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两堂俱毁
众人定睛一看,倒在地下的竟是林老堡主的弟子魏白。众人知他方才必是把身子扑在门上偷听厅中谈话,所以门一开他猝不及防才会扑倒的。 林老堡主万万没有想到门外会是自己的徒弟,立刻喝道:“魏白,你不在自己厅中吃酒,却跑来此处作甚?” 原来魏白并非重要人物,白冰便将其安排在别的厅里用膳。 魏白连忙爬起来,一脸委屈地道:“弟子方才遇到跑堂的,他腹痛难忍急于如厕,求弟子替其送酒过来,可我刚要敲门就......” 众人均听出他的话不尽不实,不过看在林老堡主的面上并未点破。 向天行打了个哈哈,道:“师弟对不住了,咱们还以为是贼人偷听,既是误会,请看小兄薄面莫放心上好么?” 魏白顺势下台匆匆告退。叶天扬眼中精光连闪,迅速以天道传音与尹志光说了两句,接着转向林老堡主敬酒,尹志光趁他俩说话之际跟了出去。 华文渊想起一事,道:“不久前的一个深夜,曾有人暗中将二十余名埋伏在敝局门外携有歹毒毒器的金龙会杀手全部除去,着实帮了咱们一个大忙,不知沈少侠是否清楚此事?” 沈璞道:“此事既非在下所为,我亦毫不知情。” 众人刚才也以为此事与他有关,如此一来又是百思不得其解了。 向天行道:“那么沈少侠对金龙会之事想必了解甚深吧?能否告诉我们其总坛是在何处?会主又是谁?” 沈璞道:“在下投入金龙会五年,也在万流堂中住过一段不短的时光,不过对于金龙会依然所知不多。不瞒各位,连万流堂在下都只知道是位于鄂西一带的某座山里,却根本不知其准确的所在,总坛及天马玄机二堂听说离得不远,具体位置更加不得而知了。” 这话一说,众人不禁目瞪口呆。 沈璞解释道:“金龙会对此一向保密极严,会众进出各堂及总坛皆有一套特殊的方法。例如我每次回去都是先到武昌府,在指定处喝一杯酒就会沉沉睡去,待眼睛睁开已在万流堂中了,而出山的时候亦是如此。为此我曾问过万流堂的堂主闵杰,可是他亦与我一样,后来我又问了总坛中一位较为相熟的总巡察,想不到似他这等身份也不知总坛位于何处。至于金龙会主,其实每周的例会他都在场,距离会众站的地方亦不太远,可是他的座前有道珠帘,那些珠子在四面灯火的映射下巧妙地形成一片柔和的光幕,让人根本无法透过帘子看到他,因此大家一直都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我也趁酒酣之际试探过闵杰和那位相熟的总巡察,原来他俩亦不知金龙会主的底细,最后我又问了会中其他职位较高的老人,也都无人知道他的姓名和来历。” 林老堡主道:“金龙会对自己人都如此鬼祟保密,果然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组织!” 沈璞又道:“那个地方是群山环抱,方圆数十里内皆无人烟,而且金龙会还派了人在进山处严密把守,不许外人踏入半步,可说是完全与世隔绝的。加之任何人出入时都睡得昏天黑地,所以无论在会中身居何职,都不可能知道总坛及各堂具体的所在。” 众人听到此处更是瞠目结舌。 沈璞续道:“不过我在万流堂那几年亦非毫无所获,在被闵杰派来此地之前还是了解到了不少隐密。比如一般会众只知会中有天马,万流,玄机三堂,实际上金龙会有内外各两堂,其中天马和万流是外堂,堂内全是江湖人,平时它们负责为会中创收,如遇大战则要担当前锋之责,所以方才我说这次咱们是斩断了金龙会的两条腿。而内堂除了玄机堂还有一个精武堂,表面上玄机堂是会中最重要的一堂,连各地分会的人员都由其所派,但会中最隐秘也最可怕的却是精武堂。该堂主要为会众传功授业,亦是培养年青杀手的地方,据说每年有数百名高手从那里结业,正因它能源源不断地制造出新的高手,才被金龙会主格外看重。因此外两堂虽然争得起劲,其实内两堂才是金龙会主的左膀右臂,堪称是其真正可恃的力量。另外听说会主还亲自训练了一支近卫队伍,只是其实力强到何种程度无人知晓。” 向天行道:“照这么说,外两堂并非金龙会主的嫡系了。” 沈璞道:“正是。这次的事情也让我有了更深的体会,我现在觉着金龙会主只是在利用外两堂的江湖人为自己卖命,其实对这些人的生死毫不关心。” 向海蝶道:“金龙会主设此功能相同的两堂恐怕还有一层用意,便是要让它们互相牵制,免得一堂过于坐大,形成尾大不掉之局。不过如今金龙会势力已成,正所谓攘外必先安内,在其公开逐鹿江湖前金龙会主定会彻底整饬各堂,现在恐怕正是时候,尤其是厉云珠的野心越来越大,更易成为他的心病,所以这次两堂火拼或许正合他的心意,那就可以解释他对此事的态度为何如此暧昧,不惜坐山观虎斗了。” 向天行道:“没错,此事恐怕正是金龙会主有意纵容的,那么咱们这次会不会反而是帮了他的大忙了呢?” 沈璞道:“这倒还不至于,我看金龙会主原本多半只想让两堂火拼一场,双方对掉一些子力,以免天马堂的实力增长过快而使厉云珠生出异心。只是他一定想不到,本来实力悬殊的两堂竟然斗了一个同归于尽,我想对此他多少还是会有一些心疼的。不过就算如此,对金龙会而言亦远非伤筋动骨,它的实力仍然远在咱们之上!” 向天行道:“可有一事我想不通,金龙会的实力早已冠绝武林,那会主为何还要遮遮掩掩,只在暗中屠戮异己,却迟迟不肯公告天下正式进入江湖呢?” 沈璞想了想,道:“我听说金龙会主这几年来一直都在苦练几门极为厉害的武功,也许他是觉着自己目前的武功尚无绝对把握称雄武林,所以要等大功告成之后才向各门各派公开挑战吧。” 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就听见有人叩门,众人顿时安静下来。 沈璞道:“谁啊?” 只听尹志光的声音道:“是我。” 一开门,尹志光押着两人进来。其中一人正是魏白,另一个却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众人都不明白尹志光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林老堡主看到自己的徒弟被押,正要开口,向天行已道:“尹少侠,这是怎么一回事情?” 尹志光道:“各位前辈,在下方才尾随魏兄去了长兴客栈,原来他是去找这位仁兄的,接着就听见魏兄将咱们这边所有事情都向此人一一汇报,所以在下将他二一起带回来了。” 紧接着转面对那陌生汉子道:“你还不老实交代更待何时?莫非是想再吃一回三阳搜脉的苦头么?” 没想到他话音刚落,一旁的魏白突然“呸”地一声,只见一枚细小之物直奔那汉子的太阳xue而去,叶天扬反应神速,一看发掌已经迟了,急忙运起一口罡气向那细物吹去,该物登时应声落地。众人顾不得喝彩,齐齐上前一看,才知道这枚细小的“暗器”竟是一根鱼刺。 林老堡主当然明白魏白是要杀人灭口,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道:“你这孽徒胆敢吃里扒外勾结金龙会,我,我毙了你!” 说完举掌便要击下。不料魏白十分不屑地看他一眼,冷冷一笑,嘴角忽然流出一股鲜血,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向海蝶道:“不好,他咬舌自尽了。” 尹志光稍一检查,便摇摇头,示意已然无救。与此同时叶天扬不声不响地来到那汉子身旁,点了其多处xue道,使其全身无法动弹,以防他也自绝。
林老爷子又羞又愧,差点晕倒。 向海蝶道:“外公您先别急,我们林家堡似乎并不擅长口吐暗器这类功夫吧?” 林老堡主虽然老迈,但也绝不糊涂,霍然一省,道:“不错,咱们林家堡的武功并非以暗器见长,我也从未传授弟子这种功夫。” 向海蝶已是心中有数,微微一笑道:“尹大哥,你看看他脸上是否有异。” 尹志光旋即用手按在他的脸上摸索起来,很快果然揭下一副薄如蝉翼的面具,露出一张黝黑阴鸷却完全陌生的脸来。 林老堡主顿时情不自禁地叫道:“此人不是魏白,他不是我的徒弟!” 老爷子一生惜爱名声,此番洗去了奇耻大辱,立刻如释重负。 叶天扬对那陌生汉子道:“你还不说么?” 那人道:“他真的死了?” 叶天扬道:“不错,你没有后顾之忧了,尽管畅所欲言吧!” 那人吸了口气,道:“我跟他都是江南分会的人。” 向海蝶道:“哪个江南分会?你们属于新的江南分会,还是从前那个江南分会的残余?” 那人道:“我叫卜忠,他叫吴义。我和他都是一个多月前刚到此地的江南分会的人,小人平时的身份是长兴客栈的伙计,他则奉命冒充魏白混入了贵局。” 向海蝶忍俊不禁道:“好一个不忠,无义,金龙会中果然物以类聚,人才济济!” 众人个个乐得前俯后仰,卜忠面皮再厚也羞得满面通红。 林老堡主心中惦记爱徒,厉声道:“臭小子,那我徒弟魏白现在何处?” 卜忠笑道:“老爷子,都有假的了,还留着真的做甚?如今再留着令徒,万一让他跑了,不是要坏大事了吗?” 此言一出,谁都明白魏白已经遇害了,众人均是面色黯然,林老堡主更是忍不住淌下了两行清泪,显然他对这个关门弟子甚是喜爱。 沉寂片刻,叶天扬道:“卜忠我问你,江南分会既然早已卷土重来了,为何至今都没来找我们报仇?” 这也是大家心里最大的疑问,厅中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全部目不转睛地看着卜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