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闯宫

    令我心安的气息一点一点流逝，他身上的木樨气息似乎也淡了。

    腥甜的气味浓了起来。

    我七岁那年第一次见的人是他。

    月下抱着我的，调笑着问我是否愿意做他娘子的是他。

    我这十几年来梦中最美好的回忆，也是他。

    然而在我的记忆里，见过他脸容的样子，不过六次。

    第一次见他，是他在劫走合欢公主的时候，他那时一身素衣，像极了曾经与我对月欢喜的青陌，但是他神情冷漠，袖口飞出的银针凌厉的压向我眉间。

    第二次，是我在公主失踪后，他随口对我说，若是我不爱青陌了，可否选择他。

    第三次，是我心中略有不甘的要嫁与青陌时，他连夜赶至我宫中，问我是否相信一见钟情。

    第四次，我为青陌祈福，却失足掉了下来，他将我从半空中救下，我曾记得那高高的槐树顶上，有着写有我名字的红色锦缎。

    第五次，他躺在冰心湖畔，素白的衣衫上，血迹斑斑。

    第六次，却也是我见他的最后一次，他又是这样血迹斑斑的躺在我面前，却是再也不会抬头冲我笑，不会戏谑的挑眉了。

    而他的心口，最刺目的那抹妖艳的紫，是我亲手，刺上去的。

    用的手法是，他教我的月舞银雪。

    月下惊鸿舞，银钗弄初雪。

    从他的话出口那刻，我便什么都明白了。

    他绝不是骗我，他的确是我遇见的那个一袭白衣的，恍若暖玉的男子。

    那个只会对我笑的人，只能是他。

    脸可以骗人，但心底的感觉，骗不了人。

    月舞银雪必是他易容后，教给我的罢。

    万花谷主谢婉，美姿容，擅银针，精易容。

    精易容，精易容，谢婉你这般的容颜，为何要易容成青陌的模样。

    谢婉你聪明一世，为何却糊涂在这一时。

    明明知道我未死，明明知道我可能受青陌的控制，却故意支开了皖卿的哥哥和皖卿，做着一副与我共生死的样子来。

    “你说不要我为你报仇是么？谢婉，你真是高看你自己，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被蒙在鼓里，于我而言，你不过是个路人，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给你报仇，凭什么！”

    凭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你的死，快的让我反应不过来。

    快的让我手足无措。

    “吱呀”

    冷冽的风卷着雪花再次向我袭来，婴孩尖锐的哭声在我耳边响起，我下意识的抱紧了谢婉的身体，抬眼向殿门望去。

    只一眼，只一眼。

    我便垂下头，不再看青陌的脸。

    那个我曾经眷恋了十几年的容颜，那个曾在我梦中陪着我的身影。

    我知道不是青陌，然而，我毕竟是这副容颜的妻，我毕竟是这副容颜的痴人。

    “陛下，莫心已经完成您的最后一件任务，方才殿中众人所见，皆能证明，馨贵妃已死，请陛下放莫心出宫。”

    “若是朕不允呢？”

    青陌指尖流转过璀璨的华光，对上他红色衣袖中啼哭的婴儿。

    “不允。”

    我眼角滑下一滴泪来，声音却更加冷静。

    “那莫心，只能硬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