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章 考虑
顾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黎川的，傅越最后一句话一直在他脑海中萦绕。 他活了十八年，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他的性命最珍贵！ 相反，他从小接受的教育都是为国、为家。不能说这有错，作为一个大家族的继承人，背负着家族荣辱兴衰的重任，他没有任性的资格。 这些年来，顾容也习惯了这种生活，但没有哪一个人不向往光明，不希望获得别人的珍视。 这句话就像是一句魔咒，不停的在顾容耳边浮现，还有傅越说这话时那认真中带着恳求的眼神，顾容想忘也忘不了。 “世子，你回来了？”锦书欢喜的声音拉回了顾容游离的思绪。 他掀开帘子跳下马，笑盈盈地看着锦书：“你怎么到黎川来了？不是让你在骆驼岭等着吗？” 锦书跺了一下脚，娇嗔了顾容一眼：“奴婢不是担心世子吗？你看你，才十几日不见你又把自己折腾出了一身的伤！” 对上锦书责备又关切的小眼神，顾容还真是寻不出话辩驳，只得摸了摸鼻子，讪讪地笑笑，正要说话，锦书却又抢先一步道：“好了，你别担心，北夷已经从黎川撤兵了，我在这里很安全的！” 顾容猜到北夷内乱肯定会撤兵，但没料到他们的速度这么快。 “是吗？这倒是个值得庆祝的好消息！”顾容扬眉笑了笑，“正好有空，我们去拜访拜访边大人吧！” 上回来，怕被人知道他的身份，他只能半夜翻墙去见边子明。这次倒是可以堂堂正正的去拜见他，喝两杯。 闻言，锦书扭曲着手指头，吞吞吐吐地说：“恐怕不行，世子，国公爷说了，让你立即回骆驼岭去见他！” “祖父要见我？”顾容挑挑眉，想了想，喝酒的机会多的是，也不急于这一时，便道，“好，那我们就不进城了，你去通知云升，让他带队回军营！” 顾弘毅还是在军营里那间简陋的会议厅见的顾容。 顾容走过去行了一礼，恭敬的说：“祖父，你找我？” 顾弘毅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叹了口气：“注意点，咱们顾家就你一根独苗苗了，还等着你传宗接代，把咱们顾家发扬光大呢，你可别把自己的小命玩没了！” 他的话虽不大中听，不过里面的关切之意，顾容还是感觉得到的。 顾容轻轻点头：“祖父放心，只是些小伤！” 顾弘毅点了点头，略过这一茬，换上了副严肃的表情：“徐衍此人，你可还记得？” 徐衍？顾容在脑海里搜寻了一圈，没多大记忆，摇了摇头：“不记得了？怎么，这人有问题！” “这人就是此次带领两千人绕到呼延山脉偷袭了哈克铁卫的人！”停顿片刻，顾弘毅突然扔下一枚重磅炸弹，“此事皆是他擅作主张！” 闻言，顾容脸上的平静表情终于绷不住了。军中违背军规，擅自行动可是掉脑袋的大罪，当然，此次徐衍立下大功，肯定会从轻处罚。但他同样捞不到任何的好处和军功，他这么做图的究竟是什么？ 顾容不解，深深吐了口气，问道：“徐衍是什么来历？” 料想也不是正规的西北军出身，西北军素来军纪严明，没人敢背着顾弘毅做这种事。 提到这个问题，顾弘毅难得的静默了片刻，最后抬头给了顾容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他是你介绍而来的，青州人士，现在可记起来了？” 有了这个提示，顾容猛然之间终于想起徐衍是何方神圣了，他不就是当初他们在青州遇到的土匪头子吗？ 军队里刺头多，徐衍一个外来的和尚能在短短两三年的时间内就在军中扎了根，还笼络了至少两千心腹，这份能力，当真是令顾容刮目相看。 “说吧，他究竟是什么来历？”顾弘毅看了顾容扭曲的脸，直接问道。 来历？若是先前，顾容可能还会一问三不知，但现在他心里隐隐有底了。 深呼吸了口气，顾容直接道出了自己的猜测：“他应该是傅越的人！” “哦？”顾弘毅讶异的扬了扬眉，“是吗？看来那小子还有那么三分帝王心术吗？早早就埋下了棋子！” 顾容紧抿下唇，偷偷看了顾弘毅一眼，问道：“祖父，你就不生气吗？” 顾弘毅不屑地笑了笑：“徐衍是凭真本事爬到千总的位置上，我为何要生气？气他骗了我？只要他不做伤害西北军，伤害大梁的事，他是谁的人又有什么关系？” 这话说得真是令顾容汗颜无比，猜到徐衍是傅越的人后，他心里就有一团无名火越烧越旺，压也压不住。 现在被顾弘毅这么一说，反倒是他狭隘了。 顾容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转而问道：“祖父打算怎么处置徐衍？” 徐衍有功，但他毕竟有二心，现在已经暴露了，肯定不能把他留在西北。 顾弘毅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顾容：“你呢？这次金蝉脱壳的计划失败了，你打算怎么办？” 这个问题顾容完全回答不上，他怔在原地。 似乎早预料到了这一点，顾弘毅没催他，而是从抽屉里抽出一封加急文书递给了顾容：“晋王围攻京城，这是京城传来的勤王诏书！你把他给傅越吧，徐衍自然会知道怎么做选择！” “真打起来了？”虽早有预料，但真的面对这个事实，顾容心里还是有些难受，数百年的繁华京都转眼间就可能在战火中化为灰烬，如何能令人不伤感。 顾弘毅坐回椅子上，往后一躺，半闭着眼：“我已经老了，经不起折腾了，这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阿容，不管你怎么做，祖父都支持你！” “祖父，我……”顾容刚要明志，却被顾弘毅挥手打断了。 他睁开一双饱经沧桑的眸子，用包容的眼神看着顾容：“我们顾家忠心为国百年，牺牲了无数的子弟。阿容，祖父自私了一辈子，现在只求你活得畅快恣意，其他的都有祖父替你扛着！行了，回去好好想想再做决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