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话 悔意难追

    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傲天一把扣住了小葵的手腕翻转过来，小葵腕间那银白色的破魔铃便瞬间暴露了出来。

    法咒一停下来，铃音便当即停止，只是这本来银白色的铃铛，不知道为什么，笼上了一层黑气。

    小葵吓得脸色苍白，只以为傲天交代完毕，终于要痛下杀手了。但细细一想，这傲天虽然捉住了自己的手腕，却手劲极轻，与其说是扣，倒不说是轻握，仿佛他手中的不是手腕而是一块嫩豆腐。

    “这破魔铃，就是用瑶儿的尸骨所炼化的。”傲天看看破魔铃，再坚强的外表也要崩塌下来，“我当年为了防止重蹈曼柔的悲剧，曾经许下诅咒，若我再让瑶儿有一丝损伤，瑶儿就可以成为拥有唯一一个足以杀死我力量的人。现在我把瑶儿弄丢了，这就是我的自食恶果！”

    这信息量极大，让小葵的脑袋里面一下炸开来，虽然她还是不太明白所有的事情，但凭感觉，她知道这个叫做曼柔的女人，一定是傲天极为重视的人，或许，正是瑶儿的娘亲。

    “你猜的没错，这曼柔，正是我的娘子，瑶儿的娘亲。”傲天似乎能看透人心，缓缓说道，“她是我见过最美丽，心地最善良的女人，可惜她对我一往情深，却是我辜负了她。”

    说到这里，傲天的脸上除了痛苦，又多出了一丝悔恨之意。

    “和曼柔相遇的时候，我还是魔界的护法之一，那时候的我，杀人如麻特立独行，是各大门派欲除之而后快的魔头。说来也好笑，这魔界除了魔尊，却没有一个是真正的魔，不是妖，就是堕仙，还有用所谓的歪门邪道修炼至身心扭曲的人，而我就是最后一种。不过虽然都是为正道所不耻的存在，我们却在魔界里面抱团取暖，为了感谢魔尊，除了他的话，我谁的命令都不放在眼里。”傲天的眼神慢慢变得凌厉起来，仿佛回到了曾经的岁月。

    “如果没有遇到曼柔，现在的我，依然会为了自己曾经被欺凌的过去，不断追求极致的力量，同时将试图阻拦我的人一一拔除，可曼柔的出现却改变了我的人生。她和别人不同，她就算看到我满手的血腥却不怕我，她说她在我的眼里看到了恐惧和难过，她说我是一个很需要关爱的人，她还说我是个好人！”傲天微微眯起眼睛，想起那时候的情景，嘴角扬起一道弧线。

    那时候的他，明明可以骂她虚情假意惺惺作态再将她杀掉的，可是他却饶有兴趣的听着她“唠叨”了很久，一副相当受用的模样。

    而且面对曼柔干净清澈的眼光，傲天浑身的煞气竟然无影无踪，反常的感觉内心发虚，像一个面对mama的犯了错的小孩，甚至有点紧张得想逃。

    可惜，傲天就算身体想逃，心却再也逃不掉了。

    “和曼柔在一起，是和之前完全不同的另一种生活，让我觉得无比轻松和快乐，我原本以为，我的人生理应沾满血腥，而那样的生活再也不会属于我，我也永远配不上幸福二字。”傲天的脸上浮起惬意的笑容，像明媚的春光，温柔的花朵，似乎连胸口的疼痛都忘记了。

    “是我贪心不懂满足，平淡隐居的生活再好，却还是没有抹平我内心的恨意和欲望。瑶儿生下没多久，曼柔忙于照顾瑶儿，无聊的我就又开始偷偷修炼法术，甚至盗取了玄天宝珠以加强修行。谁知玄天宝珠的力量极其霸道，我那段时间又疏于修炼，竟然走火入魔差点经脉逆转当场毙命。曼柔为了救我，牺牲了自己，才阻止了玄天宝珠对我的反噬。可惜，当我知道一切悔恨不已的时候，曼柔却已经永远的离开了我！”傲天的脸上早写满了哀伤，那是一种心痛却无法用任何言语形容的凄凉。

    “所以……”小葵这才有机会接话，刚想问瑶儿的情况，却没想到话被门外一个人接了过去。

    “所以，曼柔就是被你害死的，你因为你的自私害死了她，甚至包括你的女儿瑶儿！别以为你杀人无数，曼柔死了你隐居了就可以就此作罢，你是魔头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上！”一个人影一闪而入，将地上的玄天宝珠收入怀中，然后一道寒光就架在了傲天的项上。

    “永清师尊！”小葵这才看清来者正是永清，一时不知道是不是要去他的身边。

    “永清？阆风派的？”傲天倒是对项上的宛凝剑不以为然，好像那只是一柄木剑，“难怪这么想要玄天宝珠，是为了那个人吧！”

    “那个人？师尊，是谁啊？”小葵问道。

    “小葵，这件事与你无关，莫要多问。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做得很好，待师尊除了这个魔头，就带你一同回阆风！”永清嗓门一提，示意小葵就此打住。

    “可是师尊，你不是答应小葵，不会伤害他的么？”小葵顿时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却不敢把愤怒挂在脸上。

    只能瞪大无辜的眼睛，看着永清，望他能网开一面。

    “小葵？原来你叫小葵啊！”傲天看看小葵，明明身体里的血液都快要流干了，说话的气息却异常平稳，甚至带了一份喜悦和释然，“刚开始见你扮成瑶儿的时候，虽然我知道不大可能，但我却也宁可相信这是真的。无论如何，我倒要谢谢你陪我这个大魔头度过一段天伦之乐，也算是圆我一个心愿吧。小葵，你不用为我求情，等我死后也莫要为我悲伤，我满手血腥罪有应得，更何况曼柔和瑶儿都不在了，我此生也了无生趣，对我来说，死不过是个解脱。”

    “你不要这么说，小葵我……其实什么都没有做，我是有目的才……接近你的，枉你这么……对我，小葵……才是个坏人！”小葵不知道为什么，听了傲天的话，心里特别难受，像翻江倒海一样，却哭不出来。

    “不要被这人的花言巧语给迷惑了，小葵，他是魔界的人，狡猾成性！”永清皱了皱眉，傲天这视死如归的样子让他看着实觉得不爽，“邪魔歪道，我们阆风必定诛之，对付狐狸，就算用点谋略却也不为过。”

    言下之意，骗小葵不算骗，答应的事也可以反悔，只要为了天下正义，怎么任性都可以。

    望着小葵越发迷惑的眼神，永清不想再多解释，手中的宛凝剑一沉，料想以傲天的重伤之躯必是无法躲闪，就要往傲天的项上割去。没料到却剑尖一空，转眼间傲天的身影早跃出数丈。

    “就凭你，也想杀我？”傲天嘴角划过一抹讥笑，虽然身形有些摇晃却魔音倍增，“亏小葵叫你师尊，连这么点大的孩子都要欺骗，你却又比我清高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