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二章 最后的仁慈
平王出局，最高兴的莫过于洛贵妃。渴盼已久的事终于要实现了，她急于跟人分享这份喜悦，而最合适的人莫过于她长久以来的战友——梁仁宗。 她兴奋的捏紧手绢，走进内室，瞧了一眼紧闭着眼睛，嘴唇干裂的梁仁宗，笑眯眯地说：“皇上，你没做到的事臣妾做到了，那些老不死的都同意把平王遣往封地，现在皇位是咱们皇儿的，皇上高兴吗？” 高兴吗？躺在床上生不如死的梁仁宗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他张了张干涸的嘴，哀求地望着洛贵妃。 “想喝水？”洛贵妃问了一句，就见梁仁宗的眼皮眨了眨。 这次洛贵妃倒是很好说话，她走到桌旁倒了一杯温水，递到梁仁宗旁边，边喂他水，边格外温柔的说：“皇上，现在再也没人挡安儿的道了，皇上，你可以安心的去了，你去了，遗诏才能发生应有的效果啊！” 梁仁宗听得毛骨悚然，褐色的眼珠子瞪得老大，难以置信的看着洛贵妃，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女人似的。 洛贵妃浅浅一笑，直接拿了旁边的一个枕头压到梁仁宗的脸上，挡住了他的视线，也捂住了他的呼吸。 梁仁宗的呼吸越来越困难，求生的渴望战胜了一切，好死不如赖活着，他还不想死，他更不想死在自己枕边人的手上。 他用力挣扎，想要推开捂在脸上的枕头，可惜他现在连初生的婴儿都不如，连手都举不起来，更别提其他。 “娘娘，小皇子，小皇子不行了……”巧儿带着颤音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惊得洛贵妃下意识地松开了手，也阴差阳错的解救了快要窒息的梁仁宗。 这个时候，洛贵妃哪还来得及管梁仁宗的死活，她急匆匆的走出外间，问道：“怎么回事？前几天不还好好的吗？” 巧儿缩了缩脖子，小声道：“前日半夜动静太大，小皇子受了惊，后来就一直不大好了，晚上总是睡不着，吃什么吐什么，太医说是受了惊。今早小皇子突然开始发烧，奴婢让人去请了太医，太医开了方子，给他服下后也一直不见好转，现在更是烧得昏厥了！” “怎么不派人通知本宫……”洛贵妃刚斥责就一句才记起早晨巧儿还来请示过她，只是她那会儿的心思都放到了梁仁宗和平王身上，哪有空管小皇子。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的疏漏，孩子就生病了。 现在小皇子可是她手中最大的砝码，洛贵妃急得撩起裙摆飞快地往偏殿跑去。 小皇子的寝宫里，太医、宫女、小太监跪了一地。 薛太医见到洛贵妃，无奈地摇了摇头。 洛贵妃的脸刷的一下变得苍白，她走到床边，就看见这个她养了快一年的孩子双眼紧闭，脸色苍白的躺在雪白的床榻上。 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往小皇子的鼻息探了探，没有一点动静。 “怎么会这样？”洛贵妃的眼泪夺眶而出。 这个孩子原本只是她计划中的一颗棋子而已，但人的感情是最不受控制的东西，她养了他大半年，就是养只猫都会生出感情，更何况是一个可怜的无害的孩子。 薛太医怜悯的瞥了洛贵妃一眼，叹息道：“娘娘请节哀，小皇子的身体太弱，即便没有……” 洛贵妃闭上眼，扑到床上，抱着小皇子还带着余温的身体失声痛哭起来。 “娘娘，你用点膳吧，你午饭也没吃！”巧儿担忧的看着从偏殿回来后就一直坐在美人榻上发呆的洛贵妃。 良久，洛贵妃终于收拾起混乱的情绪，用嘶哑的声音道：“呈上来！” 吃了半碗饭，洛贵妃就搁下了碗，从袖袋里掏出一叠银票递给了巧儿：“你跟着本宫十几年了，本宫也不好再拘着你，趁着本宫说话还能算数的时候，你走吧，带着鸿轩走得远远的！” “娘娘……”巧儿惊讶的看着洛贵妃，劝道，“娘娘不必灰心，小皇子不在了，你再在宗室里过继一个孩子就是！” 国不可一日无君，梁仁宗没有子嗣，新皇只能从宗室年轻一辈中选一人出来。梁仁宗还活着，洛贵妃还有活动的空间。 “你有心了！”洛贵妃瞥了她一眼，惆怅的笑了笑，“你忘了，本宫上面还有一个皇后呢，就是要过继也是过继到这位嫡母名下，哪有本宫的事！” 巧儿想到顾皇后强势的娘家也知道这时候洛贵妃争不过对方，她咬住下唇，低低的抽泣。 “哭什么，本宫这辈子从一个小小的宫女爬到这贵妃之位，风光过，落魄过，享过取之不尽的荣华富贵，这世上有几个女人有本宫活得精彩恣意？本宫这辈子值了，不需要你一个小小的宫女同情！” 洛贵妃的嗓音温温柔柔的，却带着一种历尽繁华的豁达。 巧儿停止了哭泣，抬起头，看着洛贵妃泛着白光的侧脸，慌乱的心奇异的安定了下来，似乎就是天塌下来也不怕。 “去吧，带鸿轩走，为我们洛家留一个根，这是本宫唯一的心愿，交给别人本宫不放心，就指望你了！”洛贵妃转而殷切地看着巧儿。 对上她希冀的目光，巧儿重重地点了点头，应道：“娘娘放心，巧儿答应你！” “快去吧，再拖延你这辈子就别想出宫了！”洛贵妃收回视线，语气淡然的说道。 巧儿也明白，皇上就快不行了，新皇继位，娘娘的好日子就到头了。一个不受老臣待见的妖妃，一个在宫中人缘甚差的宠妃，一个没有娘家护佑的弱女子，下场能好到哪儿去？ 但她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什么都做不到。 巧儿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道：“娘娘多保重！” 然后起身，头也不回的出了大殿。 洛贵妃瞥了一眼她远去的背影，自嘲一笑：“罢了，她好歹对鸿轩一片真心！” 说罢，她提起脚步走进内室，对着大瞪着眼的梁仁宗道：“没想到，最后还是咱们两个作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