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把酒夜话】
那一把仿佛能开天的巨大斧子飞过青石长街之后，天上遮蔽月光的如墨云层竟然渐渐开了。月光洒下，将幽冥五人的影子在地面上拉得很细长。 幽冥搂着瑾萱慢慢地走在前面，重伤的老大，小三和轻伤的小二则是缓缓地跟在后面。 五人彼此间没有什么言语，仿佛他们根本就是不相识的，只是恰巧在夜中偶遇在这青石长街上的路人一般。 可能是因为这一晚前后经历了两拨刺杀，而且还在最后那一刻目睹了那样惨烈的画面而使瑾萱想起了某些儿时的记忆，所以尽管此刻有幽冥有力的臂膀和宽阔的胸膛温暖她，瑾萱依然还是在不住地微微颤抖着。 见瑾萱此状幽冥没有出言安慰些什么，只是默默增加了臂膀上的力量，他想让瑾萱知道：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有他来做她的依靠。 他曾对瑾萱说过，老大三人不倒，他便不死。那么以后，他幽冥不死就谁也别想碰了她的一根汗毛。 走出青石长街，幽冥便看到了一匹并不算多么高大神骏的枣红马静静地站在远处。看到那马，幽冥笑了，然后他轻轻吹了一声口哨。 枣红马闻声驰来，看样子非常欢喜。 幽冥停住脚步深情地看着怀里的瑾萱，然后伸出手指刮蹭了一下她的鼻尖。 瑾萱本能的以为幽冥会把她擎上马，然后去搀扶老大和小三。虽然她此刻也感觉很累很想骑上马，但是她更想要拒绝，而且必须拒绝，因为应该上马的是老大和小三。 但是事情并没有像瑾萱想象的那样发展，枣红马奔跑到近前时，幽冥脸上的笑容略现歉意，然后他与小二一同将老大和小三扶上了马。 见到这一幕，瑾萱心中滋味有些复杂，但是她却知道了一点——幽冥的说的那句“我们是兄弟”不是虚言。 “这马长的矮小，坐不下三个人，我来背你吧！”说着，幽冥没有给瑾萱拒绝的机会便把她背了起来，然后随着枣红马的脚步向前继续走去。 “我本以为你会让我上马后自己也上去。”瑾萱俯在幽冥耳边，极轻声地说道。 幽冥轻笑一声说道：“你以为你说得如此小声他们三个就听不到？我确实很想让你上马，而且我也很想上去，但是我不能……” 瑾萱不等幽冥说完，便说道：“我知道，你们是兄弟！” “看来瑾萱姑娘真的明白了，但是明白了这点对你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小二平静说道。 瑾萱不解想要发问，但是幽冥岔开了话题。 “小二，你觉得这事应该怎么解决？” “咱们四个最聪明的一直是少爷，少爷都不知道如何处理，我就更不知道了，而且你也没有必要问大哥和小三了。” 可能是因为自己的智商比老大和小三高是公认的，所以小二说话时语气中竟少有的有了些笑意。 幽冥轻叹：“不想了，回府后再说吧！” 重伤的老大和小三有了马匹代步后行进的速度快了不少，可是即便没有拖后腿的，五人一马还是用了近一个时辰才回到了城南的闲园。 随着五人入园，早已经一片寂静的闲园立刻喧闹了起来。话说老大兄弟三个自从定远军中回了白帝城后就开始随着幽冥纵横白帝城，从来都只有他们打别人的份，何曾吃过这样的亏？所那两个看门的门房看到老大和小三的伤势时，便是惊得差点没昏过去。 老大三人被一众急忙从被窝里爬起来的家丁和婢女簇拥着前去处理伤口，幽冥则是带着瑾萱直接穿过庭院回到了他的卧房。 “你们好生伺候瑾萱姑娘，她以后就是闲园的女主人了。” 对随身的两个婢女吩咐完后，幽冥看向瑾萱，道：“你先洗洗休息吧，我去看看他们三个。” 幽冥走了，然后瑾萱开始在两个婢女的服侍下沐浴。泡在温暖的水里，她的心情渐渐平静了。心情平静了后，她便莫名其妙的想起了点别的什么。 “你们叫什么名字？”瑾萱微笑问两个年龄与她相仿的婢女道。 “回瑾萱姑娘，我叫琴琴。” “我叫画画。” 听着她们的名字，瑾萱心想：是不是还有书书和棋棋？ “是你家少爷给你们取的名字？” “是。”比较爱说话的琴琴回答。 “那你们这闲园里有多少像我这样的女主人？” 瑾萱莫名其妙的问出这个问题后，琴琴和棋棋的脸上同时显出不解的表情。 “回姑娘，闲园里并没有其余的像您这样的女主人了。”回答的依然是琴琴。 “咦？”瑾萱心想：这不对啊，听闻幽冥这些年可是从青楼里弄出了不少花魁，雏儿什么的，这都藏到哪儿去了？ “瑾萱姑娘不用惊疑，这闲园里确实没有别的女主人了。”不怎么太爱说话的画画回答道。 瑾萱听后竟突然开心起来，由于这股子窃喜来的太过突然和没理由，所以她没有再问其他问题，而是低下头就着温水开始思索，试图给这股子窃喜找到一个由头。 老大三人的卧房都距离幽冥的卧房不远，此时幽冥正斜靠在老大卧房里的书案边看着闲园的厨子兼医师给老大缝合背上的伤口。 “大哥，不是我危言耸听，你这一刀中的有些严重，要不是你已经是凝元的高手，体内有体元保护，而那刺客只是初入纳气，你现在可就是一具尸体了！”陈三手上针线不停有些惊心地说着。 “没点本事自然不敢跟在少爷身边横行霸道。”老大不咸不淡地说。 “行了，别说那些没有的！” 幽冥把手里的祥云烟按灭在砚台里，说道：“伤口弄好了后到厨房去，我在那里等你们。” “那是砚台啊，不是你说的那种烟灰缸！”老大朝着幽冥的背影喊道。 “你又不写字！”屋外传来幽冥的声音。 幽冥之所以去厨房便是因为他饿了，但是此时闲园的厨子正在给老大他们处理伤口，所以他也就勉为其难的自己亲自动手去弄点吃食。 至于府上的其他婢女定然也是会做饭的，但是此时幽冥就是想为刚刚因他而挨了那么多刀的兄弟们做点什么。而他此时都饿了，那刚结束了一场剧烈运动的他们也一定是饿了，所以便做点饭吧。 一大盘清蒸牛rou，一碟花生米，一盘素拍黄瓜很快就被他摆上桌。就在他弄第四道葱爆羔羊rou的时，老大三人来到了厨房。 见状，小二便转身去了酒窖。他知道，幽冥是有事要说了。 小二抱着两坛陈酿回到厨房时，幽冥的第四道菜已经炒好了。没有语言也没有眼神的交流，小二直接把一坛酒递给他。幽冥拍开酒坛封泥后开始给他的三个兄弟倒酒。 酒满碗，四人一同举起然后喝下。 “痛快！”老大饮下一大碗甘冽的好酒朗声说道，然后便是一阵龇牙咧嘴，也不知是这陈酿太过辛辣还是因为喝酒的动作太过豪迈而扯到了伤处。 “我也比较喜欢用碗喝酒，在楼子里总是一杯一杯的啄，没甚意思！”小三笑着说道。 “少爷，你就是不如此对我们，遇到危险时我们也定会挡在你的前面，为你去死。”小二平静说道。 闻言，幽冥沉默片刻，说道：“如以后真的又遇到需要你们为我去死的那天，我希望你们一定要死！” 说完，幽冥抬头看向三人，继续道：“如是你们没死，而是落到了不该落到的人手里，那我就真的完了，你们知道我太多的秘密。” 往时不喜烟草的老大鲜有的点燃一根祥云，说道：“少爷真的要还是要那么做？现在这般不是挺好？” “哼！”幽冥愤恨的冷哼一声，“凭什么他们不让我做的事情我就不能做？” “对！在我看来少爷可为这天下的任何事！可以成为这天下的任何人！”小三的的语气亦如幽冥愤恨，因为他很是为幽冥不平。 “少爷，你早知道我们不怕死。不过你真的要留瑾萱在府上？”小二问道。 “要留。”幽冥毫不犹豫地回答。 “但是她的身份不明朗，而且很有可能有问题。”说话同时小二开始给他们倒酒。 “所以我要跟你们商量，我们该如何对待，不，是如何看待瑾萱。”说完，幽冥起筷夹起一片牛rou送到嘴里胡乱嚼了几下便咽了。 对待和看待都是待，但是一字之差其中含义却是相差万里。对待便是日常行为中的具体行为体现，而看待则多重情感方面。 幽冥把对待改成看待便是在表达，对待方面毋庸置疑一定要是最好的，但是如真有特别隐秘的事情，是不是还应该防着点呢？这便是他要与三人商量的问题。 “自然是少爷如何看待我们就如何看待。”老大毫不担心地说。 “少爷躲在这厨房喝酒，便是要等瑾萱吧？”小二问道。 “是，她一会若是不来，我明天便不查了她了。可她若来了，小二明天你就去查上一查。”说着，幽冥接过小三递来的祥云烟。 小二深吸一口气后又沉沉吐出，说道：“二皇子手下有三个伴读，两个贴身侍卫，四个陪他舞文弄墨的文友，四个陪他骑射教他刀剑的武伴，加起来正好十三之数。这十三人便是白帝十三刀，其中六个是武修修行者，七个是普通武者。他们这十三人手段狠辣，这些年来不知道为二皇子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只是我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们竟会找上我们。” 听完小二的话，幽冥吐出口中的烟雾，咳嗽一阵后说道：“那白帝十三刀名声不显，在这白帝城里你们三个的名号不知要比他们响亮多少倍，但是少数知晓内情的人都知道，那十三人名声不显不是因为二皇子做事低调，而是因为他们做事从不留活口。这是他们的习惯，或者说他们的准则。” “对！如我没记错的话那便是三年前，二皇子和三皇子因为一些小事不睦，便差遣他们十三人去教训三皇子手下的一个侍从，然后那侍从一家老小便消失在了白帝城里。上有六十余岁的老母，下有尚在襁褓里的婴儿。” 说着，老大朝着地面上狠狠地吐了一口，神情是那样的憎恨嫌恶。 “那今日他们死了也算是我们替天行了一回道？”小三笑着说。 “替天行道的是那把大斧子！”幽冥纠正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