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1心痛如灼
石部长在家里排行最小,所以很多人都朝他叫老哥,李部长姚部长都朝他叫老哥,象亲兄弟似的,每当章楚涵听到别人朝石部长叫老哥的时候,她心里都咯噔一下,她想,他哪里有做哥的姿态啊,所以她从来都不朝他叫老哥,她朝他叫石部长。 离开会还有几分钟,但人们基本都到齐了,挨着石部长坐着的是姚部长,他比较愿意和石部长说点什么。 “今天是谁请你呀?”姚部长说。 “请我的人多了,干了这么多年的党委书记还没有几个朋友了,要想喝酒天天喝,还都是别人请我,你信不信。”他醉态朦胧地说。 “我信我信,这一点老哥绝不吹牛。”姚部长说。 “宣传部不行,我以前还觉得宣传部还行了呢,是县委部门,是县委大院,来了以后我才知道了,宣传部就是一个空壳,要论实际权利,就是一个常委,那权利也没有一个乡镇的管财经的副乡长的权利大呀。”他瞪着眼睛说。 大家的神情都有了一个瞬间的变化,很明显,石部长的这句话说得有点露骨了,在常委面前说一个常委的权利没有一个管财经的副乡长的权利大,这是对常委的一个很大的蔑视。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从章楚涵的脸上扫过一遍,这种目光既有同情,也有怜悯,也有观察,也有等待,人们都想知道章楚涵在听到这句话以后该是什么反映。 田川坐在紧靠门口的位置,如果说在坐位上也有贵贱之分的话,那么他的这个坐位就应该是最低贱的位置了,因为无论从左边排还是从右边排,他的这个位置都是最后的一个位置,不过他也没有怨言,因为这个位置是他自己挑的,不是别人给他分配的,相反,他觉得他这个位置是最好的一个位置了,因为这个位置的前方就是章楚涵,他看她是直视而不是斜视,他看她属于正常而不是贪婪,说心里话他最愿意看的女人就是章楚涵,但在公众面前他又不好意思把自己的目光老落在她的身上,但她就在他的面前就没办法了,开会的姿势也应该是目视前方而不应该旁顾左右,他看她既表明了认真听会也满足了私下的渴望,所以他觉得这个位置很好。 他似乎发现了她脸上迅速掠过一丝悲戚,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对石部长的讲话有些愤懑,他觉得这是对章楚涵的辱灭,但是他没法发作。说一个常委的权利赶不上一个管财经的副乡长的权利,说明宣传部太穷了,现在很多人都是拿经济实力还衡量一个单位的重要性,宣传部没有经济实力,正常的经费就是那点人头费,想多花点钱都是领导去化缘,一个好的乡镇一年的财政收入上千万元,一年的招待费好几百万元,平均一天一万元钱的招待,这和宣传部比当然是阔气多了。 章楚涵在乡下干了这么多年,在局长的位置上也干了好几年,一个计生局一年上级的拨款就好几百万,经她手签出去的条子一年也是上千万,她还不知道宣传部穷吗,但宣传部是党委宣传机关,是财政拨款单位,自己没有收入渠道,经济上当然不能好到哪去,但也不能因此说一个常委的权利赶不上一个副乡长啊,宣传部管的是意识形态,意识形态的工作有时不能用金钱去衡量,就象报纸把关的事,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工作,报纸印错了会造成很大的政治影响,是多少钱都买不回来的,能说这个工作不重要吗?怎么能说一个常委的权利赶不上一个管财经的副乡长呢? “权利的事以后再说吧,我们还是开会研究眼前的事吧。”章楚涵没有发火,她平静地说。 田川觉得章楚涵这句话说得很得体,既表明了对石部长的回应,也证明了自己的大度,面对突发的情况她没有乱阵脚,而是很自然地用开会结束了这个不愉快的瞬间。 开会研究的是业务问题,没有涉及纪律问题,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散会了,人们都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人们没有发现章楚涵在情绪上有什么变化,也许她在官场上也经历了这么多年,什么风浪都见过,这点小事不足以影响她的情绪。 第二天的下午三点,田川又来送版样,谈完了报纸的问题,田川说:“昨天的事你处理得很好。”
“怎么个好法呢?” 她一脸哀戚。 “不激动,不反驳,不恼怒,说明你一是很有度量,能够容忍别人的不敬。正常宣布开会说明他的话并没有打乱你的思维,没能左右你的行为;会上没有提起他说的话,说明你对他的话不屑一顾。总之,我觉得你的表现很好。” 他认真地说。 “大家愿意怎么看就怎么看吧,我当时也没有什么办法。” 她仍然是满脸愁容。 一个开朗乐观的章楚涵不见了,一个小鸟依人的章楚涵不见了,看到她悲苦的样子,田川的心里象要流血。 “但这个事也不能过去拉倒,这样的事只能出现一回。如果出现第二回你可以不容忍。” 他本来不想说这样的话,因为那毕竟是领导之间的事,他作为一个借调人员管这样的事好象有点多管闲事了,但是他看不了章楚涵那悲苦的神情,所以他还是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是啊,我也在想什么时候会出现第二回。” 自从刘书记批评她以后她再没受过这样的打击,但经过了田川的解释她觉得刘书记的批评是对的,她心悦诚服,可是面对石部长的无理取闹,她觉得比受刘书记的批评还难受,刘书记的批评还可以通过工作的努力去弥补,而石部长的无理取闹用什么方法去制止呢?有了第一回,就有可能有第二回,第三回,如果宣传部叫石部长这样闹下去,她这个常委还怎么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