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四季分明的南丰县城，周边的所有桔花已经凋谢，满树梢尽是绿豆点大的桔子，正在疯狂肆意、妄为地长大着，每天一个样，经过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早熟的蜜桔就可以慢慢入口品尝。奇酸中带有甘甜的滋味，浅尝一口，就令人难以释怀。 李应龙在徐家边的桔园里，大汗淋漓地喷洒着用氯化铜配置的波尔多液农药，这是今年最后一次喷洒农药，再施一次肥料，锄一次草，保持桔园灌溉，就可以等待蜜桔的收获。他看了看这一大片桔树林里仅有的一棵早熟蜜桔树，就没有喷洒农药，因为自己要吃，就又转向另一棵。 “龙龙，龙龙，你表姐过两天就要去顺德了。你去不去？”邻居刘大妈正在她家的桔园里採摘早熟蜜桔。两家人的桔园挨着，中间没有篱笆相隔‘ “你怎么知道？”李应龙问。 “你爸爸刚刚告诉我的，你如果去，到时候带我家亮仔一起去行么？”刘大妈看着已近成熟的蜜桔很开心：“过来尝尝鲜吧。” “不了，我家也有。”李应龙停下来，把喷雾器搁在树下。 “来嘛，每一棵树味道都不一样。” 李应龙过去，在蜜桔框里挑选了两个底部有大圆圈的蜜桔，他知道蜜桔底部圆圈越大，其含糖份越高，吃起来口感好，而且很甜：“味道真的不错，比我家的好吃。” “到时候带我家亮仔去吧。”刘大妈说。 “我都不一定去。”李应龙嚼着蜜桔含含糊糊：“打工有什么好，一年下来还挣不了我们多。又要守纪律、受约束，一点自由都没有。如果把产品弄坏了还要扣钱，要是春运回一趟家，基本上一年下来，就所剩无几。何苦来着？” “那是。”刘大妈把剪刀放下，也挑选了个蜜桔剥开来吃：“可话也说回来，地就这么多地，树就这么多树。这整天我们忙着他就没什么事做，总在县城里打转，还尽花钱。叫他去开个甲鱼塘，他死活不干，这样下去也真不是个办法。” “打工真的不好，我打了几年工都有点怕了。”李应龙说着把草帽摘下来当扇子：“说实在的，我们不光有蜜桔树的收入还有养甲鱼的收入。一年下来有好几万块钱的收入，干嘛还要去打工？比城里人好多了，没准以后我们还可能招些人来给我们干活呢。” “说是这么说，我想还是让他去外面吃点苦，锻炼锻炼下，免得他不知道挣钱的苦。”刘大妈笑了笑：“他都二十好几的人了，整天游手好闲，媒婆给他说了好几门亲，他都横挑鼻子竖挑眼。我还真怕三十晚上盼月亮，等到他而立之年我还抱不上孙子——没有指望呢。”刘大妈说着又塞给李应龙两个桔子：“没准出去打工就像你一样，还能给我们领个媳妇回家呢。” 李应龙想了想：“好吧，我晚上去表姐家看看。”李应龙应承着，没想到后来林明亮真的去了顺德，却命丧他乡。 太阳正在军峰山顶慢慢滑落，余辉渐渐地从这座三十六年的老桥身上抹去。九八年是全国人民共同抗洪的年份，南丰大桥也未能躲过洪魔的侵蚀，被拦腰冲断。灾后，虽然立即修复，但是考虑其年份久远，还是在两公里外的下游从新建设了一座大桥，与二零六国道链接通往黎川县和福建的建宁等县。如果要往来于福建的话，凡是汽车都必须走新桥，老桥就成了新时代的文物。在桥的两头都用水泥墩封住路面，宽度只能通过一辆小汽车，而且限高两米。 李应龙骑着橘红色的嘉陵，由东往西过完老桥，便右拐弯往水泥路的防洪堤上走着，他知道这样去老车站二伯家更近。在水泥路上行进不到一百米时，便碰巧迎面与张琳相遇：“姐，散步啊。” 张琳扶了扶眼镜，看仔细了是应龙，才对恬恬说：“叫舅舅好。” “你这是去哪儿？”张琳问。 “去二伯家，正要找你呢。”李应龙说着，把嘉陵支撑好：“来舅舅抱抱。”他一边说一边把恬恬抱着举起来老高。然后又亲了亲她的小脸蛋。 “有什么事？”张琳又问：“毛女怎么没来？”她觉得好久没看见李应龙的妻子，还有他三岁的儿子：“斌崽还好吗？” “别提了，越大越调皮，我爸一个人都快搞不定他。我妈的慢性病又好像加重了，毛女正在给她熬中药，等蜜桔收完后，就去南昌中医院进行彻底的治疗。”李应龙说着有点愧疚不已起来：“如果在外面少打两年工，我妈也可能不至于此。” “明天我叫我爸妈都去看看她老人家。”张琳的声音也低沉下来。 李应龙点点头：“你过几天是不是要去顺德？我爸爸上午去菜市场卖菜听二伯说的。”李应龙说：“见了我姐和姐夫，替我向他们问好，他们结婚好几年都没有回过家。蒙蒙都快三岁了。” “好，等星期天去，这样恬恬她爸爸就有时间去流花车站接我。” “我邻居亮仔也想去，能不能带他一起去？”李应龙问。 “那怎么行，我过去都不知道会怎么样。”张琳说着，见恬恬在看嘉陵后面的蛇皮袋。他见了忙说：“恬恬乖，舅舅给你带来早熟蜜桔。” “这次开展裁员才一个多月，要去也要再等等。”张琳说着去牵恬恬的小手：“我过去都是爸爸给台湾打了电话才答应的。” “mama，我要吃桔子。”恬恬欢快地叫着：“舅舅，我要吃桔子。” 李应龙要去解开蛇皮袋，张琳拦着：“恬恬，我们回家去吃好不好？恬恬最听话了。”她摸了摸女儿的头：“走吧，回家陪我爸妈吃完饭再回去。” “好吧。”他答应着：“有好些日子没见着二伯、二妈，是应该去看看二老。二老都已经退休，身体还好吗？”李应龙说着把恬恬抱起，放在座位前面：“姐，把蜜桔往后挪挪，坐上来吧。” “我妈还行吧，就是我爸显得太苍老。可能是太过于迷恋打牌。”张琳说着，右手拇指和食指捏着胯下的裙子，左手搭在龙隆的左肩，慢慢地跨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