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是离愁
陆小青的心突然跳了起来，她说不清是因为突然出现的守静，还是因为怕被隔壁的白若缺发现，她靠在墙上，距离紧闭的窗牖只有一寸，她低着头，闭着眼睛问道：“你来做什么？” 守静沉默了半晌，缓缓地说道：“我担心你www.shukeba.com。”他压低了声音，似乎也知道陆小青绝不愿意让别人发现他的到来。 陆小青觉得心里有些生气，但又不完全是生气，她说不清是什么。“我很好。”她回答道，喉咙有些发紧。 片刻的沉默几乎让陆小青以为守静已经离开了，她抬起头，睁开了眼定定地看着烛火出神。 “我爱你。”守静突然说道。 陆小青跳了起来，手心上全是湿热的汗水。守静又重复了一遍，“我爱你。”他说得那样深情，那样温柔而坚定，像是静默着从海底深处而来汹涌着滚过白色沙滩的潮水。 陆小青慌乱地走到了桌前，一口气吹灭了烛火。低矮的圆椅被她踢倒在地，滚落在黑暗中。 守静听见了黑暗中传来的声响，然后烛光就灭了，窗纸上只有黑压压的一片，过了片刻他才慢慢看见了照在泛黄窗纸上的洁白月光。 守静并没有因此离开，他的声音穿过月光染白的窗纸传来，“你在怕什么？”他问道。 陆小青决定不再发出任何声响，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但是她只是站在黑暗里一动不动，恍惚间似乎感觉连自己都融入了墨色的黑暗，分不清彼此。 她感到似乎有一阵细微不可察觉的微风从身后吹过，穿过了她垂在耳畔的碎发，让她的耳垂有些痒。或许他已经离开了，陆小青出神地想着。 一双有力的手臂突然从身后拥抱住了她，陆小青的背贴上了火热而坚硬的胸膛，她在黑暗中有一瞬间的目眩神迷，黑暗让她双目如盲。守静紧紧地抱着她，火热的唇几乎触碰到了她的耳垂，带起了一阵阵发麻的战栗，他再一次在陆小青耳畔重复地说道：“我爱你。” 陆小青无助了耳朵，说道：“是的，你爱我，也仅仅是爱我。” “那么你想要什么？”守静问道，“你希望我娶你。”陆小青听出了守静话里的笑意，这让她感到难以忍受的羞恼，就好像被拔去了彩翼的蝴蝶，只剩下如同蠕虫一样丑陋的身体的难堪。 陆小青哽咽了一下，几乎说不出话来，她喘息了一下，无力地说道：“不……” 守静笑了，低沉轻微的笑声炸响在陆小青的耳畔，陆小青像被刺到一样挣开了守静的怀抱。 “你不爱我，却希望能与我结婚。”守静感到心里有些淡淡的失望弥漫，他突然意识到他认为最为独特的女子似乎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特别。或许，在某些方面来讲，她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人。不管是妓子还是公主，凡是女人，总希望拿婚姻换取需要，“这和妓子有什么分别？” 陆小青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跳了起来，她的声音有些尖锐，甚至忘记了隔壁的白若缺。 “你不愿与我结婚，但你却想……要我。”陆小青顿了一下，挑了个尚可接受的词语，才继续说道：“不要把你的卑鄙掩饰用爱掩饰得堂皇，你只不过是个处心积虑的小人。”她的这番言辞不逊于守静的辛辣，但她并没有感到胜利的喜悦。陆小青感到了悲哀，这样难受的感觉让她的胃像是被一只手捏住了一样感到痛苦。她突然感觉现在她就像是集市的小贩，与狡猾的顾客讨价还价，但插着草标的却是她自己。 “你滚吧。从我的房间滚出去，我永远不会爱上你，也永远不会和你结婚。”陆小青的身体因为受到侮辱而愤怒得微微颤抖。 守静的手隐在宽大的广袖中，紧紧地握成了拳。 陆小青背过了身，不愿意再面对守静。她听见窗户发出了一声轻响，他离开了，却没有来时的轻巧。 陆小青坐在床上倚着雕花的窗柱，她无法静下心来安心打坐或是睡眠，她总是忍不住去想，自己到底爱不爱守静，想着想着，她的思绪就追着那一抹背影飘到了远方。她对自己的心抓得太紧，不感随意将之交付。她看过太多破碎的风花雪月，即便是霁月光风的爱情，在冗长的生命中总难免会因为繁杂琐事而蒙上阴翳。或许最终只需要一道并不明亮的闪电，就会引来倾盆的大雨和轰鸣的怒雷。爱情是一朵再娇嫩不过的玫瑰，它经不住这样的狂风骤雨，最后难免落得红消绿瘦，折磨的爱情奄奄一息，即便没有气绝身亡，最后的日子也难免只是度日如年的苟延残喘。 人的一生就是一条长河，每个人都是在黑夜中独自行舟的乌篷船。人们只在船上挂着一只昏暗的小灯，如果不是靠得足够近，就无法在黑暗中看见彼此的光芒。若是被对方的烛光吸引，最后决定相伴同行，那总归有一方要舍去了自己的小船到另一个人的船上来。守静有他的骄傲，他绝不会接受一个并不爱他的人作为妻子，而且即便对方的爱没能超过他的，至少也要相去不远；而陆小青对拜碑教怀有偏见，这些偏见难免会连累她对守静的信任，她心里的不安，让她不敢向守静靠得更近。 现在守静想要陆小青过去，而陆小青希望守静过来。说到底，是他们之间的爱情，还没能炙热到能让他们舍弃各自的乌篷船。但对于双方来说，希望共度余生的念头已经不知不觉地在两人的心底萌芽了。 “不好了！不好了！”大清早就有人敲响了白若缺的门，咋咋呼呼的，语气慌张。 白若缺推开门，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玄歌不见了……”黎粟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隔壁“碰”一声响，一名看起来十分面熟的女子闯了出来，黎粟吓了一跳，突然反应过来这不就是和守静勾结的陆小青吗？ 黎粟吓得叫了出来，白若缺连忙挥手示意黎粟安静，不要引来他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