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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话 惨案

    古有诗者云:“谁将倚天剑,削出倚天峰。众水背流急,他山相向重。树黏青霭合,崖夹白云浓。一夜盆倾雨,前湫起毒龙。”说的便是这华山奇景。这落雁庄便是在这西岳华山落雁峰之上。

    华山腰间,两位男子一长一少,似是相识又似是陌路。一人着青衫一人着大氅,一人目如龙一人肤似玉,赫然便是贺赖茗与那白肤男子。贺赖茗随他日夜兼程一路赶至华山,只知要来与师父相见,却不知家师为何会在这华山之上,这落雁庄却又是何处?再者,他抓了自己,又一事不做,将自己放回又是为何?

    古人云:自古华山一条路。华山以险峻为名。二人所走石阶陡如石壁,只见贺赖茗四肢着地有如小猴一般,反观白肤男子却是如履平地,好似飘然。贺赖茗手抠石阶,心下不禁佩服。却见自己周围尽是白雾,好似已然身入云端一般,又见周围石峰如剑,心中不禁一寒,问道:“前辈,这落雁庄到底是何人所居,家师又怎会到这庄上来?”白肤男子不答他,自顾负手向前,贺赖茗见此也不再多言。心里只盼早些登顶才好,否则不知自己还能有几时功夫。

    二人行得不久,听白肤男子吟道:“只有天在上,更无山与齐。”贺赖茗听后脱口道:“举头红日近,俯首白云低。”白肤男子转头轻哼,似是嗔怪,长袖一挥,加快脚步,疾走而去,不多时便隐没在仙云薄雾之中。贺赖茗见状,无奈一笑,面露愧色。这般功夫自己前所未见,自己成天在戏帮之中,倒成了井底之蛙。虽然平不平等人武功盖世,但又如何轻易在市井卖弄,故而贺赖茗也从未见过平不平、平六等人的真功夫。他抬头一叹,心中念道:“若非此次被擒,我又怎知天下之大,奇人之众。”又轻轻一笑,道:“咳,天下之事果然祸福相依。古人真是聪明,那么早就看破了衰、死、寒、夜、柔之祸,乃同于福之为自然流行,彼此相待而生的道理。而今人却是愚昧了许多。”贺赖茗又多行一时,眼见一轮红日已然西沉,红光破雾迎来,不一刻又弱了去。贺赖茗在黑暗中更加寸步难行,却见不远处,雾中竟有橙黄灯火跳跃。贺赖茗喜意未上,却不觉多了一丝阴凉,愁意。却闻这雾中似有铜铃之音,其声虽弱却传至甚远,山中本是寂寥无声,突来此音,不免有些阴森,凄冷。贺赖茗本就因山中雾气受潮所凉,此刻一闻此音,浑身毫毛不觉竖起,凭的更添了一丝寒意。贺赖茗转念又想,此山中既有火光,那必是落雁庄已近在眼前,我又何必杯弓蛇影。于是一提气快步向山行去。

    只见山路渐缓,道路渐宽,两旁每五步立一对精铁烛台,火烛中飘来阵阵奇香,贺赖茗嗅之只觉寒意渐消,精神略振。只见那烛台绝处立了一人,此人身材欣长,身着大氅,手中缓缓摇着镶在烛台上的一口小小铜铃。贺赖茗走进至那人跟前,只道此人肤色惨白,却碍于雾色太浓看不清那人面容。他见那人也并未搭理他,心想那人也看不清自己,自顾自朝前走去。可刚迈出半步,身子一轻,却是被人抓住衣领扯起。贺赖茗转头一看,却是那摇铃男子,刚欲反抗,那男子已然将他放到地上,却闻男子嗔怪道:“擅闯落雁庄!你有几个脑袋!”贺赖茗听此人声音极为熟悉,拱手道:“多谢阁下提醒!请教阁下大名!”那人一愣,突然开怀大笑,道:“无知小儿,是我呀!与你不相为谋者!哈哈哈哈!”贺赖茗一惊,道:“大雾实在太浓,小可没能认出前辈!失敬失敬!”白肤男子又阴笑几声,道:“是吗?无知小儿,看来是中了这烛台中的‘逍遥香’了。好极!好极!”贺赖茗心中一惊,原来自己刚才所闻到的竟是一种毒药,心中暗衬:“此人当真可恶。别人中毒了竟然欢喜叫好!”白肤男子幸灾乐祸道:“这‘逍遥香’也不是什么剧毒,中毒者五日内眼中全是雾气,无论身在何处都如处在浓雾之中一般。”要知这五日雾气对一个普通市井中人的确不足为道,但对他这样一个行走江湖的武林中人,举止间的疏忽便会丢了性命,更莫说五日了!白肤男子顿了顿又继续说道:“适才这庄主不搭理我,现如今有了由头,岂不是甚好?”他说完又摇了几下铜铃,朗声道:“百戏帮弟子,贺赖茗牌字道义,误吸逍遥香。还请庄主赐解药。”贺赖茗听后了然他所说“极好!”之意,也就并未多说。

    可此话一出,却久久没有回应。白肤男子心中甚奇,又朗声说了一遍,可二人又等了半个时辰,仍没有回应。白肤男子轻“咦”一声心中不禁起疑。贺赖茗却暗暗叫苦,没想到这武林之中的奇人高手竟然都是一些绝情之辈。白肤男子喃喃道:“这落雁庄庄主素以好助人为乐闻名此刻为何却久久不答,况且受伤之人还是百戏帮之人。”他见对面仍无人答他,手一伸将贺赖茗往怀里一抱,快步一走,紧接一跃,如履薄冰一般滑过。他将贺赖茗放将在地,,贺赖茗只道已然到了庄外,可此处不但寂寥无声,更无灯火可观与庄外那一路烛台真是极不相配。还未待他询问,那白肤男子已然奇道:“这落雁庄庄内怎会毫无灯火?今日云集武林众位豪杰,可这庄内怎会连一点人气都没有。”白肤男子轻叩庄门门环,可门却未锁,轻轻一扣,朱漆大门却是吱呀一声开了一缝。大门一开,一股血腥之气扑面而来。贺赖茗大吃一惊,忙将软鞭握在手中。他随白肤男子进门去,却见,庄内横躺这几个身着灰色粗布衣的男女,这几人双目瞪如小碗,口吐黑色血沫,似是中毒身亡。二人又往庄内堂厅探步走去,却见大堂中有一张长桌,桌上坐了四人,这四人中两人身着青纱衣,似是女子,一个八尺大汉身着黑绸金丝长袍手拿铁扇,还有一人手握铁弹身着蓝衫甚是精瘦。贺赖茗仅能看出他们衣着身形轮廓,却无法辨认其人,甚是心急。他走进想看究竟,却也无用,只觉四人均已断气,无力回天了。

    白肤男子顺血迹走至后堂,又见血迹直至屋外,白肤男子踱步出屋,双掌成爪。贺赖茗跟将出去,只见屋外又有一下人穿着男子横死在石阶上。贺赖茗走上石阶,却见那白肤男子呆立在石台之上。贺赖茗也呆了,他不知男子为何呆立,但他却为这一尊玉雕而呆。此刻他全然没了人气,像是死了,又像是从未活过。从始至终就是那石台上的一座雕像。

    突然,几件暗器朝男子激射过去,他双手挥袖一挡,什么也没说,朝那暗器飞来方向飘然而去。贺赖茗回过神来,他已然无踪。贺赖茗跑上石台,上面又是三具尸体,三人衣色各异,衣上均绘一只落雁。想来便是这“落雁庄”庄主。贺赖茗抬头朝天望去,天空中一团黑雾。

    “呼吸之气想通天帝座矣。”

    只剩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