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资产阶级
宋青书倒是说话算数,尽管孙传庭有些心疼,却还是拿出了精粮两万担,粗粮五万担,配合着五十车黄连,还有不少刚提取出的青霉素,一路正大光明的进了原平县。 这原平县还真是凋敝的可以,荒野百里看不到个人影,倒是老鼠成群,腐烂的尸体遍野,看的人心惶惶。 这次宋青书没来成,不过派的自己得力大将点灯子赵胜来的,虽然和傅山不熟,可赵胜也是宋青书在西安小店里的常客,也算是点头之交,有他来帮忙,傅山倒也没推迟,殊不知,这一下可就引狼入室了。 活不下去了能举起刀子谋反,这点灯子自然也不是啥好人,而且他读过书,虽然大谋略上没啥出众的地方,可小心眼鬼点子可不少,宋青书的钱粮可不是白拿的,他进来,就是来刮地皮的。 还真是刮地皮,别看大疫没停,人流离失所,不少地主乡绅可是早就眼红原平县的土地,这一次死了不少豪强,差不多半个原平都是无主之地,这傅山没来时候,不少豪强已经塞银子进来,暗地里把田册给改了,大田变小田,他田变我田,别看原平连死带逃差不多没了半个县,地册上闲置的土地却是寥寥无几,仿佛病死的,死于兵祸中的,全是无立锥之地的穷**丝一样。 这傅山就有点急了,他可答应给宋青书腾出些土地来安置难民,如今人家钱粮也到了,可自己手里,好家伙连官田都没有,研究了半天账本,一拍桌子,傅山决定派人下乡去清查田亩去。 这下,那些原平豪强可就慌了,一大堆人聚集在一起,找上了原平师爷黄某,一大帮子人冲击县衙,堵着傅山的大堂好一顿吵闹,傅山是个实诚君子,哪儿见识过这一幕,顿时有些慌了手脚,还好赵胜亲自过来,把他请到了后堂,俩人弹书论道去了,乞活军带来的人也不去争吵,五十个刘宗敏大刀营的壮汉把两米多长的朴刀就那么往地上一立,整齐的拍成两排堵在二堂之间,外头一百来个豪强士绅,好几百乡野流氓就那么堵在待在大堂瞅着,一个敢过来的都没有。 碰了个满鼻子灰,不死心的地主豪强们又是聚拢在了黄师爷那儿,商量来阴的,打算凭黄师爷的关系,花银子在山西按察使司那儿告傅山一个通匪,虐民。 谁知道这头刚商量好,当天晚上,这黄师爷就出事儿了,全家十一口人,一夜之间全染上了瘟疫,第二天这些豪强们去的时候,黄师爷浑身溃烂发黑的尸体正趴在昨晚筹的银子上面。 治世**律,乱世可就是比狠的时候,比的就是谁拳头大,如宋青书,要不是关键时刻狠下心,早就不是让官府逼死了,就是让别的营农民军给黑吃黑了,你狠,老子比你还狠!谁都知道黄师爷死的不明不白,可看着那溃烂的尸体,五十来户大的地主豪强全都吓寒了心,一时间谁都没敢轻易动弹了。 可就算这样,赵胜也没放过他们,不少豪强带着家丁村氓失魂落魄的回了乡,打算等着官府来清查土地再顽抗的时候,一大群人却是惊恐的发现,原本好不容易等到入冬,渐渐压下去疫情,忽然在他们这些村子里蔓延开来,尤其是那些去过县城闹的人,十个里八个染上了瘟疫,一时间又是在原平掀起了一股死亡的**。 乡下豪强消息可是相当灵通,知道在代县,宋大帅有着火鬼王的外号,而且这次县令大人请来的外援,就是宋大帅麾下,这年代人都迷信,自己和宋青书作对,就真染上了瘟疫,一时间人人吓得都要尿了,拖着病体又是死皮赖脸的汇聚在平原县求救。 还真是怎么吃的,怎么给老子吐出来!这头,傅山还苦思冥想的怎么给宋青书找土地,那头,不声不响,赵胜手里已经多了好好几百顷的田契。 这也算得上细菌武器最早的应用了,宋青书知道鼠疫是传播自沙鼠身上,通过跳蚤,臭虫等咬人来感染给人,然后人又是通过咳嗽飞沫再传染给其他人,那就好办了,养一批发病的老鼠,然后过一段时间把沙鼠身上的虱子,臭虫收集起来,等着那帮倒霉鬼走的时候,抽冷子往人身上一扔,他不得病,还真是怪了! 站在城头上,看着原平县外的收容营,三十来家惊魂未定的豪强喝着苦的舌头发木的黄连水,再龇牙咧嘴打着青霉素,赵胜是心情愉悦的拍了拍身边的几个罐子。 这头赵胜在原平一面当天使一面当恶魔,另一头的大本营代县,却是一片风平浪静。 宋青书还真是后悔的要命,当初太好心了,不管豪强贫农,只要来过来求医,乞活军都给予收容,清苦的农人倒是没的说,从宋青书这儿求来抗生素,挺过去的豪强就有一百一十六个,弄的代县豪强在瘟疫中总共也没死几乎,就连季家庄那个季小胖子都挺过来了,弄的事后宋青书捡尸收地,总共才划拉来了一二十顷无主荒地,这点地,于加上饥民快七万人的乞活军真是叫杯水车薪。 不过代县死的人少,还是有好处的,消息穿出去之后,北面大同宣府,南面的忻州太原,再往南的蒲州曲沃,不少豪商富贾跑这儿来避难来了,顺道就把代县的经济给带了起来。 以前还得施天福凭着关系,一个地区一个地区往外推,如今倒好,看到了商机的商人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样,赶都赶不走了,代县的成衣可太便宜了,还有能预防瘟疫的肥皂,这些卖出去了,可就都是银子啊! 没等宋青书后悔多久,订单一笔笔的下,十月,十一月他就变得超级忙碌了起开,扩大成衣局,给纺织局添加机器,还有肥皂的脱销让代县种猪都差不点没变腊rou全挂墙上,逼急了的宋青书又把原本打算用来吃的花生全都榨油,然后用花生油来充数了。 崇祯五年十一月十五,鞭炮噼噼啪啪的在滹沱河畔响了起来,一间颇为大的作坊挂满了红色的绸子,五十多个代县豪强还有士人之家亦是胸口挂着大红花,一个个神清气爽的不断对着前来道贺的其他乡绅抱着拳。 这阵子商贸来的太兴盛了,宋青书把那些难民中都抽调了五千多能用的,分调进了各个工坊里,还是有些不够用,并且看着的代县豪强亦是开始眼红,考虑了下,宋青书干脆拉他们入股,今个,就是加多宝商号下属的滹沱纺织场正式开业的日子。 各村各寨冬天在家猫冬的农民都被拉了出来,一个纺织场足足弄了一千多个男工,三千多女工,这个时代男女大防还是要讲,为了不给人落下口实,男工场放在了河东岸,女工场则是放在了河西岸。
季小胖子引头,几家豪强一共筹了五千两银子,加上宋青书参股的五千两,这滹沱河纺织场一年的产能亦是相当可观的,要是一切顺利,照这几个月的趋势,头一年就能收回成本了。 刚刚挺过了大灾,如今又有一条金光四射的发财路子,门口季小胖子领着那五十多个小股东还真是红光满面,不断地迎送来宾,可作为大股东,宋青书却没出席开业仪式。 今个还没有上工,整个偌大的工厂里空空荡荡的,取暖的路子也没烧,弄的阴冷阴冷的,一个个棉纺织机都是元代黄道婆时候就没变过的老家伙事,而且还是赶工出来的,整个车间里都是一股油漆味,到现在缝纫机还没被鼓捣出来,缝合还要靠手工针线。 可就这么个落后的工场,领着孙传庭,一路走来,宋青书依旧看的津津有味,仿佛看着秋收的麦田一样,充满了茵茵的希望。 对这些,孙传庭明显是兴趣乏乏,冷着一张脸跟着宋青书走着,他那嘴依旧嘟囔个没完。 “大帅,绫罗绸缎,饥不当食,金玉满堂,寒不庇体!听说您打算明年用两百顷地去种棉花,末将还是以为大大的不值,这年头,粮食才是根本,有了粮食,人心才不慌,您看,是不是把工坊缩减点规模?” “缩?” 听着,宋青书忍不住大笑起来。 “咱们又不缺牲畜,两人两牛,一天就能出六十亩地,耕完整个代县,三万人足够了!如今是代县十万人都扑在地里,多打出来那点粮食还不够一万人的!” “天下为什么苦耕地不足,因为除了耕田也没有其他的职业可供选择!本帅现在做的,就是给那些失地的流民增添一条路!只要创造出足够的就业机会,没地的人也有买卖粮食,还怕天下动荡吗?” 明末的江南为什么称为资本主义萌芽,就是因为出现了集中劳动的丝绸纺织工坊,可是看看晋商干了什么,的确是发达的商业流通,从江南贩运茶饼一直到俄罗斯,又垄断了票号产业,可晋商的生产根本,还是落后的小作坊自然经济,遇到工业革命后西方隆隆的大机器,自然败得一塌糊涂。 如今,宋青书就是在培养晋商中的轻工业资产阶级,外面傻乎乎的五十来个豪绅根本不知道,他们迈出的这一步究竟有多大意义。 孙传庭明显还是有些不服气,可就在他还要争辩的时候,外头,那个身高两米多魁梧的原平饥民首领袁宗第忽然闷头从外头进了来。 “大帅,那边有动静了!”