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逼迫现身
说着,匕首插入了他的左肩,只见他伸手一挥,一根匕首从离他不远的剑客身上飞来,说道:这一刀为我所发之誓愿,愿为枉死之人讨个公道,他们皆因身中慕容氏之人的替身之术而死,在下定会找出施术之人! 说着又是一刀插入右肩,两道下去,虽不致命,却也流下不少血,但另李蛰弦惊讶的是,丑木弓尚未为他止血,识海中的那一片昏黄之光竟然攀爬而来,笼罩了伤痕,流出的血迹顿时倒流而回,看着台下沉默的众人,他仿佛看到了一丝丝宛如星点般的黄光向他聚集而来,虽然不多,但恍然之间,他似乎领悟到了什么——这或许当真就是人间道力啊,而黄光,没想到竟是从凡人身上星星点点累积而致的。 凡人?李蛰弦忽然又想起施谓稻曾跟他提起过的、上九天乃凡人境一说,莫非指的就是人间道力?若是如此,想必他应该知道这道力的用处,应该远不止以之施展迷宫之术与疾箭之术这么简单,至少眼下,李蛰弦发现其疗伤之效竟然不弱于丑木弓。 台下诸人似乎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住了,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反应了,过了半晌方才有人说道:才这两刀,究竟安抚死者了么,若按照规矩,应该以命抵命才是! 李蛰弦目光一寒,虽然不知此人是谁,但明显是为慕容氏说话,他也不反驳,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说道:好,就请这位兄台出来,朝这里插!说着他指了指胸口的位置,然而此刻他浑身的气势散开,以念力压迫到其一人身上,顿时这人便脸色开始苍白,他想要叫苦,然而念力不同于灵力,若不借力,则毫无痕迹,其他人丝毫察觉不到它的存在,终于这人明白敌我之势有着天壤之别,偃旗息鼓,连连告饶说道:阁下能如此说道,自然是光明磊落之人,在下心服口服了! 李蛰弦见好就收,没有继续为难他,然而眼神之中也暗含深深告诫,那人知道他记上了自己,不敢再为慕容氏摇旗呐喊,退到人群中不见踪影。 这时有人站出来说话了,但这次不是对李蛰弦,而是对慕容霸,李蛰弦看了他一眼,认出他是跟随在施谓稻身边的枢密堂堂主茫微,只听他说道:慕容前辈,昨日阁下曾在众人面前说过,今日会有天人下界,眼看此刻已临近巳时,为何仍不见天人出现?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喧嚣起来,是啊,一直在听慕容霸说这个是天人,那个是天人的,但到现在都没把那个丫头带出来,莫非知道说错了,如今胡乱诬陷人了,最后还连累了他们,现在他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众人不会放过他了,即便打不过他,也要各自退避三舍,将擂台留给他们,不会任由他们继续浑水摸鱼了。 说话之间,诸大剑庄以至于诸大世家,都开始自发的后退,从离高台三十步开始,到一百步,留出了巨大空隙,见慕容霸仍不为所动,众人继续后退,除境界超群之人外,其余尽皆后退到了树林之中,而慕容氏之人此时尴尬起来,若随众人退去,则慕容霸与风悠然在高台之上独力难支,若不退去,之后便要与李蛰弦正面对敌。慕容霸此刻也陷入了两难之中,茗惜如今并未如玫歆幽预言的一般呈现天人姿态,若是让她现身,怕是自己将要食言而肥,若不让其现身,天下剑客却又在逼迫自己,说到底,还是李蛰弦忽然止住了杀意的缘故,这着实出乎慕容霸的预料,按照昨日风悠然说的话,今日李蛰弦应该失去理智才对,缘何忽然转了性子! 慕容霸不知这缘故,李蛰弦本来也不明白,但当他两肩插刀后看到台下剑客身上逸出的一丝人间道力时,他就醒悟过来,或许是来此之前自己重温咫尺一阁中群书的缘故,那些隐藏在字里行间的人间道力,是古人的智慧、思绪、苦难与血汗,吸纳其中力量的同时,他的内心也在阅历与回忆之中受到洗涤,那些苦难落在他的身上,就如同曾经他以瀛海剑庄灵源中的记忆施展梦魇之术一般,曾经宛如铁石,宛如恶狼一般的生存法则生出了一丝变化,如果要确切的说来,儒家曰仁,道家曰性,佛门说慈,法家则称度,若以凡人说来,则是人性。 然而现实却没有给他继续人性的机会,就在场上气氛渐渐转变之时,忽然树林间走出来一个人,乃是消失不见的钟南子,而他的手中则拖着南宫一羽与南音昔,从他走来的方向,可以看到他身后倒着五六个人,赫然便是护卫他们离开的苍浪剑庄的剑客,没想到慕容霸饶过了他们,最后还是死在了钟南子手中。 钟南子将南宫与南音昔扔在了台下,南宫赤着上身,满是挫伤,而南音昔姣好的面容竟然也被树枝划破了许多伤口,外裳破烂不堪,在天下人面前还露出了丝缕玉背,李蛰弦连忙跳了下来,想要救回二人,钟南子却拦在了他的身前,但鸿博和尚此时忽然发难,二人顿时在台上打了起来。 钟南子的出现似乎是精心安排过的,见二人大战正酣,他却在台下不断的折辱着南宫,脚踢刀砍,只在他身上留下寸寸伤痕,却偏不要他性命,藏在树林中的剑客都有人看不下去,毕竟南宫乃天下四大天纵家族之一,如此折辱,着实不似君子所为,然而不齿是不齿,却没有一个人出面阻止,毕竟钟南子如此作为,必然有所倚仗,在不清楚之前,还是别讨难堪了。 但萧郎却不能忍,只见他忽然大吼一声,浑身皮肤开始泛红,眼见龟裂之处丝丝火焰燃起,他几步跨过树林与高台之间的空地,血狱碎刃从他身后的剑匣之中飞窜而出,他身手一挥,巨刃落入手中,脚步踏处,地面一片焦黑,慕容霸见状顿时大喝一声“拦住他”,闻言,慕容幻兰与风悠然连忙跃下高台,拦在了他的身前,随后慕容箜篌也加入战局,萧郎顿时落入下风。 南宫一羽从昏迷中缓缓清醒过来,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南音昔那凌乱的模样,顿时愣了片刻,随即想起方才那些庄里的剑客为救他而死的情景,忍不住悲戚的长啸一声,再看不远处的萧郎在三人围攻之下不断受伤,他又吐出一口鲜血,脖子上的血痕此时跳动的更加剧烈,心底仿佛有一双爪子正在不断的挠动着他—— 李蛰弦掌心黑盾拦住鸿博和尚一道尘浪,右臂一震,然而转眼却见南宫吐血情形,见他一副如丧考批的模样,着实担忧,然而此刻他又分身乏力,鸿博和尚远非自己所想一般好相与的,他必须全神贯注去对付他,而萧郎眼看就要落败,南宫捂着脖子似乎痛苦至极,他刚要施展本相暗影前去相助,却见鸿博和尚身影一闪,竟然施展开了泥人分身之术对应,便只得放弃,以本相抵挡,不过回想昨夜救治南宫的一幕,忽然间他心神一动,暗道丑木弓既然能治南宫的伤势,若是给到他手中,或许能助他一臂之力。
想到这里,他抽出空隙,退后一步,大喝一声“南宫接住”,接着将丑木弓远远掷了过去,倒也不怕其他人敢来拦截,毕竟此物曾有化身腾蛇咬伤腐生道士的前车之鉴,南宫出神间,丑木弓顿时到了身前,笔直的立在地面中,燃出一片火焰,逼迫钟南子连连后退,却不知为何,竟然烧不到他。 血痕不断跳动,身上伤势流出的血沾染到了火焰上,仿佛变作了羽毛一般,翩翩飞舞着,南宫一羽心里剧烈的跳动着,那宛如羽毛一般跳动的火焰,在他面前似乎画出了一个个符号,如同他曾经念过的经文——“菩萨应离一切相,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不应住色生心,不应住声香味触法生心,应生无所住心”,恍惚之中,他仿佛看到一道黄光从火焰中穿行而过,直入云霄,此时他浑身都开始发热起来,原本虚弱的血脉渐渐沸腾,几乎就要爆裂开来。 心念一动,终于忍耐不住了,他捂着脖子拔起了丑木弓,顿时长弓犹如游蛇一般攀上了他的手臂,生出丝丝缕缕的血线与他缠绕到了一起,甚至深入他的血脉之中,与脖子上的血痕连接到了一处。伤口不断弥合,血迹不断被火焰燃烧着,那些原本以为只是火苗的羽毛竟然渐渐凝实,覆满了他的后背,化成两段长及一丈的黑色羽翼,南宫一羽顿时愣住了,如此变化也惊讶了众人,在他们的注视之下,南宫一羽心有灵犀的抖动了一下双臂,随即身体顷刻之间陡然纵入半空,犹如苍劲的雄鹰一般。 这一惊变让鸿博和尚乃至于慕容霸等人都呆住了,停下手来,神色复杂的看着在半空中翱翔的南宫一羽,那黑色的羽翼着实令人浑身颤抖,这般变化不似凡人所能达到的,慕容霸心中都暗自怀疑起来,莫非那天人不是茗惜,而是南宫一羽,这背生羽翼方才是天人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