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分会入瓮
关重叹道:“真不愧是鸟皇!” 吴莫忧冷哼一声,道:“他分明是在炫耀驭鸟本领,他越如此,我偏不服他!” 大家皆是忍俊不禁。 叶天扬道:“义父,这“鸟皇”是邪派中人么?” 向天行道:“他倒从未听说有何劣迹,恐怕不能列为邪派人物,不知今日为何救那昆仑老怪。” 叶天扬“哦”了一声,脸上露出了笑容。 唐万里道:“可是想不到昆仑老怪这等人物也这么无耻,居然来这一手!” 唐老太道:“若有信义还是黑道么?” 唐万里道:“您说的是。” 吴莫忧道:“对了天扬哥哥,我从未见你修习接引大法,你是何时练成这门功夫的?” 叶天扬摇摇头道:“我没练过什么接引大法,昆仑老怪一定是看错了,我只是突发奇想,试试能否将他的攻势引去别处,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向天行微微一笑道:“不,天扬,他并没说错!武学之道一理通百理融,你本有惊人的悟性,随着你的内功造诣越来越高,许多上乘武功都可无师自通,就像大文豪随意挥洒皆成文章一样,武学到了一定境界也是如此,有时信手拈来就会使出一些自己从未练过的奇学。” 叶天扬这才恍然大悟。不过他们说得热闹,那边乔大海却一刻也没有停下。他趁昆仑老怪的手下们无心恋战,率领四大门户的高手和正通镖局的镖师们将对方一网成擒。 这日天刚放明,四周一片静悄悄。栖蝶院中,叶天扬坐在茉莉树下,手握一管玉箫,吹奏着哀婉凄绝的曲子,一曲吹罢竟然泪流满面。这时忽闻身后有人拍手,叶天扬回头一看,是向海蝶。 叶天扬连忙抹去眼泪,道:“你怎么起得这么早?是不是我的箫声把你吵醒了?” 向海蝶道:“不,卯时已到,我是该晨读了。” 叶天扬道:“那就好。方才我情难自己便吹奏了一曲,其实正担心会吵醒你和莫忧呢!” 向海蝶道:“今日你为何起得这么早?” 叶天扬苦笑道:“昨晚一直做梦,梦醒后就再也睡不着了,便出来坐坐。哪知想着心事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天都亮了。” 向海蝶道:“不错,黑夜转瞬即过,光明终将到来。” 叶天扬道:“说得好!” 向海蝶柔声道:“你的箫声如此低沉哀拗,假如我没听错,你吹的应该是苏东坡的那首《江城子》吧?你又想伯父伯母了?” 叶天扬道:“看来真没什么瞒得了你。” 向海蝶幽幽地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吟着她亦痴了,两行珠泪不由自主地淌了下来。 叶天扬取出丝帕,替她擦干泪水,笑道:“我难过大概还算情有可原,你是所为何来呢?” 向海蝶娇声道:“人家也想体会一下你和东坡居士的心情嘛!” 叶天扬道:“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是啊,虽然我家出事至今不过数月,而我亦非两鬓如霜,但是这段时间却发生了这么多事,就像过了许多年一样,我想此刻若与父母亲相见,只怕他们也会觉得我变得不认识了。” 说到最后又哽咽起来。 向海蝶道:“不过短短几个月时光,你已从一个只会吟诗作画的文弱书生变成了武林中大放异彩的人物,的确是判若两人了。” 叶天扬黯然道:“生逢乱世书生何用,如果不是你们一家收留我,我也许早就丢了性命,而且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已有一身武功。” 向海蝶道:“天扬哥,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如今我越来越相信,世间的一切冥冥中早已注定了!” 说到后一句时,脸上一片坚定和肃穆。 叶天扬心里一动,道:“不错,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 然而稍稍一顿,突然一声叹息。 向海蝶道:“怎么了,为何叹气?” 叶天扬道:“小蝶,我很惭愧。” 向海蝶道:“何事惭愧?” 叶天扬道:“方才吹箫时我想到的全是娘和吴伯,居然丝毫未想我爹,我觉得自己很不孝。” 向海蝶道:“怎会如此?你刚来的时候不是常常想念伯父的吗” 叶天扬苦笑道:“我也不知是何道理,我已经使劲想爹了,不知何故心里却觉得十分漠然。” 向海蝶道:“怎会这样?” 叶天扬吁了口气,道:“不单这一桩,还有许多事也很奇怪。” 向海蝶道:“愿闻其详。” 叶天扬道:“其实前阵子我很想回趟苏州,为我爹娘,兄嫂,以及所有在我大哥成亲那天枉死的亲友和仆婢建冢,可是我里面有个声音告诉我不要如此,而且我隐隐觉得他们似乎都还活着,甚至我们尚有重逢之日,所以我最后暂时打消了那个念头;又比如我常常梦到许多没有人教过我的武功,醒来后一试,居然真的神妙无比,就连招数也很熟悉一样;昨夜做了两个梦更加离奇,第一个梦我梦见自己握着一把通体闪着耀眼白光的宝剑,在跟一个虽然看不清面孔,身形似曾相识的人交手;第二个梦我梦见一团白色光柱自天而降,落在一座白雪皑皑的山上,最怪诞的是光柱消失后雪地里竟然留下了一个婴儿!” 向海蝶目瞪口呆,半晌才道:“果然件件匪夷所思,当真奇怪得紧!” 说话之间旁边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鸟鸣声,二人齐齐回头一看,只见院墙上不知何时来了一大群鸟雀,眼睛直勾勾地望过来。 向海蝶一声惊呼,道:“天扬哥,哪里来的这么多鸟儿?” 话音未落,吴莫忧的门开了,她一出来就看见了院子围墙上的鸟,亦不禁失声叫道:“天啊,大清早的院子里怎么会有这么多鸟?” 叶天扬道:“咱们方才正在谈论我家之事,它们就来了。” 一提叶家,吴莫忧立即想起了爷爷,想到爷爷她的眼泪说来就来,哭道:“爷爷您在哪里?您过得好吗?莫忧不孝,我不仅从未在您膝下尽过孝,而且至今未能给您报仇!”
向海蝶一边取出丝帕,递去给她,一边道:“吴伯岂会不知meimei孝顺,有meimei这么懂事的孙女,吴伯也可感到欣慰了。” 她正说着,眼光一瞥,立道:“莫忧你瞧,那些鸟儿好像都在盯着天扬哥看呢!” 吴莫忧转头一看,叫道:“是啊天扬哥哥,不知为何它们好像对我和jiejie完全不屑一顾,眼睛一直盯看你呢!” 叶天扬笑笑,眼睛却转向向海蝶。眼中除了柔情还有感激,感激她只用一句话便将吴莫忧从哀伤的情绪中引了出来。 向海蝶道:“对了天扬哥,你快吹一首活泼些的曲子,看看这些鸟儿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叶天扬略一思索,举箫吹起了辛弃疾那首流传千古的《青玉案》。欢快喜气的曲子一起,向海蝶兴致勃勃地以歌相和,想不到围墙上的鸟儿们争先恐后地飞了过来,叽叽喳喳地欢叫着张开自己美丽的翅膀,随着音律的抑扬顿挫,围着叶天扬时而高飞时而低舞,状似为其伴舞一般,另一方面又像是在与向海蝶争宠。群鸟转到疾处,三人看得眼花瞭乱,眼前全是一片五彩缤纷的羽毛了。吴莫忧童心一起,也情不自禁地随乐起舞。一曲奏毕,整个院子已经停满了各种各样的鸟雀,三人更加咋舌难下。 叶天扬道:“对不住,欢快的曲子我只会这一首。” 吴莫忧笑道:“就算你会的再多,吹得再好,恐怕咱们这个院子也接待不了更多“客人”了!” 话音刚落,向海蝶道:“我知道了,这些鸟儿是被天扬哥的箫声引来的!” 吴莫忧奇道:“难道天扬哥哥也像慕容庆一样练成驭鸟术了?” 叶天扬道:“我哪有那等本领,况且即使我有心学艺,也无人传授啊!” 吴莫忧蛾眉一蹙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向海蝶道:“其实二叔也会吹箫,而且凭心而论他的箫艺绝不在天扬哥之下。但是他吹箫的时候从未有鸟儿循声而至,因此我敢说这些鸟儿绝非单为箫声而来。” 吴莫忧道:“可你方才明明说是被箫声引来的。” 向海蝶笑道:“方才是我没说清楚,准确地应该说是天扬哥的箫声将它们引来的,不过其实箫声只是一个饵,鸟儿真正感兴趣的还是天扬哥这个人,只是必须先有箫声传出去,它们才会感到这里有一个如此吸引它们的人。” 吴莫忧一怔,道:“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向海蝶道:“具体的原因我亦无法说得十分透彻,可是好事多多益善,我们也无须凡事都弄得清清楚楚。” 她一边说,一边柔情似水地看着叶天扬,吴莫忧见了粉脸倏变,当即住口不语。向海蝶立时省起,心中苦笑不已。 这时叶天扬突然对着院墙外面的古树朗声道:“阁下既敢单枪匹马而来,为何到了地头倒不肯现身相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