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七日之期

    大战一触即发，几乎所有海族的目光都投向了海神殿。

    娜迦族和鲨族的战争，并不仅仅是两个种族的事情。娜迦族拥有的美杜莎王国，鲨族拥有的银鲨王国，都是海族数一数二的大国。王国内生活着的，不仅是娜迦族人和鲨族人，更有无数的其他种族。甚至可以说，一旦娜迦族和鲨族开战，所有的海洋种族都要被卷进去。如果生活在美杜莎王国的巨壳族人出现在战场，或者生活在银鲨王国的巨鲸族人战死，巨壳族和巨鲸族，还能无动于衷，置身于战争之外吗？

    这种六大王族之间的举族战争，即使没有读过历史的人，也能明白其恐怖性和灾难程度，那无疑将是海族的一场巨大浩劫。而海神殿，作为海神在海洋中的代言人，向来是稳定和平衡海洋各族的决定性力量，因此，所有不希望看到娜迦族和鲨族开战的人，都希望海神殿能出面调停，化解争端。

    不过，海神殿也有其难处。首先，海神殿只能调解，并无全代替各族作出决定，如果娜迦族决意要发动战争，或者鲨族根本不愿意低头认罪，海神殿将无可奈何。其次，海神殿也是这次事件的受害者，海神殿权威受到挑战的程度，并不亚于娜迦族，如果娜迦族要强势复仇，而海神殿则主张大事化小，海神殿的威望将受到不可挽回的打击，海洋各族从此都会怀疑，海神殿有无能力和意志维护海洋的稳定。

    当天晚些时候，海神殿终于打破了沉默，向海洋各族发出告谕：七天之后，娜迦族和鲨族的族长亲赴亚特兰蒂斯城，海神殿将进行调停，如果调停失败，任由各方行动，海神殿不再干涉，但调停未结束，任何一方都不得贸然举动，违者将被革出神选之族的行列。其他各大种族需派出族长或族长级别的人物，参加调停会，必要时，海神殿会召集各族代表对此次事端进行投票表决。

    海神殿以这样一种方式，维护了自身的权威，但这只是暂时的，七天后的调停会才是严峻的挑战。如果调停失败，任由战争爆发，无论海神殿如何巧妙地推卸责任，对它的声望都是巨大的损害。

    艾伦、索菲亚和辉月，终于还是没有抵达令人色变的银鲨城，更没有进入阴森恐怖的鲨族大牢，因为海神殿同时还勒令，鲨族必须在调停会召开之前，将他们三人完好无损地护送至亚特兰蒂斯城，如果鲨族胆敢在这件事情上再次挑衅海神殿的权威，海神殿将不经调解会，直接判决鲨族有罪，全力支持娜迦族的复仇。

    因此，押送艾伦三人的鲨族海船，直接转向，朝亚特兰蒂斯城方向驶去，只不过不再只是一艘商船，而是一支小型舰队护航，据说这是族长裁决亲自下达的命令，而之前负责押送的鲨暴，则被直接召回了银鲨城，改由鲨族的一名长老负责护送艾伦等人。但即使如此，艾伦三人也依然被牢牢捆绑，关在笼子里，海神殿的谕令是保证三人完好无损，并未说要给他们以贵宾待遇。

    “既然这样，就让他们继续在那里面呆着吧。”面对下属的请示，负责护送的长老如此说道。

    当鲨暴抵达银鲨城的王宫时，裁决也正在召集族中长老开会。守卫的士兵告诉鲨暴，他现在没有获许进入，只能在外面等候，这让他的心情尤为忐忑。

    鲨族的议事大殿。

    一位鲨族长老正在大抒己见，唾沫星子四处飞溅。“这次让鲨暴去抓人就是个错误。你们都说他行事谨慎，考虑周全，可堪重任，在我看来，这恰恰是他的弱点。我们鲨族做事，从来是直来直去，凭武力解决问题，哪里需要什么智谋。我们的先人早就说过，拳头是强者的通行证，智慧是弱者的保命符。我们鲨族要的是纵横无敌，而不是委屈保命。如果鲨暴在他们抵达惊涛城的时候就动手抓人，梅凯琳第二天才会到惊涛城，根本追不上我们，自然也不会和鲨暴发生冲突，导致现在的结果。有些人非要说鲨暴的方法占理又合法，让别人挑不出毛病，我呸，我们鲨族不合理不合法的事情做的还少吗，鲨暴做一件事就能把我们洗白？”

    “不错，我从一开始就想不明白，为什么不直接从港口就抓人，非要在第二天的城主府，装模作样地审讯一番，安装个罪名后再把他们抓起来。那个罪名我都觉得可笑，能唬得了其他人？分明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另外一个长老也大声嚷嚷道。

    又一位长老则说道，“在我看来，鲨暴最大的问题就是想得太多，顾虑太多，缺乏一种不顾一切的狠劲。他为了不让人看出他是专门前往惊涛城，去的时候坐的是运货的商船，走的时候坐的还是商船，如果他提前调一艘鲨皮快艇在海港待命，抓到人后马上乘坐离开，梅凯琳怎么可能追的上。我还没听说大海中哪个种族的船能快过我们的鲨皮快艇。而且我听说，梅凯琳追赶鲨暴的时候，可是命令把船上所有多余的东西都扔了，而鲨暴的船上，竟然还有几十箱的货物，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一边抓人还一边搞运输捞外快？”

    裁决的眉头紧紧地锁着，一言不发，任由在座的长老发表意见。作为海洋中的新兴王族，鲨族没有巨鲸族、娜迦族这些老牌王族那么多规矩，议事的时候，每个人都可以畅所欲言，他这个族长并没有绝对的权威，只是重要的参与者之一，如果他不占理，照样会被别人驳斥得体无完肤。

    鲨暴是他十分看好的年轻才俊，不仅是因为鲨暴的修行天赋，更因为鲨暴凡事谋定而后动的风格，可就是这个他最欣赏的年轻人，现在给他捅出了天大的篓子。刚才他通过传讯水晶向娜迦族的南茜致歉，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自从他和南茜很多年前认识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这件事不仅严重损害了他和南茜的友谊，破坏了鲨族和娜迦族的传统联盟，更对鲨族的地位构成了严峻的挑战。裁决十分确信，一旦娜迦族和鲨族全面开战，鲨族必将从六大王族的宝座上跌落。

    等在场的每位长老都差不多说过话后，裁决说道，“鲨暴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就候在外面，让他进来吧，把当时的情况再详细给我们讲一次，毕竟战斗时只有他在场。”

    得到卫兵的通知后，鲨暴深吸一口气，进入议事大殿，大步地往前走去，快到裁决面前时，他单膝跪地，说道，“族长，鲨暴知错了。”

    周围全都是不屑的冷哼声，这让鲨暴倍感耻辱，虽然他误杀了梅凯琳，但这毕竟是一场经典的以弱胜强的战斗，自己已经认错了，他们还想怎样？那些长老只看到自己的缺点，看不到自己的优点。“如果有一天，我成为了海特亲王那样的强者，一定会让你们把今天的话全部给我咽回去”，鲨暴暗暗发誓。

    “鲨暴，”裁决温声说道，“事情的大概经过我们通过各种渠道都已知晓，但战斗的时候，只有你和梅凯琳在场，你和我们详细说一下吧。”

    “是，族长！”鲨暴强忍心中的怒火，将当时的情况又仔细地介绍了一番。他着重强调，他只是撞毁了梅凯琳的快艇，使她无法追赶自己的商船，并没有直接攻击她。而且当时自己已经向梅凯琳致歉，希望她卖鲨族一个面子，毕竟两族是多年的盟友，谁知梅凯琳不但不领情，反而破口大骂，并幻化出六条胳膊，要将他当场击杀。他被逼无奈，只好还击，最后将她击杀。

    裁决突然问道，“你是故意杀死她，还是失手杀死她？”

    鲨暴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因此不假思索地答道，“我之前确实是被迫还手，但她辱骂我们鲨族在先，欲置我于死地在后，我们鲨族人一旦开战，自当全力以赴，不留后手，因此是我利用梅凯琳视线受阻的机会将她一举击杀。”

    裁决叹道，“梅凯琳的实力远在你之上，她是催动水元素追赶你时耗费了太多的体力，否则你也不可能一击得手。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你能够抓住转瞬即逝的机会，也是非常难得的了。”

    鲨暴心中一喜，知道自己的策略奏效了，鲨族如果要力保他，只会因为他有被力保的价值，而不是因为他是否占理，鲨族从来不讲任何道理。

    “不过，你要记着，在座的都是自己人，你可以这么讲，但对外讲，一定要说是你误杀了梅凯琳，知道不？”裁决又说道。

    “是，族长，鲨暴明白！”鲨暴大声地说道。

    裁决又对着其他长老说道，“鲨暴有没有错，有没有罪，只能由我们鲨族来裁定，即使他犯了滔天大罪，我们也不会将他交给外人。在这个时候，如果我们治他的罪，就代表我们心虚，到时候会更加被动。因此，我建议，等这次事态平息后，再商量对鲨暴的处置。”

    “至于亚特兰蒂斯城的调停会，我会亲自前往参加，我不会灭了咱们鲨族的威风，如果她南茜真的要为一个长老就和我们开战，我们鲨族又何曾怕过谁？”

    鲨族的其他长老，又互相商量了一会儿，也商议不出个所以，最后都同意了裁决的决定，鲨暴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决不能服软，也不会服软，鲨族从来都是血腥杀戮的代名词，不知害怕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