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无间道

    我不知道我睡了多久，被一泡尿给憋醒，我穿鞋就想出去。不准私自外去，有个矮个子边喊边利索的跟着我。

    撒你嘴巴里啊！我一听就火了，自个儿便朝外面走。还没到门口，几个人就堵了上来，拦住我出路。矮个子连忙上前说了下情况，我跟着他左拐右摸到了另一间房，他丝毫也没有要回避的意思，我也不以为然，痛痛快快尿了一泡。

    我说我饿了。给你留着的，趁热快吃，他去厨房给我端来碗筷。

    我扒了几口，觉得素然无味，这才记起此行的目的，就和他假惺惺交起心来，亲热的管他叫哥。他很为我的觉悟而高兴，顿时兴致勃勃。从他的话语中我才知道，这个地方是海南省的一个小开发区，前些年基本建设热的时候，房地产开发商在这里盖了大量的楼房，后来开发区没有起动起来，这些楼房便闲置在那里，他们传销负责人见有机可乘，便用极底的价格租用了这座小楼，美其名曰为公司。

    你们这有没有个人叫陈明？广东过来的？我试探的问他。不要随便打听别人的事情，这是纪律，他一脸严肃。我说是我同学，他们一批过来了十多个。他说帮我问问。

    还没到九点，就开始有人关灯催促我们睡觉，草他妈的，我躺在那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开始琢磨怎么跑出去。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就被集中到一起听课。人挺多，黑压压的。还有拿着笔和纸的，翘首以待的象在等活神仙来给他们传授点金术，真TMD搞笑。

    我左顾右盼，发现周围几个MM还长得不错，但从她们专注端庄的表情，看得出已是属于半仙的一种。

    靠，这么想发财，跟我去做小姐了，我暗骂。

    没多久，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就上台开始讲课。他说是浙江人，挺能吹，说起来一套接一套的，我在外面吭蒙拐骗这么久，都有点自愧不如。因为记忆犹新，到现在我都还能背下他的部分原话。

    “……各位兄弟姐妹，帅哥靓妹，大家好！今天，你们的亲朋好友无论是用什么方式把你们邀请到这个地方来，都是为了告诉你们一个非常好的商机，你们会在一两年內挣到这一辈子你都挣不到的钱，想都不敢想的钱，我敢说，只要你们按照我说的办法去运作，十万八万算什么？三十万，五十万又算什么？我们的奋斗目标是每人一百万！一千万！……”

    所有到会者估计以前都是讨饭的，听说能发大财，个个精神振奋。会场沸腾了，掌声响起，此起彼伏。

    “……我的运作方法是什么呢？虽然它可以写成一本专著，但归纳起来就四个字‘连锁传销’，什么是连锁传销？具体点说，就是把我们的产品传销给你们，你们再把产品传销给你们的你们，你们的你们再传销给他们的他们……就象滚雪球，越滚越大，直至滚到我们的公司世界上称霸，到那时我们在座的每一个人便都成为百万富翁，千万富翁，甚至是亿万富翁！到那时，你们将有自己的别墅，自己的跑车，自己的小密……”

    人们的情绪已难以控制，雷鸣般的掌声一阵盖过一阵，我的心情也被调动起来，跟着他们开始叫好瞎起哄。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想发财的第一步就是向公司交纳产品抵押金，公司再给你们发价值相等的海豹油系列产品……当然了，刚开始你们可能会害怕没有销路，这不用担心，可先把最信任你的亲朋找来……他们是你的最可靠的销售渠道，也是你们的财神爷，你们呢，帮他们致富，也是他们的财神爷，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连续几天的洗脑中，我找到了陈明，一个很老实的小伙，但就因为他知道传销的欺骗性，一直在苦苦激烈的思想斗争，都熬一个月了，人都跟傻了似的。

    我说你父母已经报案跟敌人殊死搏斗的日子不会太远就要被解放了不过我们要先想办法混出去，他说不交钱根本想那个是白搭我说我有钱五千块凑两份就可以理直气壮出去开展业务并带他一块去交钱，我们上线那个SB在数钱时手不时颤抖几下，拿着吧拿着吧拿得越多罚得也就越多我暗骂。钱是科给我早准备了的。

    后来那几天我们在公司煞有其事的忙乎着，天南地北给人写信：

    “……该公司是港人独资，产品誉满全球，企业正在飞速发展，奇缺技术人才……来吧，你的才华将在这里充分展现，你的人生价值将在这灿烂辉煌……”类如此的我一口气写了十多封，写完都送“总经理”过目，再由“人事部”发往各地。我的积极表现充分得到了公司的信任。

    一个星期后，公司收到一份来自广东的传真，给我的。

    “XX兄，来信收到，阅后振奋人心，我与XX等二十人将与X月X日起程，与你共图大业，预计可在X日抵达海口，请接站，XXX，X月X日”

    老总看完后十分爽，我估计是触到了他的G点让他达到了高潮。他对我赞誉有嘉，破天荒的请我喝酒，并许诺事成后，要提拔我为副经理。

    菜好酒好心就顺，我说我有两件事情还要他帮忙，他胸口捶肿了要我讲。

    陈明和我一起去接站，我的朋友也是他同学，别人看见了也放心，我笑了笑。行，他答应得很爽快。

    我接着说要向公司借两千块，在海口以公司的名义好好请我来的那帮兄弟搓顿，也可显示公司的财大气粗，这样白花花的银子他们心甘情愿就流进公司口袋了。他犹豫了会，行！你打个借条，去‘公司财务科’拿！

    妈的，你也有落我套的时候，我说去厕所撒尿，背转身，我就捂住肚子蹲在地上笑。

    那天，我们去接站，警方很快控制了局面然后顺藤摸瓜一网打尽，我坐在车里没有露面，无动于衷看着一切：陈明和他父母及亲人见面相当感人，泪如雨洒。媒体也到场争相大肆渲染这次打击传销犯罪的成功，报道着解救出被逼被诱的不明群众退还被诈骗资金若干云云，大量的伪劣传销产品堆放在地上被践踏和焚毁。

    我并没以为自己做了件好事，我只是赚钱而已。半个月后我就拿到了政府一笔可观的奖金，再半个月，我把这些钱在麻将桌上又输给了这些可爱的警察叔叔。

    他们再给我安排一次替广东假烟制假贩假做线人机会时，考虑到背景极其复杂和人身不安全，阿科代我拒绝。

    我直接一记扣杀，兵乓球偏离轨道从四楼窗外飞了出去。科骂骂咧咧去找球，我心安理得抽烟休息。这项运动是他们家族的强项，科的叔叔还在中山大学医科就读时打乒乓球直接傍上以前的公安厅厅长如今的广东省省委书记做了他的家庭医生最后平步青云。科可能也想步入后尘，下班后没事就找我到他们职工娱乐室陪练，最近他从不断蹂躏和打击我的快感中球艺突飞猛进。

    小敬她们和我互相贫着嘴，都是很可爱的一群小女孩子，就是长得让人不敢恭唯，要么发育不良要么就是营养过剩，但个个家里背景说出来吓死人。

    富贵生在丑人边，这是老实话。随便找个做老婆，你这辈子就出人头地了，这是科对我常说的一句话。但我却只是恶作剧般唆使她们去给我们买烟买酒请客吃饭宵夜，每次手伸在自己口袋里假装要掏钱半天也不拿出来占她们这些小便宜。其实，她们这个年龄最好骗，又空虚又无聊的。可惜，那个时候我忒年轻了点，把这些大好的机会给浪费了，科就不同，他就是走的这路线，后来他在我们这些朋友中混得也特带劲，现在我想起来，肠子都悔青了。所有这些综合起来表明，我是一个胸无大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