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一章 水幕话剧
次日，艾伦跟着莱宁参加了一次晨间早读课，和一群年龄相仿的血族少年认识之后，便邀请他们去自己入住的别墅里听故事。第一天只有莱宁这一个班的人参加，可当他们晚上回去向其他小伙伴眉飞色舞地吹嘘一番之后，第二天天还没亮，别墅前面的草坪上就已挤满了闻风而来的血族少年。 艾伦早上起来，伸着懒腰跺到二楼阳台，看见下面攒动的人头顿时吓了一跳。血族少年排成整齐划一的队形，一人坐在一个小板凳上，膝盖上放着一块写字板和一根鹅毛笔，全场鸦雀无声。 他瞅到最前面的就是莱宁，便俯身大声问道：“现在不是晨课时间吗，你们怎么都来这里了。” 莱宁仰头看着艾伦，刚要高声作答，忽又觉得不妥，便一路小跑进入别墅，顺着楼梯来到艾伦房间，低声对他说道：“今天的晨读取消了。” “为什么？”艾伦好奇地问。 “昨天的故事会反响不错，很多人嚷着要来，老师说来可以，但这是个了解外面世界的好机会，不能只当故事听个热闹，要求人人现场做笔记，事后写心得。因为晨读会消耗脑力和精力，干脆就取消了，让大家以最好的状态来听您授课。”莱宁尊敬地说。 艾伦觉得今天莱宁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奇怪，便问道：“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客气，我好不习惯。” “以前当你是朋友，随便点没关系，现在当你是老师，对于老师我们从来都是非常尊重的，不管他是什么人，多大年龄。我们入学被教授的第一句名言就是：如果你不尊重你的老师，你也不会尊重你老师传授给你的知识。因此如果有人对老师不敬，会面临非常严厉的责罚。”莱宁说道。 艾伦的脸顿时火辣辣的，他觉得这是在说自己，因为自己对老师颇多抱怨，尊敬不是没有，但也似乎谈不上多少。他为了不让莱宁注意到自己的窘态，连忙问道“你们今天想听什么？”。 “海族的故事不是还没讲完吗？”莱宁问道。 “是没讲完，可外面大部分人都没有听过前半段，难道要我直接讲后半段？”艾伦问道。 “要不您重新讲一次，我虽然已经听过两次了，可每次还是觉得曲折离奇，扣人心弦。”莱宁说。 “当老师真不容易，要一次次重复讲同样的内容，学生或许听得津津有味，他自己却要吐了。”艾伦抱怨道。 “所以我们从小就被告诫，上课的时候一定要专心听讲，因为这是对老师最起码的尊重。有的老师口才不好，不善于吸引学生，如果学生在课堂上注意力涣散，对他讲的东西不感兴趣，他伤心难过之余，教学积极性就会被严重挫伤，可能不再像以前那样尽心尽力培育学生，最终吃亏的还是学生自己。”莱宁说道。 “你们尊师重道的氛围还真是浓厚，我以前在魔法学院的时候，老师在上面讲课，学生在下面交头接耳，吃东西的、打瞌睡的、看小说的，什么都有，老师就好像什么也没看见，只顾讲他的。现在想来，他心里一定非常难过，因为他的学生不止不尊重他，还不尊重他肚子里的知识。”艾伦感慨道。 “那是自然，我们最重视知识了，”莱宁自豪地说，“苏格拉底就曾经说过‘知识就是美德’，培根也曾经说过‘知识就是力量’，咦，这两位好像都是你们人族的思想家。” 艾伦清咳了一声，岔开话题道：“我先去用早餐，然后就开讲，别让大家久等了。” 用完早餐，艾伦把梅林也从她房间里拖了出来。 “我昨夜休息得很晚，能不能让我再睡一会儿。”梅林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说。 “今天是我艾伦大讲师第一天开讲的日子，你必须好好配合我。”艾伦用严厉的口吻命令道。 “不就是讲个故事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在开坛讲学呢。”梅林嘟囔道。 “知识是不分高低贵贱的，故事怎么啦，那也是我的所见所闻与心得感悟，一切知识不都是起源于经历和思索吗？”艾伦生气地质问。 “行行行，我说不过您，您说要我怎么配合吧。”梅林连忙扯白旗投降。 莱宁指挥着草坪上的小伙伴们后退，把最前面的一小块地方腾了出来，梅林在空地上变出一个圆形水池，几道高低粗细不一的组合喷泉从水中升起，刚好遮住站在二楼阳台上的艾伦的下半身。每当他讲到一处，喷泉就会根据他讲述的内容幻化出相应的造型，汹涌澎湃的海浪，雄奇的惊涛城，壮观的三叉戟群岛、优美的棕榈岛、瑰丽的珊瑚城、神秘的亚特兰蒂斯城，以及翱翔的海鸥、游弋的鲨鱼、横行的巨蟹、欢悦的海豚、翻腾的虎鲸、歌唱的鱼人、冷漠的娜迦、优雅的海马、笨拙的海龟、凶残的海鳄、恐怖的大章鱼、强大的海龙、受惊的蚌族少女、七彩的鱼潮……等等。也得亏梅林对海族的无比熟悉和对水系魔法的高超掌控力，才能把每个造型都表现得栩栩如生。刚开始她还嘟着小嘴一脸的不情愿，可随着下面观众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她也感到了巨大的成就感，于是更加卖力地卖弄起来，不再是简单地再现造型，而是活灵活现地模拟起每种海洋生物运动时的姿态。 这种声音和影像并茂的演讲会本是艾伦一时突发奇想，没想到效果出奇地好，不仅在场的少年们观看得如痴如醉，就连大人们也放下手头的工作闻讯赶来了，这在视劳动为神圣事务的血族可是破天荒头一回。 “老师，海族真的如此绚丽多姿吗？”站在外围观看的雪莱问旁边的雪夜。 “他讲的比我从人族图书馆中看到的更加丰富精彩，如果不是亲身见闻，仅靠阅读古籍和胡编乱诌，应该讲不到这种程度吧。”雪夜也不太确定。 “您没有去过海族吗？”莱宁又问。 “我虽然去过外界很多地方，但海族却从未涉足，海洋广袤无边而危险重重，令人望而却步。”雪夜感叹道。 “去海族就这么艰难？我还想去看看呢。”雪莱说。 “如果他在人族开展这样的演讲，也一样会轰动空前，因为人族和海族是世仇，很少有人能去得了海族，就算去也只能是偷偷摸摸地潜入，像他这样大摇大摆地各处观光，几乎不可能。人族是最善于钻营的种族，他们都不敢踏足的地方，我们又怎么去得了。”雪夜打消了学生的念头。 相对于其他人被故事吸引，可蓝则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喷泉，潜心揣摩着每个造型中的水元素排列与cao控技巧。早在巴黎的时候，她就通过奶油汤变玫瑰见识了梅林叹为观止的水系魔法微控能力，但今天却是完完全全被折服，当一个个造型走马灯似的不断变幻时，她甚至看不清楚其中水元素的运动轨迹，这让她既觉得抓狂，又感到沮丧。 梅林却感到异常兴奋，不仅是因为自己的魔法技巧征服了在场众人。以前她总认为自己的水元素cao控能力已经达到了顶峰，再也难以精进，可自从钻研了精灵人星湖给予的《大德鲁伊术》，一次次尝试用幽冥寒冰凝聚召唤兽之后，今天忽然发现自己cao控水元素的速度和精度又上了小半个台阶。想得兴起，她竟然生出恶作剧的念头，用喷泉凝聚出一个硕大的鲨鱼头，张着血盆大口，露出交错密布的锋利牙齿，朝众人俯冲下来，吓得坐在前排的血族少年们面容失色，大声尖叫，纷纷往后扑倒。不过鲨鱼最终没有扑下来，而是在距离他们头顶三尺的地方猛一摆尾，化成一群海鸥，翩跹折返回了喷泉，整个过程中一滴水珠也没有洒下来。 可蓝自然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因此脆弱的心灵再受重击，她实在无法想象竟有人对水元素的cao控能达到如此随心所欲、行云流水的境界。当然也怪不得她，因为梅林在不久前也决计想不到自己能有如此表现。 梅林这次自作主张的恶作剧打乱了艾伦的节奏，他不高兴地停了下来，宣布先休息一下，等会儿接着讲，然后把她叫进了房间。 “今天我是主角，你是配角，虽然是很优秀的配角，但那也是配角，你不能擅自发挥，打乱我要演讲的内容。”艾伦不悦地批评道。 梅林茫然不解地问：“难道不是我在演水幕话剧，你在一旁配音吗，怎么变成你是主角了？” “我的是文字，你的是插画，你说哪个更重要？”艾伦说道。 “插画少的话，当然是文字重要，因为只有通过文字才能把故事讲清楚。可如果插画足够多，甚至能组成连环画册，把故事也能讲清楚的话，显然是插画更重要，因为图画更直观、更形象，这时文字的作用就是在一旁进行附加说明。”梅林说道。 “气死我了，你成心和我作对是不是？”艾伦恼羞成怒。 “我不过是摆事实讲道理，难道你要以势压人。”梅林也不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