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互相提防

    安德烈笑着说道，“老酒鬼，你经常喝得醉醺醺，连带你的学生也都是不修边幅，一副邋遢模样，不过谁叫你们是魔法师呢，本来就是一群怪物。我们可就不一样了，我的学生是未来的骑士，礼仪妆容本来就是他们的必修课。如果没有一副良好的外形，人们一看到我们就躲得远远的，又如何去捍卫正义，帮助弱小，守护美丽的女士呢？你说是不是，老酒鬼，哈哈哈哈！”

    里克尔梅一脸的不爽，不过对于这位老朋友老冤家却也无可奈何。他们两所学院，虽然同是狮心公国的招牌，不过私下里也少不了明争暗斗。狮鹫魔法学院认为他们才是老大，因为魔法师是大陆上最高贵的群体，雷霆斗气学院则认为他们培养的学生是狮心骑士团最主要的人才来源，至少在狮心公国范围内，他们的贡献更大，地位也应更高。为了争荣誉，争经费，争座次，两所院校时不时会闹出一些摩擦，学生们为了意气之争而大打出手，甚至上角斗场，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对于身后两位校长的口角，前面的狮心公爵是听得分明。对他而言，这是件既头疼有省心的事情，头疼的是他经常要出面调解两所学院的纠纷，省心的是两所学院互相竞争，避免了一家独大的局面。虽然狮鹫魔法学院在大陆上的名声更响，但是和魔法师的冷漠和高傲相比，骑士更加忠诚，更重视荣誉，因此在历任狮心公爵的心中，雷霆斗气学院的分量一点也不比狮鹫魔法学院轻，这从两所学院的各种待遇上就能看出来。对于雷霆斗气学院和自己几乎平起平坐，狮鹫魔法学院一直以来是很不服气的。汉密尔顿有时候就在想，是不是历任狮心公爵刻意扶植雷霆斗气学院的做法寒了狮鹫魔法学院的心，所以他们才会暗中和莱茵王国的人接触，并可能已经在认真考虑莱茵人提出的优渥条件。

    这种一贯以来的平衡策略，到底是对还是错，究竟是有效压制了狮鹫魔法学院的狂傲气焰，还是适得其反地助长了他们的不满情绪？如果从现在开始，加大对狮鹫魔法学院的笼络力度，承认它是狮心公国当之无愧的第一学园，是否可以挽回一些人摇摆不定的心，还是说，反而会使他们认为自己外强中干，底气不足，从而狮子大张口，索要更多的砝码，或者干脆就对自己失去信心，直接投靠莱茵人？

    想到这里，汉密尔顿头都大了一圈，他微微甩了下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排出大脑，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今天的欢迎仪式上。今天以迎接归来的学生为名，狮心公国几乎所有的势力齐聚一起，有贵族，有平民，有商人，有武士，有长者，有年轻人，甚至可以说，今天是战争动员的预演。迎接仪式举办的隆重热烈，公国各界的凝聚力就会空前的高涨，反之，如果迎接仪式举办得不成功，不会不能促进团结，反而会让各界离心离德。鉴于迎接仪式如此重要，狮心骑士团已经全部出动，对港口实行最高等级的警戒，防止有人趁机捣乱。

    不过汉密尔顿还是不放心，一般的小鱼小虾出来捣乱，很快就会被狮心骑士控制住，弄不出什么大动静，而如果有高手在暗处突然发难，就算没有造成巨大的伤亡，但只要把现场搅得一片混乱，迎接仪式就只能是以闹剧收场，那将会对他的威望构成严重的威胁。按理说，狮心公国的高手大半集中于此，他，里克尔梅和安德烈夫，更足以迈入大陆强者之列，任何一家势力如果不是倾巢出动，今天都不可能讨得了好，可是里克尔梅的态度，却着实让他有些捉摸不定。

    大战将至，如果公国内部团结一心，再强大的敌人也可以抵御，但如果内部出现了分裂，甚至倒戈相向，国家很快就会分崩离析。大陆上最多的时候有一千多个国家，如今只剩下两百多个，那些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大部分国家，有些也曾经盛极一时，有些也传承几百上千年。他们的灭亡，很少是被强大的敌人一路碾压着吞并，基本都是内部出现了危机，被外敌趁虚而入。一般来说，如果一个国家的抵抗意志过于坚决，战争僵持不下，各种外部势力就会干预，教皇甚至也会出面，入侵国往往不得不悻悻退兵。

    汉密尔顿从不认为狮心公国的国力可以与莱茵王国相抗衡，但他只需要抵挡住莱茵人第一波第二波的攻势，证明了自己和人民有足够的意志抵御强敌，无论是物质援助还是兵力支持都会纷至沓来，别的国家不说，至少法兰克帝国很乐意看到莱茵王国在与其他国家的战争中消耗国力，那个时候，莱茵王国是否还能毫不眨眼地继续追加兵力，与狮心公国进行一场看不到胜利的消耗战，可就大大存疑了。汉密尔顿相信，莱茵王国拟定的入侵计划，也一定是一场闪击战，胜负的决定因素不在于战争进程之中，而是取决于战前的相互博弈，一旦战争爆发，胜负基本已经确定。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讲，战争已经开始，今天的迎接仪式就是一场非常重要的战役，自己只能胜不能败，如果今天失利，即使不是败局已定，以后的局面也会非常被动，想要再扭转颓势，不知要付出多少的代价和努力。

    而在汉密尔顿身后的狮鹫魔法学院院长里克尔梅，看上去正和安德烈夫开着不大不小的玩笑，互相扯皮斗嘴，内心却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随着局势愈加紧张，许多学院的高层和莱茵人暗中往来，他一点也不惊讶，因为他本人就悄悄接见过两次莱茵国王威廉一世的密使。对于莱茵人开出的首任皇家魔法学院院长和终身名誉院长的条件，他要说不动心那是假的，但要说有多看重，那也谈不上。他作为现任狮鹫魔法学院的院长，肩负着把学院继承和发扬光大的重任。如果在以前，他可以得过且过，把任期混完，可是随着莱茵王国和狮心公国战争阴影的加重，学院已经处于风口浪尖之上，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学院不仅面临危机，同样也面临机遇，既可能延续荣耀，也可能告别辉煌，既可能再进一步，也可能陷入沉沦，对此，里克尔梅有着清醒的认识，但他所无法肯定的是，究竟哪一条路是光辉之路，哪一条路是不归绝路。狮心公国，莱茵王国，谁会在较量中获胜？如果莱茵人最终会取得胜利，那么他即使背负上忘恩负义的骂名，受尽千夫所指，万人唾骂，也要为学院谋一个光明的前途，不枉他做了几十年的院长，受尽学院师生几十年的尊敬和爱戴。可是莱茵人就一定能获胜么？万一他们失败了怎么办。莱茵人失败了可以若干年后卷土重来，可是他的机会只有一次，一旦失败，一无所有。

    就在昨天，他得到港口遭遇袭击的消息并不比狮心公爵晚多少，当时他的第一反应是，这是狮心公爵布下的苦rou计，他既震惊于狮心公爵的果决，也担忧于狮心公爵对学院的担忧。可是昨天深夜，狮心公爵紧急拜访他后，一番言谈下来，他有些怀疑之前的判断了，难道袭击并不是狮心公爵策划，而是莱茵人在狮心公国暗中培育的势力已经足以制造这么一场暗杀，可他们却毫无察觉？

    今天早上，他脑中突然涌出另外一个可怕的可能，难道袭击是学院的某些人策划？相比之下，他宁肯相信幕后主使是狮心公爵，也不愿相信是学院的老师对自己的学生下手。可是这个想法一旦产生，就一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他进一步想到，既然他能够怀疑到是学院的人干的，狮心公爵更加不可能猜不到，如果他自己不是幕后主使的话。狮心公爵可能已经暗中加强了对学院的戒备。如果他认定是学院所为，那么自己这个院长也肯定在他的怀疑名单上，自己亲手策划或者默许了这场袭击。而一旦狮心公爵认为自己是袭击案的真正幕后主使，就完全可能得出狮鹫魔法学院已经或即将投靠莱茵人的判断。那样的话，就算莱茵人最后获胜又能如何，狮鹫魔法学院必然会在狮心公爵的雷霆扫荡下提前凋零，任何一位统帅都不会容忍在开战前，己方还有如此一股不可靠的危险势力存在，换做是他，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一番推理下来，里克尔梅已经十分地肯定，前面狮心公爵心中的不安，一点也不逊于自己心中的不安，他对自己的提防，也绝不是输于自己对他的提防。昨天袭击案的幕后主使无论是谁，都可谓是大师级的谋略高手，即使袭击失败了，却也仍然成功了离间了狮心公爵和狮鹫魔法学院的关系，加深了两者之间的裂痕和不信任，如果原本就存在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