子的体力毕竟不如男子,方才那一击,如果不是言天下有所保留,她根本就伤不了他!他为什么不出全力? “住手吧……华容!”言天下还在恳求,可他的一语却提醒了她。生死刹那,不能不丝毫犹豫!何况师兄的仇还没有报,她怎么可以罢手! “何楼主,风舵,动手!”不再等浮云殿的消息,她长声呼道,同时仍出手攻向言天下。 可是,没有人出手,除了她自己。 相负 硬生生将掌势凝住,莫华容呆呆地看着言天下,又望向成竹在胸的秋挽情,终于忍不住质问:“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知道她已经中了计,这一切早在秋挽情和言天下的计划之中。只是她不懂,如果秋挽情提前知道这计划,她完全可以阻止自己与浮云、快意的联络,根本不用等到现在,更无须让言天下受伤……为怎么会在此时才失败? 秋挽情款款道:“风舵主,你既然意图叛阁,也该知道按阁规如何处置。” 死……是吗?莫华容心已冰冷,她知道自己败得彻底。惨然一笑,她轻声问道:“我想知道我究竟输在哪里。” 秋挽情眼中满是怜悯:“风舵主,自你加入径溪,我便已经知道你的意图。” “可是……为什么你不早行动!” 秋挽情淡淡笑道:“风舵主,此时阁中人都知道你的背叛,不会再有人跟随你,阁中力量也不会因你而削弱。但我若是提早阻止你,很可能会损失阁中的战力。” “你……”莫华容突然恍惚起来。比起输赢,更应该看重的是兄弟的生死。这一番道理,为什么是那么熟悉? “杯酒释兵权,要强于平定三藩;兄弟的生死,要强过无数虚名。华容,你要记住啊……”熟悉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那不是师兄曾经说过的吗?那一个恨字,竟让她如此轻易便忘却。 无力地望向秋挽情,她输得心服口服,只能苦笑:“秋阁主,你布的好局。” 却听秋挽情带着不变的笑意,轻轻望向不远处的言天下:“不,这一次的局,并不是我所布。” 什么?莫华容一惊,转眼望向言天下,却恍然明白:“是……是你?” 言天下终于开口:“是,这一次的行动,是我全权负责的。” 莫华容猛然想起那一日她在主阁外听到的话语。原来那时他们就知道了她的计划,原来那时秋挽情就已经让言天下来控制她!她早就应该想到,如果不是最熟悉自己的他来布局,她又怎么能输得这般干脆,没有一丝反抗的余地。 “好,很好……”莫华容强笑起来,泪却忍不住落下。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在负他,一直以为自己唯一欠的人就是他,如此……也好。 抵罪 拔出藏在袖中的匕首,莫华容狠狠向自己心口挥下。但蓦地,她的手腕被言天下一把抓住,一抖一甩,匕首便落在了地上! “你还是不甘心?”莫华容已心若死灰,不然也不会如此轻易地被他夺下兵刃,“你还想做什么,这还不够吗?” 言天下深深望进她的眼中,突然温柔一笑,单膝向秋挽情跪下:“阁主,风舵主虽有叛意,但并未有弟兄伤亡,求阁主从轻发落。” 秋挽情眼神冰冷,上下打量着他,不发一言。莫华容知道秋挽情御下虽宽,对背叛者却毫不容情,挣开他的手,轻轻道:“不必了……你有你要的天下,不必为我舍下。是我欠你,多谢。” 能平静一死已是她最好的结果,她再无奢求。她只是后悔,他一直在拼命维持着他们的距离,是她自己,生生让这份情,断去。 却不想言天下根本不曾看她一眼,竟掏出径溪阁的雨令,双手高举风令送在秋挽情的面前!青色的雨令泛着冷光,她的呼吸猛然急促:以令相抵,他是要替自己顶罪! 还不待她拒绝,风舵的弟兄们也纷纷围过来。没有人说话,只有一个个熟悉的身影跪下,一块块熟悉的风令送上,一道道熟悉的目光注视着她,告诉她,他们永远不会有距离,因为他们是她的兄弟,他……是她的唯一。 天下 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涌出,无法止歇。莫华容双手掩面,这个向来以冷漠著称的女子,第一次在人前痛哭失声。 秋挽情终于开口,却没有先前的冷意:“风舵主,恨,会让你看不清你究竟拥什么。但我想,现在你应该看清了。” “阁主……”莫华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有泪水在面上肆意流淌。 秋挽情淡淡一挥手:“此事我已经交雨舵主全权负责,判决由他定,结果报给我就好。” 说着,带着洞察一切的笑意,她缓步离开点将台,留下一脸惊愕的众人:素以心狠手辣著称的径溪阁主,就这样放过了叛阁者? 沉默了半晌,点将台上蓦地爆发出一阵欢呼!所有的兄弟都围了过来,让莫华容无颜相对,只是紧紧地,紧紧地拥着言天下。 “天下,你怎么可以为了我,舍了天下。” 言天下望着第一次在他面前落泪的冷漠女子,终于露出了许久不见的轻笑。赢得了她,就是输了天下又如何? “华容,我要你知道,我要的天下,是有你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