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财政大臣
其中大部分的家族，可能只是想挽回些损失，并趁机捞取点额外好处，可少数一些家族，则把矛头明确无误地对准了金雀花家族，要趁机削弱其如日中天的影响力。如果可蓝的父亲无视他们的诉求，则将面对四十家贵族以及与他们同气连枝的更多贵族们的不满和指责，声望大跌，可如果优先保证这些家族的款项按期如数到位，没有享受到这种照顾，甚至利益还相对受损的、数目更庞大的其余贵族们又不乐意了，会说他假公济私，处事不公。无论哪一种情况，金雀花公爵爱德华恐怕都很难在财政大臣的位置上继续待下去了，哪怕他再长袖善舞善于理财，查理四世为了平息众怒，安抚整个贵族阶层，也不得不忍痛换将。 艾伦此刻已经明白，这纯粹是巴黎贵族圈内部的争权夺利，并不，或者说主要不是针对自己，只不过自己恰好为他们提供了这么一个窗口，使一直蠢蠢欲动的他们看到了机会，于是便如饿狼一般迫不及待地露出了狰狞獠牙。然而艾伦并不打算置身事外，一方面固然是因为这件事确实因他而起，另一方面，虽然嘴上不说，但自己确实欠了可蓝师姐和金雀花家族人情，不能反过来恩将仇报，害了他们。 就在这一会儿，附近草坪上帐篷中休息的其他嘉宾们听到动静，也陆续围了过来，饶有兴趣地看起了热闹。和与带着虚伪面具的大人们在酒会上谈笑风生、一团和气相比，在这满天繁星的夜空之下，看着一群年轻孩子们天真直率地吵架打闹也挺有意思的。 白天与艾伦在巴黎圣母院分手之后，玛格丽特便与岚音、可蓝一起返回了凡尔赛宫，然后三人就地解散，各自去找家族的长辈汇报情况。查理四世听完玛格丽特的汇报后，对她的处置大为满意，于是把三位皇子也喊来，当着众人的面公开表扬了她，三位皇子也分别向她恭喜祝贺，并开玩笑地说了一些嫉妒的话语，使得玛格丽特既是害羞，又是兴奋。 接下来，玛格丽特感到倦意袭上心头，仔细想了一遍，觉得自己手头的事情已经忙完，没有什么需要cao心的了，便回到房间美美睡起了觉。一觉醒来，发现四周一片幽暗寂静，只有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 “原来已是晚上了。”她睁开惺忪的眼睛，舔了下发干的嘴唇，喃喃说道。 她走出卧室，正准备吩咐侍女为自己准备一些点心和清水，却发现二皇子卢贝特就坐在客厅里。 “二哥，是你吗，你怎么来了。”玛格丽特再次揉了下眼睛，确定自己没有出现幻觉，才问道。 “小妹，你休息好了吗？”卢贝特看见她出来，站起来关切地问道。 “差不多了。”玛格丽特答道。 “我过来就是想看你有没有醒着，如果醒着的话有件事你还是应该知道一下……”卢贝特欲言又止。 “二哥，你什么时候也这般吞吞吐吐了。”玛格丽特嘟着嘴不满地说。 “是这样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各个家族把怒气全部洒向了金雀花家族，现在他们的子弟正逼着可蓝小姐给一个说法呢。”然后，在玛格丽特的目瞪口呆中，他简单扼要地介绍了一下大致情况。 “金雀花家族也是受害者，同样也被讹去了五千金币，他们凭什么把责任推到可蓝头上。”玛格丽特生气地说。 “谁的责任并不重要，讨要说法也只是个幌子，他们的真正目的是借机打击金雀花公爵的声望，好逼他让出财政大臣一职。”卢贝特说道。 “太卑鄙了！”玛格丽特恨恨地说，“外人还没走呢，我们自己人就先窝里斗起来了，白让人家看笑话，真没出息。” “这个事情大人们都不方便出面。各个家族鼓动他们的子弟去找可蓝的麻烦，金雀花公爵则安排可蓝去找艾伦求救，而我只能来找你了，皇室里除了你别人也不好出面，再说这件事本来就是你一手经办的。”卢贝特说。 “二哥，我明白了，这件事我绝对不会坐视不理，我马上就过去处理。”玛格丽特说完，来不及吃东西，只喝了小半杯清水，用湿毛巾擦了下脸，使自己更加清醒些，便按着卢贝特指示的位置，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唉！”看着玛格丽特远去的背影，卢贝特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表明上是冲着金雀花公爵去的，可一旦他这个财政大臣不当了，换了别人，我这个财政次大臣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好过。金雀花公爵一向对我照顾有加，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帮他一把。” 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还不停地指指点点小声议论，可蓝感到脸上火辣辣的，她维持着脸上的尴尬笑容不变，却嘴唇微微蠕动，低声对艾伦说：“你快给我想个办法。” 艾伦也微笑着面对人群，嘴唇微颤，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说道：“我帮你话说，他们更以为我们是一伙的，你更说不清楚了。你这个时候应该去找玛格丽特才是。” “我去了，侍女说她正在休息，不宜打扰，我只好先来找你了。”可蓝轻道。 “你父亲不可能连这种事也应对不了吧，为什么要让你出面。”艾伦又问。 “父亲说，谁先亮底牌谁就输，因此他现在还不能出面。再说过几个月我也要十六岁了，应该慢慢学着承担起责任来。”可蓝道。 “如果是师姐你个人找我帮忙，我自是责无旁贷，可如果是你的家族找我帮忙，大家是不是应该把帐算清楚呢？”艾伦问道。 “财迷鬼。”可蓝先啐了他一句，然后说，“无论陛下做出了什么决策，如果财政大臣表示国库财政无力支持，陛下的决策也很难得到执行，反之，如果有人提出某项政策，而财政大臣表示国库可以拿出这笔经费，陛下那里也就比较容易通过。父亲说，这句话的意思你懂的。” “这财政大臣的权势也太显赫了吧。”艾伦惊讶咂舌道。 “帝国四大臣中，外交大臣和军务大臣由陛下直接任命，其权势取决于陛下对他们的信任和支持程度，而财政大臣和内政大臣，由贵族委员会推举，陛下批准，是贵族制衡皇权的重要手段，贵族们依仗着，皇室迁就着，上下通吃，权势自然显赫，不过对这两个位置的争夺也最是激烈，从来就没有风平浪静的时候。”可蓝低声道。 “另外，”可蓝继续说，“当初我作为交换生前往狮鹫魔法学院，是父亲的意思，陪索菲亚返回巴黎，也是他的意思，他向来主张重视狮心公国的战略意义，加大对其扶持力度以共同抵抗来自莱茵王国的威胁。” “怎么听你这意思，他们是冲着我和索菲亚来的？”艾伦指着那些贵族子弟问。 “我要说是冲你来的，你肯定以为我是在故意拖你下水，可要说对你没有影响，那也绝对不是。巴黎的势力分布盘根错节，随便掀起一股浪，都不知道要打翻几船人，你再聪明，来到这里才几天，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明白这其中的错综复杂。反正无论是帮我也好，帮我父亲也好，帮索菲亚也好，帮你自己也好，你都不能置身事外。”可蓝道。 艾伦听罢，往前走了几步，伸出一根手指，对贵族子弟们讲：“各位朋友，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一下。” “你问吧。”有人说道。 艾伦咳嗽了两声，说：“请问你们是否认为，可蓝小姐当众发表‘要不所有人都有罪，要不所有人都无罪’的言论，对事态的发展起了非常关键的作用？” “没错，明明是少数几个人的个人行为，在她口中变成了一次集体行为，事情的性质完全变了。” 其他人还想说，艾伦抢先打断道：“请问你们也是这个看法吗？” 众人全都沉默不语，本来准备开口的人觉得自己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于是也闭上了嘴巴。 “既然没人反对，我就当大家都默认了。”艾伦又道。 众人还是不语。 “那好，”艾伦接着道，“我的问题问完了，你们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说完，他走到了一边，双手抱胸，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贵族青少年们见艾伦不再搅局，便松了一口气，又把可蓝围了个半圆，七嘴八舌说：“可蓝小姐，夜已经深了，还请给我们一个交待吧。” “可蓝小姐，证据确凿，事实明确，堂堂金雀花家族不会不认账吧。” “有罪的人有罪，无罪的人无罪，您凭什么让无罪的人替有罪的人分担责任？这简直是是非不分嘛。” “因为你的缘故，我的兄弟被莫名其妙地认定有罪，被罚了五千金币不说，还害得整个家族蒙羞，我们全家人都抬不起头，可蓝小姐，如果您遭遇这样的屈辱，是否能坦然受之？” 可蓝没想到艾伦不仅不帮自己，反而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她被众人逼得连连后退，从来都是被倾慕者前呼后拥的她哪里遇到过这种局面，一时手足无措，小脸憋得通红，泪珠在眼眶里不住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