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福祸不测，无心插柳（一）
响遏行云的声音传来，余音缭绕。 舞雩为这声音心中小小震荡了一下，心驰神往。不能看见他今日光风霁月的伟岸模样，确是憾事，但遥想无论他今日是红是紫，都一定是人群中最桀拔出凡的那一个。她知道自己的处境，更知道自己大仇未报，不是谈及儿女私情之时，心里的那些小小悸动，便深深埋着，半分都不敢表露。 龙渊才行完礼，就听见庄贵妃立马看座：“今个儿本宫这甘泉宫也算是福泽不浅了，居然还能请动四皇子亲来，快快快，赶紧入座。” “多谢贵妃娘娘。” 听声儿，龙渊似乎是被人带到了较远的座位去，未在舞雩的四周，舞雩心里似有怅然，就听七皇子龙吟风此时和他攀谈起来：“听说四皇啊最近一直在忙着修缮史料，忙的不可开交的，不想今日倒有空过来。” “贵妃娘娘与我母后交情颇深，我自然是该来的。” 说到皇后娘娘，庄贵妃自然是要搭腔的，“听说皇后娘娘的心疾又犯了，不打紧吧？” “不打紧的，暑气太重，热的。今日未能前来，特意让我给贵妃娘娘捎句歉意。” “哪儿的话，本宫与皇后情同手足，四皇子能来已是给了本宫天大的颜面。还望四皇子能为我带句话给皇后娘娘，要她好好保重凤体。” “儿臣明白，定会如实转答贵妃娘娘一番好意。” 此时就听见一个老妈子的声音传来，透着点苍劲：“娘娘，吉时到了，可以开宴了。” 庄妃娘娘立即下令，“开宴吧。” - 宴席过后，就有下人们撤去了桌上的饭食，转而奉上瓜果茶点，此时不少来宴的妃嫔及皇子公主已经离了座，移步到了甘泉宫的花园里，一簇一簇的聚拢在一块谈笑风生。 也有些不走动的人，剩在殿里，对付着奉来的茶点，安安静静的呆着。这些人要么是因为不得势，朋友少，而被孤茕茕的被孤立了；要么就是像是兰妃这样自恃着品级高，而不屑与那些人一同为伍的；不过舞雩不去走动的原因却是因为身子不大方便，加上在宫里也没朋友，所以才不敢出去走动。 一簇一簇的笑声中，属龙爵那儿的笑意最大声，最刺耳。 本来嘛他就因为那妖孽的长相在女人眼中十分得宠，再来他为人风趣，很懂得讨女人欢心，所以哪怕舞雩看不见，也能在心头勾画出他四周花柳成荫的影像。 许是太无聊了，所以她才扯着耳朵，偷听了几句他在女人堆中间说的那些笑话。 “……你猜怎么个？那个叫候员外，偏偏不信那份邪，硬是要娶那个女的，莫说她这模样倒还不错，就是心肠坏了些。” “四皇子快说说，那女人怎么个坏心肠了？” 龙爵笑了笑，“西街那儿常有人行乞，有人讨到他家门前，哭着喊着只为一碗白米饭，候员外在屋里听着有些可怜了，便起意想要打发，可刚直起身，他新讨的这小婆却自告奉勇，说是让她去会会。才走出那门，就对那乞丐说道：‘你吃隔夜的夜吗？’，乞丐一听有饭就不错了，还管隔不隔夜干嘛，连忙支应：‘吃的吃的’，‘哦，’那小婆应了一声：‘那你明天再来’。” “哈哈……”四下又是一阵笑意传来，此是一个调皮点的宫女喊了一声：“要是那乞丐明天真来了怎么着？当真还要给他剩一碗吗？” “meimei说呢？” “嗯，按我说，舍给他便是。” “哟，meimei是心善之人哪。我看你这面相可要比那女人好看多了，不如我求你的主子将你舍了去，让你好好改造发行候员外？” “哎呀！四皇子！”那宫女羞赫了一声，“不带你这么取笑人的！” “哈哈哈……”四下又是一通颤乱的笑意散开。 舞雩听见他这此现编的瞎话，轻轻笑了笑。京都西街哪有个姓候的员外，不过都是龙爵为了捉弄这些后宫妃嫔与宫女们随口瞎掰的笑话而已。不过他这人聪明，很懂得分寸，取笑的都是些无伤大雅的事，既不含沙射影又不得罪谁。当真是打了一手好太极啊。 - 坐在“花丛堆”里的人此刻又不经意的扭头过来探看了一记，他在明，她在暗，笑得浅隐又羞涩……不知为何，心头竟又是一阵痒痒。 “还有呢，还有呢，四皇子你别停啊。”一个小宫女的声音此时又响了起来，着急的呼拢过他，他妖孽的笑了笑，拈指而来，又随口掰了个其他的笑话。 - “表妹，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突然一个清铃的声音传来，吓得舞雩竟然脸色一怔……这声音……莫非是……“四皇兄？” “听出我的声儿来了？” 舞雩轻轻一笑，“嗯，听出来了。我残疾在身，不好出去走动，就呆在这儿好了。” “我欲去往园中方塘赏荷，表妹可要同去？” “不了。”心里是想去的，可是知道有人此刻正在打量，恪守本分才是当务之急，“我就呆在这儿好了。” “也好，”龙渊的口气透出点点失落，“外头暑气重，我先出去了。” “皇兄，”舞雩此时叫住了他，“上次你送的那一串珠串舞雩十分欢喜，多谢皇兄。” “喜欢就好。”他一派温和的声音传来。哪怕见不着他的表情，她却也知道，他此时一定在笑，风光霁月干干净净的笑着。 - 主座上的人自然不会差过这场好戏，扭过头来看了看他俩，只见着四皇子一派温和的看着残废，残废的神色倒是很自然的流露出了几分景仰，不过很快又没了。 哼！ 庄贵妃心满意足的啜了口茶。 到底还是个没胆识的小丫头，知道靠向四皇子便是得罪了兰妃与自己，所以才这么隐忍吧？ 对她这点小心翼翼，庄贵妃还是深表满意的。只要她敢流露出一点点借攀他人，于己不利的念头，她一定会让她吃尽苦头的。 识趣，也是这后宫里的一种生存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