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袅车

    小钢打电话来，说明天下午拿他那几块钱，不然叫我好看。他前阵不住院了？这么快就出来了？肺结核，怎么他妈的不是肺ca？

    早几天被他在街上劫了一次，大马路上扯着我衣服，脖子上凸着青筋对我吼，我都嫌他丢人。站在风口上吹半个多小时冷风，我口水估计都说了一矿泉水瓶，他才让个两老弟跟我去拿钱，三千块的利息，我有条“一素”给他，带那两老弟到茶餐厅里，一人丢包烟，我再自己叫了份套餐，吃完后再装模作样打电话弄银子，几个人一坐就一下午。到晚上七点，每个老弟发两百块工资我打发走人。

    小刚知道后，还真做得出，第二天派四个，第三天派八个，不打也不骂，跟我后面保镖似的，我钱多呢我？

    他住院时，我还本想带个花篮去慰问下，可后来想想，看了他，他难道就不会找我要钱了？妈的，又是传染病！准备消失几天了，过几天信用社拿到钱，我他妈谁也不给，十w块我哪地方不能呆着？逼我？逼得我跑路他们找不着人了，大家就都开心了。

    我现在唯一后悔的就是没买部车。我一发小，凯凯，电厂的，一个月七八千，他也不整人事，开赌档，刚风生水起赚了点碎银子时却又开始走下坡路，派出所冲了一次，自己赌桌上输了一次，一下就亏出100多个来。凯凯那脑袋也跟计算机电脑似的，马上买部凯美瑞，开着新车去借高利贷，一部车在好几个点师傅手里托了好几次，在外面又扯了两百多个，最后车居然也被他开着跑了，人间蒸发。

    听说在海南露过面，那些高利贷也真玩得跟犀利哥似的，前仆后继就飞海南，未有结果。其中一个聪明点，跑复印社将他开的车牌号码印成几千张名片，然后分发到海南每个跑单摩载客的师傅手里，并许诺，只要看见，打自己电话号码，就奖励人民币现大洋五千。最后凯凯还真被他给逮着了，把自己的钱连本带利追了回来，至于其它人的，就互相看着哭了。

    凯凯看见漂亮mm就望苍天而泪下那种，出手也大方，某年在长沙酒吧里偶遇到一美女，北影读书的，居然一路追杀到了北京，五星宾馆开房就开了一个多月，牺牲银子十多个，终于把那美女弄上了床。回来就在我们面前炫耀，爽就一个字。他最多时候有七个美女在他身边周旋，而且同一张桌子上吃饭，那些美女也互不知道对方底细，我们就管叫他“韦小宝”。

    只是这sb对朋友就小器，我们想剥削他一顿饭，都要打很久的埋伏仗，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风流快活着，挺想他的。

    抽空去乡下跟威威碰了个面，明天能不能在信用社拿到钱就看他了，如果我还有朋友的话，他就是一个。他老头以前在区里当书记，专抓大学生毕业后分配，可等现在大权旁落，人走茶凉了，也没给他留个一官半职，估计肠子也悔青了。威威在乡下最早抓计划生育，天天追大肚婆，后来才进的乡政府，混了个办公室副主任，一呆就十二年。

    这孙子也没啥追求，也好个妹。好就好吧，乱搞得了个乙肝，他也做得出，得病后也不带套。我问他传染给别人怎么办，他咋说的：别人害我就能害？

    我说，滚你妈的！还有爱滋病啊！下次和你出去玩女人，我只在旁边看！

    每次他乡里上来我都会安排，要去桑拿洗澡搞按摩啥的，一个电话过来，我都会第一时间赶到，陪他办完事情，我再在楼下结帐。当我埋怨手风痞打牌老输时，他居然神神秘秘透露，说那种钱是不能买单的，要各出各。我听了，真想抽他！

    不过他对我委实真不错，逢年过节，家里的鱼，鸡，蛋，全是他在乡下弄来送到我家里。如果我下乡，指着路边一条狗，说中午吃它，不管是谁家的，中午饭桌子上就准有。他结婚，我上了一千块份子钱，当天晚上他就给我送一w块替我还赌账。他生儿子，我只上了二百，却在酒桌上喝得痛快，散席就请他们乡政府领导一行五个人洗澡花了二千六，心痛的不得了，唯一欣慰的是那东北妹一边给我吹一边宝贝宝贝的叫个不停。

    某年我女朋友堕胎，我面子浅，唆使他带着去，他不仅车前马后伺候着，连人流费也是帮我垫的，还一脸兴奋，问我女朋友以后还要不要，不要他直接替我接管。毛法官带着老弟追得我麻雀满天飞时找不到我人了，去他那问，他立马到银行就取了六千块，并善言相劝，别逼我太狠。

    我打了四十块钱的士才到乡政府，进门，他在做饭弄菜，老婆带着他儿子在睡觉。

    去洗手间尿尿时。没气了，他连忙厨房里追出来说。因为我每次到他家的第一件事情，准是先洗澡，害他老婆也把我当神经搞。

    事情落实得怎么样了？我一边嘘嘘一边狠狠的问：我要拿不到钱，年三十晚上就到你家来，再直接喝瓶农药死了算了。

    人渣！早知现在，你何必当初？他摆好碗筷，一边去翻酒，一边骂：老子是上辈子欠你的！

    我就一个人独斟独饮，他在旁边流口水，他有肝病后，戒大半年了，以前能喝时，看见酒也是个爱得哭的。喝着喝着，我突然干呕了几下，一脸的不舒服。你要活不到四十岁，我一点都不奇怪，他看着我说，然后在口袋里拿钱包，数了两张出来：给，你跑路吧！

    怎么？我一惊！钱贷不下了？马上心里就是一沉。

    哈哈哈！你也有怕的时候啊！他笑得贼眉鼠眼的。我把筷子向他一扔：妈的，这个时候了还开玩笑！

    中途，他老婆出来吃饭给我打了个照面，威威就进去抱儿子。我和威威老婆有一句没一句说了会话，我才想起该走了。威威一定要留我，我才懒鸟他，他儿子才二个月，睡到半夜里，要哭起来，我还不是受活罪！

    最后他开摩托车送我，我吹了半个小时冷风，俩只耳朵都差点冻掉了才到的市区。

    晚上小强珠海回来了，要我去消夜。

    在珠海，我还有个外号叫“贵利强”，有个人在档里只拿了我八千块，一个月被我追出了十二万。你这样的，到时间不归数，直接就上钉锤，往脑袋砸。你跑，你能飞天上去？抓住了，当着你父母面打，看你父母给不给！每个游戏都有自己的规则，拿高利贷，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人拿刀在你脖子上架着逼你借，有多大的屁股就穿多大的裤衩，有本事借就没本事还了？还说别人逼你！哦，别人的钱就是在街上卖屁股来的的？你息不给息，本金都准备不还了？我能帮你一次两次，我能帮你一辈子？你说，你拿这么些钱，你干啥正经事情了？我怎么有你这种老弟！小强越说越激动，脸涨得通红，要不是二哥他们在，我严重怀疑他会揍我。

    我极度汗颜！

    小强是职业cao社会，用他的话说，七八岁就在街上学着掏人钱包，十五六岁就背着刀喊打喊杀冲在最前面给老大们当炮灰，十*岁把别人从五楼追得跳楼摔成了植物人，就跑珠海混深圳。他下珠海的火车时，身上只剩17块，还有八个老弟跟着他，八双眼睛全看着他，要吃饭怎么办？每天凌晨四点他就起来挑大粪，挑一担才五块，而这个时候，他的老弟都在睡梦里。环境好点后，他拿钱让老弟们天天笙歌艳舞，自己躲房间里捂着被子睡大觉。他对我说，他那一年没碰过女人，他就是这样做给他手下老弟们看的。那些老弟也真敢为他拼命，第二年，“湖南强”的名声在珠海就风生雀起，只要是赌档，夜店，他进去就直接吃干股。珠海是什么地方？全中国走私最大的中转站之一，谁有地盘谁就意味着有钱，别人是捆着雷管冲小强的场子，那次，他左手炸废了，身上也是二度烧伤。于是，珠海闹市最大的一起涉黑涉枪案粉墨登场，最后政府出面洗牌，小强的老弟跑的跑，躲的躲，判的判，小强现在还在缓刑中，上上下下打点，早两年才出来。

    就是杀人放火，房子你也不能卖！小强最后斩钉截铁跟我说，钱还是要还，怎么还，一个月还多少，你自己要有个底。然后把他旁边一其貌不扬的瘦个子介绍给我：他是虎子，也是我老弟，在中山跟我混过，他是你们城区的人，你在外面跑得多，应该听说过，有事情你就打他电话。

    虎子就过来敬我酒，我没想到这个不怎么说话，喝酒也不怎么端杯的80后，就是虎子。我没见过他，但人的名，树的影。

    虎子的老头是“东北佬”，我们这里，老一辈街上老混蛋的那批人名气在外的，他老头就是其中之一。

    虎子跟一帮人都不同道，跟我的平台和起点更不同，他们是“白粉仔”，他们的兄弟只要吹完麻古溜完冰，在街上就是杀了人，在他们眼里都属于正常。某年，街上为几百几千块小钱就挑人手脚筋卸人肩膀的就是他们这批人，他们high大了时，110的巡逻车停在路边，也会凑过去对着车撒尿，公然挑衅，他们就因为太疯，做起事情，狠，毒，不讲章法。一般人都不愿意招惹，凡事都有个度吧？跟疯子你去计较？

    虎子平常做人很低调，一般的场子和夜店很少露面，可只要露面就是闹事。他们有自己的固定圈子和地方，一个一次性的矿泉水瓶，弄开几个洞，插几根塑料管子，他们就可以做道具，再点燃锡纸，云里雾里没日没夜昏天暗地就是几天，一星期或者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