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七章 揽下因果
“说服一群人比说服一个人，说服一群部落比说服一个部落难多了。如果你执意要带他们离去，只能说明你根本不愿听也不相信我们的解释。”副会长说。 “一群人不相信的东西，你偏要去相信，那往往是在自欺欺人。你如果认为我会相信，就应该认为其他人也有可能相信，试都不试一下，只能说明你对自己毫无信心。”碾颅说。 “很多人明明相信却要装作不信，唯此才有机会兴风作浪，趁火打劫，你该不会也打得是这种主意吧。”副会长的脸色愈加阴沉。 “如果我没看见，你们做什么都和我无关，可既然我看见了，就不能装作没看见，否则在每年开春的祭祖仪式上，如何面对我们的祖先，我可以骗自己的大脑，但骗不了自己的心灵，更骗不了祖先的灵魂。”碾颅说。 “你们的祖先并没有要求你们救其他部落的人吧，他们当年也没少杀。”副会长说。 “是没有。可是祖先教谕我们‘可以行善，可以作恶，但就是不能做说不出口的事情，也不能做不敢承认的事情’。如果我就这样离去，这件事就将永远是我心头的一块巨石，既吐不出来，也拉不下去，不敢对人述说，也无法遗忘，每当别人有意无意地提及，就像是做贼一般心虚。不光对我如此，对我们今天在这里的所有族人都是如此，所以请你理解我们的苦衷。”碾颅说。 “我理解你们的苦衷，你们又是否理解我的苦衷，如果任你们把这些人带走，我又如何向战斧商会交待，你们无法面对祖先直指内心似的目光注视，我又如何承受同僚刀剑加身般的言语责难。”副会长说。 值此紧张时刻，他们之所以说这些空泛的大话，不是因为他们喜欢说这些话，更不是因为他们觉得说这些话有用，而是因为他们都在拖延时间。战斧商会的第二批援兵率先赶到，这让副会长底气大涨。他指着神情萎靡的俘虏们，下达了强攻的命令：“除了双头部落的人，其他人全部留下，活要留人，死要留尸。”他已经盘算好了，只要没把这些人带出去，随便双头部落在外面怎么说自己都有说辞，而且他们手中没有证据，也未必就会大肆宣扬此事。真到了那个时候自己还可以放出谣言，说他们只带走了自己族人，作为交换条件，其他人全部扔下了，双头部落听到这个谣言，也肯定会闭口，不再纠结此事，因为从常理来讲，他们这么做的可能性太大了，永远无法消除人们的疑虑。 碾颅见战斧商会竟然当着自己的面灭口，怒不可遏，立即命令所有族人抵抗还击。就在混乱一触即发时，艾伦率领着幽灵党的人恰如其时地赶到了。 “碾颅族长，给我个面子，不要找混乱之环的麻烦好不好？”艾伦佯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故意问道。 碾颅按照事先的约定，闷哼了一声说：“我可不是来找混乱之环麻烦的，我只想带走我的族人。” “你不是来找麻烦的？”艾伦装出惊讶的神情，“我还以为你带人报复来了。” 副会长见自己被冷落，不悦地问：“这位朋友是谁，来我们战斧商会的仓库做什么？” “鄙人是幽灵党的会长，对战斧商会久仰已久。”艾伦客气地说。 “幽灵党？没听说过。”副会长鼻孔朝天，不屑说道。新晋崛起的幽灵党他还是听说过一二的，只不过作为混乱之环的传统老牌势力，对于这种昙花一现式的暴发户向来缺乏兴趣。 艾伦也不生气，依旧乐呵呵地说：“以前没听说过没关系，用不了多久，所有人都会听说过我们。” 副会长看着跟在艾伦身后的黑压压一大片胸前印有白色骷髅图案的帮众，面色不善地又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误听人说双头部落来找混乱之环的麻烦，专程赶来解围，现在看来，他们虽然不是来找麻烦的，但你们依然陷入了麻烦麻烦。”艾伦说。 “我们麻不麻烦不用你cao心，你可以回了。”副会长不耐烦地说。 艾伦笑了。 “你笑什么？”副会长看出了对方眼神中的嘲弄之色，益加愠怒。 “你以为就我一家在看好戏？我前脚走，其他人后脚就到了，比如绿野商会、翡翠商会、白骨商会、白手套什么的，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本事把他们也轰走，或者你自认为可以在他们赶来之前就把解决眼前的问题解决，不过我看貌似难度很大啊。”艾伦说。 “你们只要不乱传，他们没那么快赶到。”副会长说。 “我们兴师动众地来了，眨眼就又回去，任谁都会好奇，问我们发生了什么。我们肯定要据实以告，没理由遮遮掩掩，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艾伦绵里藏针，暗含威胁。 副会长听出了他的意思，阴着脸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艾伦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问碾颅：“你们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碾颅简短地介绍了一下，当然就算他不说，艾伦也知道个大概，装模作样地听完之后，他便迫不及待地问：“这么说，虽然在战斧商会的仓库里找到了失踪的族人，但你也无法百分百确定就是他们干的喽？” 虽然极不情愿，碾颅还是承认道：“算是吧。” 艾伦又问副会长：“然而你们也同样无法完全洗清自己的嫌疑，我说的没错吧？” 副会长哼了一声，表示默认。 艾伦一拍大腿，以智者的口吻说：“你们一个洗不清，一个咬不定，在这里僵着，不是浪费时间吗？” “你有什么办法？”碾颅很配合地发问。 副会长也看向了他。 “这好办。”艾伦对副会长说，“我们幽灵会就是专门做这个的，所有俘虏都交给我，一切麻烦由我来摆平，剩下的事就与你们无关了。” “你当我傻啊，你只要一口咬定人是我这里出去的，我照样撇不清关系，而且那个时候人不在我手上，我是一点主动权都没有，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副会长嗤之以鼻。 “看来你还是不太明白我们的宗旨，”艾伦说，“我们是飘忽不定，神秘莫测的幽灵党，不是长舌党，更不是告密党，你见过幽灵会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肚子里有什么就要马上说出来吗？我可以向你保证，你只要把人交给了我，我绝对不会主动说人是从你们那里来的，就是有人求证，我也是矢口否认。倒时候人已经不在你们手里，他们又没有确凿的证据，能奈你们何？” 副会长有些心动，犹豫着说：“你真的会把一切都揽下，不使我们被牵连进去？” “那当然！”艾伦说，“你们现在已经焦头烂额了，我欺骗你们，也不会使你们的处境变难多少，却会彻底地得罪你们，试问我这么做的动机又是什么呢？你们可是战斧商会，混乱之环四大商会中排名第一，得罪了你们，我在这里还有立足之地吗？” 这番话挠到了副会长的痒处。在混乱之环四大商会之中，战斧商会的贸易额排名第三，但他们一直坚持认为金钱不能代表一切，他们所出售的兵器才是混乱之域中最最重要的物资，因此也一直自诩为四大商会之首。只可惜另外其他三家商会并不承认这种“物资论”，而是坚持用贸易额来衡量重要性的“金钱论”，而且就算他们承认了“物资论”，也不会认为战斧商会出售的物资最为重要物资。因此第一商会这种说法，战斧商会只能在内部说说，现在有外人公开讲出来，虽然其中不乏恭维的成份，但也足以让他们心中大为爽乐。 “那倒是！”副会长严峻的脸庞终于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你要是敢捉弄我们，我们让你在混乱之环混不下去。” “岂敢岂敢！混乱之环中敢得罪你们的人要不已经死了，要不还没诞生，我以后在这片地方立足，还要多多仰仗你们的支持呢。”艾伦的马屁越拍越rou麻，不过副会长听来却十分受用，禁不住得意地说：“这次的事如果你办漂亮了，以后都好说，我们战斧商会最是大方，手里稍微松一点就够你们吃好喝好的了。” 碾颅也适时说道：“我也不想惹事，只想把人平安地带回去，如果你把人交给了幽灵党，我就找他们，不再找你们。” 副会长又考虑了一会儿，终于点头道：“行，你把人带走吧，但不要忘记你的承诺，我们战斧商会崇尚和气生财，但不代表我们只会和气生财。” 艾伦走到几名俘虏面前，说：“我是担着干系把你们救走的，也希望你们体谅下我的难处，等你们回去之后，不该讲的，不确定的，一律都不要讲，如果随便攀咬栽赃，以后你们的族人再陷入这种境地，因为你们的不明智行为，我可就无能为力了。” 双翼都被折断的黑鸦族人艰难地抬起脑袋，费力地说：“我向你保证，如果我平安返回了部落，只会说什么都不记得了，其他一个字也不会多讲。” 其他几名俘虏也纷纷做了类似的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