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正月初六，平州城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喧闹与忙碌，州衙门外更是热闹非凡，被众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得水泄不通。

    如此多的人瞧热闹，皆是因为新年里衙门第一桩案子的当事人竟是这平州城里首屈一指的慕家，慕家于他们而言，是可望不可及的存在，如今他家出了事儿，衙门附近能抽出空的人都赶过来瞧热闹，以便掌握第一手资料，好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公堂内“明镜高悬”四字牌匾高高悬挂于刘知府身后墙上，正对大门，**肃穆，精瘦的师爷侍立于知府左侧。堂下亦站着两人：一个穿金戴银、福态毕露，正是慕家老夫人慕沈氏；一个青衣的贵公子，正是慕府至今还尚未婚配的长子慕继安。

    随着师爷一声“升堂”，堂下立于两侧的八名衙役一齐将手中长棍“咚”一声掷地，煞是威武，众人的喧闹戛然而止。

    刘知府看向师爷，师爷会意，喝道：“带人犯！”

    两名衙役架上来一个纤细的女子，头发凌乱、脸色发黄、显得有气无力。

    “啪”，刘知府狠拍惊堂木，那跪在地上的纤细身子晃了一晃。

    “堂下何人？”

    “回禀大人，民女王莹碧，是慕府的丫头。”人看着弱不禁风，声音倒清脆。

    “你在府上服侍的是何人？”

    “民女侍候的是大小姐。”

    “可是慕府的大小姐慕莲祎？”

    “回大人，正是！”

    又是坊间大名鼎鼎的大小姐，人群中一阵不小的sao动。刘知府适时拍一声惊堂木，这才安静下来。

    “慕府告你玩忽职守、未曾服侍好你家大小姐，致使她坠湖乃至失踪，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有何话说？”

    “民女自是罪孽深重，对不起大小姐，民女认罪！”碧儿一直低着头，泪水滴在地上。

    刘知府没料到这丫头如此轻易就认罪，道：“你可知你所说的种种，其罪当诛？”

    “民女知道。”

    “将大年三十晚的情形详细说一遍，师爷记下！”

    碧儿便将二八、二九丢下小姐回家与家人团聚、三十晚自顾观赏烟花没有随侍小姐等一一说了，师爷一一记下。末了将文书放到碧儿跟前：“罪人王莹碧，这是你的供词，签字画押吧！”

    碧儿二话不说，低下头签字画押。她不识字，王莹碧三个字是小姐教她的，说不能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得。她执起笔认真工整地写上自己的名字，放下笔，拇指按上红印泥就要画押。

    “大人请慢！”安静的人群之中传出一声娇喝，碧儿停了动作，睁大了眼睛循声而望，只见一个湖蓝色衣裙的女子自人群中走出，湖蓝色纱巾蒙面，只露出明媚的眼。她来到碧儿旁边，取出汗巾将碧儿手上的红印泥拭去，背朝门外去了蒙面的纱巾，低头跪下道：“民女慕莲祎拜见知府大人！”

    众人皆呆在当场，衙门外又是人声鼎沸、喧哗不已，好戏果然在后头啊。

    刘大人见案件中间生了变故，又拍惊堂木道：“案情有变，此案容后再议，退堂！”

    众人被衙役驱赶着三个一伙五个一群地散去了。

    慕继安惊喜地走到慕莲祎跟前：“莲儿这几日可好？大哥每日都在担心你！”

    “莲儿平安无事，劳大哥挂心了。”又看了看碧儿：“碧儿那丫头将莲儿照顾得很好，服侍得也算尽心尽力，大哥就求刘大人放了她吧！”

    那刘大人不待慕继安说话便道：“如今大小姐平安无事，府上的家事本官也不便插手，还是慕少爷自己料理吧”遂下令放了碧儿。

    碧儿挣扎着膝行至慕莲祎身前磕头，磕了一下便被她制止了，慕莲祎借势矮下身与她道：“到衙门口那街边等我，有事要与你说。”

    慕莲祎又拿纱巾蒙了面，随着慕府众人出了衙门，对慕继安道：“大哥，让母亲先回府吧！莲儿还有事与大哥商量。”慕老夫人闻言剜了一眼慕莲祎，被慕继安扶上马车回府了。慕继安觉得今日的慕莲祎不同往日，又不知是哪里不同。

    慕莲祎见慕夫人离开，对慕继安道：“大哥素日爱护莲儿，莲儿一直感激于心。”

    “莲儿说这些见外的话做什么？我们可都是一家人！”

    “大哥将莲儿当一家人，护着莲儿，可宅院深处总有大哥护不到的地方。”说着掏出一只小香炉：“这只香炉大哥看着眼熟吧？小巧精致，是三年前爹爹定制的，清心阁梨香居各一只。”

    慕继安点头，接过香炉，疑惑地瞧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