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 儿女
梁仁宗原以为是洛嫔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事，哪知当他走进熙枫阁时，却看见洛嫔好端端地坐在铺着软垫的椅子上，一头长发凌乱地披散着，瞳孔涣散，没有焦距地盯着门的方向。 而熙枫阁的宫女太监皆一脸惧色地站在旁边，一个个头上、手上布满了青紫的伤痕和抓痕。每个人都缩着身子，一副恨不得凭空消失的模样。 梁仁宗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这句话似乎一下子拉回了洛嫔的神志，她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突然站起来，也不管自己还微凸的小腹，飞奔过去一把扑进梁仁宗的怀里，死死抱住他的腰疯狂地哭泣道：“皇上，皇上，我肚子里怀的是小皇子，是儿子，是儿子对不对？她们都是胡说的，胡说的，这些人都嫉妒我，她们想害我！” 梁仁宗敏感地察觉到洛嫔的情绪似乎不对，他轻轻安抚了一句：“对，你怀的是儿子！” 说完，微微推开洛嫔，冲一旁伺候的宫人道：“还不快扶娘娘去休息！” 洛嫔一听这话，身子立即颤抖起来，死死抓住梁仁宗的腰带，摇头道：“不，不要，臣妾不要别人，臣妾只要皇上，皇上你别离开我！” 这是装疯卖傻吧！梁仁宗的眉头挤得都能夹死一只蚊子了，不过碍于洛嫔肚子里的孩子，他也只能压下心里的火气，尽力安抚道：“好，朕陪你去休息！” 兴许是闹腾了很久，消耗不少精力的缘故，洛嫔很快就睡着了。 梁仁宗这才缓缓抽出自己的手，走到花厅，对着一屋子大气也不敢喘一声的宫人道：“究竟怎么回事？” 宫人们你看我，我看你就是不敢说话。 荀公公见梁仁宗的眉不悦地拧紧，只得站出来打圆场道：“都是哑巴吗？叫你们说你们就说，发什么愣！再装哑巴，全发配到思过苑！” 重压之下，终于有一个小宫女顶不住压力，站出来怯生生地说：“回皇上，娘娘她……她担心肚子里的孩子的……”性别！ 最后几个字虽没挑明，但梁仁宗结合洛嫔先前的胡言乱语还是猜到了一些，他凝眉道：“可是你们在娘娘面前胡说八道了些什么？” 那宫女头摆得像拨浪鼓，不停地说：“没，没，奴婢不敢，是娘娘今天去御花园散步听到一个老嬷嬷说她家侄媳妇嗜吃酸，所以生了个儿子……” 民间有酸儿辣女的说法，不巧的是怀孕后洛嫔就很喜欢吃辣的，不喜食酸的。 因此一听到这话她就炸了，当场把那两个嬷嬷严惩了一顿不说，回来后还开始草木皆兵，又寻了好几个有生产经验的妇人询问她们怀孕时喜欢吃什么。 弄到最后她突然发狂，说什么你们都在暗地里笑话我怀的是女儿什么的云云。然后逮着这些宫人又是打又是抓，宫人怕伤到了她肚子里的孩子，避都不敢避，站在那里任她打骂！ 就这样还能惹怒洛嫔，大家看她发了疯一样，实在没办法，只好去搬救兵！ 听到这里，皇帝也多少明白洛嫔的心结了，敢情是想生儿子想疯了。 他心里说不出的厌恶，这宫里没能生儿子的妃嫔多了去，若是一个个都像她这么寻死觅活，见天折腾的，那他光是安抚这群女人都忙不过来了！ 瞧皇帝的情绪不好，荀公公立即岔开话题道：“皇上，薛太医来了！” 梁仁宗深呼吸了一口气，道：“让薛太医去看看洛嫔！” 薛太医行完里后进内室看诊，没多久就出来了，恭敬地对皇帝道：“启禀皇上，洛嫔娘娘这是忧思过重，郁结于心，臣开些温和的方子给娘娘服下。不过此症光用药效果恐怕不明显，平日里还要宫人们多注意娘娘的情绪，尽量逗娘娘开心！” 皇帝没好气的斜了他一眼，他何不干脆来一句，心病还须心药医算了！ 洛嫔这病说白了，完全是她自己瞎折腾出来的。 她不就想生儿子吗？行，他满足她！ 梁仁宗凌眉一扬，直白问道：“洛嫔肚子里怀的可是皇儿？” 洛嫔现在怀孕已经有四个月了，有经验的太医可以根据她孕吐的反应、肚子的形状、吃食的变化以及诊脉的结果等大致推测出孩子的性别。 不过这毕竟不是十拿九稳的事，因此大多是妃嫔私底下偷偷询问相熟的信得过的太医，绝没有皇帝这么大大咧咧地问出来的。 薛太医眉头皱得紧紧的，一脸为难地说：“皇上……皇上，臣才疏学浅，看不出来！” 梁仁宗的心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上次梅妃怀孕时，他就听洛贵妃欣喜地说过，薛太医私底下跟她说过，梅妃那一胎很可能是个男孩。果不其然，梅妃后来真的生下了小皇子。 这回薛太医却推说不知道，难道洛嫔肚子里真的是个女儿？ 想到这里，梁仁宗的心就凉了半截，他感觉自己期盼了好久的希望就这么落空了。 唯一的皇子身体虚弱，快半岁了还不能翻身，更别提坐起来了，这孩子能不能活过三岁都还难说。目前唯一有喜的妃子怀的又很可能是个女儿，难道老天真的要亡他不成？ 他守了一辈子的江山就要这么传给那些狼子野心的兄弟？ 梁仁宗不甘，极其的不甘！ “皇上……”荀公公发现梁仁宗身体开始发抖，忙跑过去扶住他，然后对一旁的薛太医道，“快，快看看皇上！” 梁仁宗坐定，摆了摆手，语气萧索地说：“不用，朕的身体朕知道！” 即便是后来为了坚持到洛嫔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他没再服清风道人的药，他的身体的底子也毁了，这就跟一棵大树从树根开始腐烂，完全没救了是一个道理。 荀公公不忍见梁仁宗这幅极其失落绝望的模样，忙岔开话题道：“皇上，刚才李太医已经去给贵妃娘娘看过了，贵妃娘娘的手伤得很重！” 闻言，梁仁宗果然来了精神，立即道：“走，回仁和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