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沐家村议定灭天燎,黑剑圣一喝入眼帘
天燎山侧,沐家村,村中不大,便瞧唯有一处大院,旁的皆是农房。平日间也没个什么外人来此,今日却见得一女子在前,身后是两个大汉,这肩上扛着草席包裹之物,便也惊了村中之人。 女子生的极艳,流云挽月的发,碧珠勾人的眼,耳下坠宝珠,纤眉画清萍。背负琴,身着裙,摇曳步,娉婷来,怎生是这农家人?必是哪家贵人来? 这般寻去,村中务农之人早便看得呆了,只见得这女子步步而去,便朝那处大院叩门。 院门开阖,这女子带了大汉入门而去,直瞧得村中之人指指点点。 两旁是这刀枪架,面前见得伏虎堂,女子跨门便去,只看阎罗庄快步迎了上来:“哎呀,听音仙子,你怎么自正门来了?” “阎帮主,旁人可到了?”女子回眼瞧他,便不多话,此刻将大堂一扫,见得无人,只那侧向之处有一帘子,当是聚会之地。 “都来了都来了,就等仙子大驾。” “阎帮主带路吧。” “请。” 阎罗庄在前,女子随后,起了帘入屋,便瞧一处圆桌,这圆桌之边坐着几人,女子环视一刻,心中一定,向着座上去了,那两个大汉便扛着物件立在身后。 “阎帮主,你说的主事之人,便是听音琴师?” 只说这开口之人,穿的一身黑衣,白眉飘摇,正是内廷黑剑圣。 “诶,老剑圣,正是仙子。”阎罗庄赶忙陪了一笑。 “噢?”黑剑圣上下打量打量:这听音琴师也是内廷之人,可平日间瞧她也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如何还能成这等事?再者,“恕老朽多话,只听闻你被逐出内廷之事,怎得今日又来此处?” 露娆冷着脸,未曾接他言语,只朝一旁坐着的青年到:“肖小会长,那事可办妥了?” “有劳仙子挂记,此事小生自然办的妥当。你们两个给仙子讲讲吧。” 萧鼎交代一句,那身后垂首立着的两人,连忙上前鞠了一躬道:“诶,小的是那文曲剑圣门下,平日里负责山间采购,阎帮主交代的天燎服饰,小的已经交付出去了。” 露娆听得点点头,便瞧了旁边之人:“你呢?” “诶,小的已经将山间暗路画的清楚,地图已经给了阎帮主了。” “嗯。” 听音再是点点头,只听得阎罗庄连忙道:“仙子,这些个物件都准备好了,我也听了小王爷的吩咐,近日来将白羽帮的弟子分批埋伏去了天燎山。但是那天燎之上多有高手,我听西京探子说,仙子能够对付,不知仙子有些什么手段?” “哼,我看小王爷还真是多心,天燎那等晚辈,老夫自然出手料理,何须旁人相助?”这黑剑圣听得几人言语,却无人搭理自己,心中早便不满,此刻冷冷一笑。 露娆瞧他一眼,却又不理,嘴中只对阎罗庄道:“此事不必多虑,阎帮主,劳驾使唤两个人,将这包裹抬去天燎剑派,便说是送给湮雨剑圣之礼。” 黑剑圣听得又是不受理会,此刻破口便骂:“哼!无知妇人!”那手中一拍桌子,猛然是一股真气自桌底飞窜而出,直向露娆而去,只看露娆顺手一按,便也随出真气将它吃下,眼中又是未瞧黑剑圣。 黑剑圣这般一怒,猛然拍桌而起,那周身飞扬,发宇飘散,便要大打出手,好是阎罗庄连忙上前拦住:“老剑圣息怒,老剑圣息怒。仙子,大家同为一事,何必这般?” “肖小会长,我在路上听说你想在灵兽之地开设钱庄,可有此事?”露娆也不理这二人,便朝一旁萧鼎问话。 “仙子如何得知此事?” “噢,这点不重要,此番承了四合商会出钱出力,那钱庄之事,回头我帮你说说。” “这,不知仙子在灵兽之地也有交情,小生真是有眼不识高人。” “无妨。”露娆应了一句,那心中暗道:在北国那段时日,见得人族强盛,百姓安宁,灵兽比之真可谓困苦非凡。若是当真能开设钱庄,****互通,到时商品流动,对灵兽也算一件天大的好事。只是这许多年来,灵兽之地战乱不断,也不知到时会有怎般景象。 如此一念,只听得一声怒哼!那旁的黑剑圣瞧这二人又是如此言语,全然不将自己放在眼中,早便忍受不住,此刻一掌猛推出来,只见一道纯金剑气直朝露娆。露娆手中一画,两人一交,顿时是声大响,那圆桌受了力,直炸开来。惊得旁人连忙退身。 “这。二位,你们这是。”阎罗庄瞧得,心中难言的紧。 黑剑圣再是一哼,手中一背,便不瞧面前之人,可那心中早已暗念:不想这听音琴师如此厉害,在内廷时从未见她显露身手,竟也有如此修为。 “两位,能否听小生一言。”萧鼎更是瞧得怪异,此刻连忙圆场,“小生不知二位往日有如何过节,但今日大家共处一事,还请两位先将往昔的不快放在一边,等到此事完毕,再做计较。” 如此一番言语,萧鼎手中抱拳而礼,却见二人皆不说话,便是几分尴尬,往袖中抽了银票,朝身后之人道:“这处没你们的事了,拿着钱,离开方外之地,有生之年,不得回来。” “是是是,多谢少会长。” 只说这二人本都是天燎弟子,奈何天燎门规甚严,自己在山中混得十多年,皆是三四十的年岁了,却依旧在文曲剑圣手下打杂。功夫没学到什么,眼瞧得混下去也没个出路,剑圣更是轮不到自己了。便接了这活,念得赚些钱银,离了天燎,在那北国当个有钱员外也是好事。此刻拿了钱银,屋中这等紧张哪里还敢多呆,连忙便往屋外去,脚下正是转身,猛地背脊一凉。只看萧鼎抽了腰间短剑猛然刺去,将这二人杀在血泊之中。 “这!”阎罗庄又是一愣:今日这般,究竟怎么回事? “噢,阎帮主不必惊慌,这二人都是卖主求荣之辈,留他们不得。” “噢,噢。”阎罗庄再是一应,心中道了句:也罢。 “两位,此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还请两位以大事为重。”萧鼎此刻将剑上血迹擦了擦,收回腰中再道。 “哼!老夫是不想生事端,不知你又想如何?”黑剑圣收了怒气,便算看了露娆一眼。 “罢了,我也懒得与你计较。”露娆说得一句,便也不曾再争,只将今日如何行事说个分明,那几人在旁听得认真,唯是黑剑圣在那心中暗念起来:这听音琴师,往日间也不曾与她有什么仇怨,怎得好像对自己颇为不满? “仙子,你说的那个‘赤血毒蛊’,当真那般厉害?”阎罗庄听罢,那心中几分拿捏不定,又是一问。 “阎帮主且放心,此事我有把握,你便遣人将这两具尸体送去天燎山中就好。” “噢,那我这便安排。” “此间既然没有小生什么事了,四合商会往后还要在方外做生意,小生便不露脸了,还请见谅,助几位旗开得胜。” “诶,小会长慢走。”阎罗庄瞧瞧那背影,便在心中寒颤几分,本是念得自己在这方外,也算是有些手段了。却不想舍家一动,便如此轻易的遣来这些个煞星,当真如他之言啊,这方外,跟北国比,连个屁都算不上。 待得萧鼎出屋,阎罗庄拜了一礼道:“仙子,那我便去安排了。” “有劳阎帮主。” 再说天燎山上,此刻天色正是将暗未暗,湮雨自在屋中梳妆,那心中不知如何的,便是莫名忐忑之意。对镜描眉,不想年华已去,终究这把年纪了,心中微是叹叹:待得师兄回山,便劝他莫再管北国的事了,将这山中杂事交给晚辈去做,好歹过几年清静日子。如此才是念想,湮雨取了珠钗,自来天燎,也少有日子能戴这女儿家的物件。往后做了这一山之母,更是每日素装门服,往日间新年时候,寻常女弟子还能穿戴打扮,自己却是险些忘记旧时的模样了。 “师娘!” 听得屋外叫唤,湮雨自叹一气,将那珠钗放回桌上,整了整衣衫探出外屋,起了门,正见了廉贞来此:“噢,老五来了,有什么事?” “师娘,山门口送来两个包裹,说是给师娘的。” “哦?”湮雨侧头看看,见得几名弟子正抬着两个包裹,个头硕大,但这包的严实,却是看不出是什么模样,“什么人送来的?” “是沐家村的村民,说是有个老爷叫他们送来。” “噢。先抬进屋吧。”湮雨再是瞧瞧,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嘴上浅浅说得一句,便让开了身,见那几名弟子将包裹放在地上,又退出屋去。 “师娘,没别的事,我去山门守着了。”廉贞拜了一礼,自师父走后,山中戒备,他便每日驻守在山门,以防有人来犯。 “嗯,你去吧。”湮雨说得一句,便将那房门关了,此刻瞧瞧这包裹,心中又是几分莫名的忐忑。上下打量打量:这包裹如此大,又不知是什么人送来的,该是要留意些。 如此想想,湮雨便去了里屋,取了那随身佩剑,又是在包裹前愣了一刻。手中一挥,宝剑锋利无比,瞬时将草席划开,鼻中猛然闻到一股浓烈花香。 湮雨掩掩鼻子,待得这香气散了几分,好似也没什么不对的,这才放开了口鼻。用细剑轻轻挑开席子,眼中瞧去,瞬时是那雷霆霹雳!脑中嗡鸣起来:这! 此刻脚下踉跄,那身子便摇摇欲坠,直叫人连连退上几步,撞在桌椅上方才停住了身子:贪狼,贪狼。那个是。 此刻深深吸了一气:师兄,你不会也。 这般一念,那泪水便从眼角倾泻:“师兄,我叫你莫管北国之事,莫管北国之事,你为何非要管!”脚下动去,湮雨抱起一旁的草席,却是如何也动不了手,将那草席拆开。便是这般愣了,愣了许久,终于哭出几分声响,天色渐暗,叫人心中更生痛楚。 莫言离,那堪相思长转,才见君,却是冷躯亡人。
若说泪,不过雨打湿巾,方初醒,又向何处寻尔去? 起了身,喉中哽咽,行了步,脚下恍惚,开得门,嘴上难言,便是泪水垂目,容颜无光。 “太,太师娘?”那小屋门口立着一个弟子,自星辉走后,每日候在此处,专是听候太师娘的吩咐。 此刻天色已暗,那分唏嘘山中寒,那抹日退夜来黑:“你去,把你几个师叔都叫来。” “是。”这弟子应了,赶忙便去。湮雨再回屋中,却是不曾关门,只将那草席拆开,便是贪狼闭着眼,满身污泥。湮雨微微叹出一气,好是一份山间本来风,叫人萧瑟不知情。这般向旁寻去,再是叹,将这草席揭开,正是旧人,如今再无半分气。 湮雨将这尸身抱起,那泪珠猛然涌出,却是再也哭不出声响:师兄,你,你真的就这么弃我而去? 闭了眼,只觉那份情愫倒灌的苦涩,那份悔恨冲击的催人。这般萧索,这般难言,只得抱着怀中人,落座在地,不见了心。 “这!” 文曲剑圣离得近些,听得湮雨召唤,方是到了门口,瞧得见如此景象,竟也迈不得步子,只愣在门口怔怔的望着。 “大师兄!师父!”禄存也是匆忙赶来,此刻一见,心中也是一番猛然之惊,直冲去贪狼尸身之旁,一把抱住大师兄,“师娘,这是怎么一回事!” 湮雨未曾回话,只那般怔怔看着怀中之人,那般全无半点动静。 只说片刻而已,邀月,廉贞二人也匆忙赶来,见得如此场景,皆是瞬时失了神。邀月只去贪狼之处,将夫君抱在怀中,那般久久哭泣。廉贞亦去了师父之处,从师娘手中接过尸身:“师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湮雨闭了闭眼,终于站起身来,瞧着儿子还傻在门口:“西京。” “什么!”几人听了湮雨那低低一句,都是猛然一惊,才听她继续道,“禄存,将你师父师哥好生安葬吧。廉贞,派个弟子去铸剑山庄,将此事告知你二师兄。” 再是一言,那泪水扫着脸颊而下,湮雨木讷起来,才见门口文曲动了身子,将母亲扶住。 “娘。” “你爹他,他。” “娘,别说了,我先扶你里屋休息吧。”文曲再度看看师兄怀中的父亲:喉头一处小孔,想来父亲走得快,该也没受太多苦楚。 湮雨微微摇了摇头:“想办法找到你六师弟,叫他回山来。” “嗯,你放心。” “师娘,天燎素来与西京没有瓜葛,舍家为何会加害师父他们?”廉贞将星辉的尸身放稳,便也起了身。 湮雨只摇摇头,什么也不说,便往里屋去了。 “嫂子,你别太难过了,我一定会替大师兄报仇的。”禄存也是安慰邀月一句,便起了身,看着文曲将师娘扶去里屋,这心中长长苦楚,便只得哀叹几分,不知如何动作。 “太师娘不好了!不好了!” 正是此时,只看得两名弟子飞步跑来,冲着屋中就去,眼见得师叔师伯皆在此处,再看地上两具尸身,便是跪倒下去,竟也接不出话。 “怎么了?”湮雨方才入了里屋,还未坐下身子,便听得门外大喝,赶忙又出来。 “前山,太师父。”这弟子一时嘴中木讷,竟说不出话来。 “快说,前山怎么了?”廉贞赶忙接口。 “师叔,前山,前山来了许多贼人。” “贼人!” “对,弟子正在房中休息,听得门外有打斗之声,方是探出门去,便看得场面一阵混乱。再是认真瞧瞧,看大家都是天燎服饰,还道是本门弟子斗殴,赶忙去劝阻,臂上挨了一刀,这才发现,这些人穿的虽是天燎的衣衫,可手中什么兵器都有,赶忙便来报告。” “走!” 廉贞一提宝剑,便要往门外去,听得三师哥禄存剑圣追了一句:“我随你去!” 这两人一跨出屋,猛然听见一声阔量之吼:“无量天尊!”便瞧一道黑影自半空落下,嘴上又道,“二位太师侄哪里去?” 众人猛然又是一惊,只道是西京之人犯我天燎,不想此处竟杀出个黑剑圣! “你们速去前山,此处有我。”湮雨宝剑登时横出,便将廉贞禄存挡去一旁,见得两人未动,口中一喝,“走!” 这二人对视一眼,便匆匆往前山赶去。 “邀月文曲听令!速去前山帮他们!” 便说这瀑布之畔,夜色浓稠而至,只见得湮雨与那黑剑圣对在一起,一个是那杀夫之仇,一个是那放逐之恨,耳中是流水冲刷之声,眼前是咬牙切齿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